大第子掌管教中大小事務,天麒兒的秉性如何,他是一清二楚,自個覺得自家師父做的倒沒有錯,可青蓮傳召,縱然他是掌教大弟子,也不敢不去,只好領著天鶴子和天丹子前去藏經寶殿,心中卻在琢磨該如何脫生,免得師父怪罪。
白蒙將天麒兒領到紫宮星殿,正好看見金靈子領著坐下弟子講道授經,就將天麒兒拖了過去,和金靈子笑道:「反正你每天都要調教坐下弟子,不妨替我調教下這孩子!」
金靈子何等精明,一看天麒兒死活要跑,卻被白蒙單手按住,就知道這孩子被青蓮慣壞了,換了旁人,有白蒙在這裡,誰個敢亂動?
往輕的地方說,這孩子是嬌寵慣了,往重的地方說,這孩子分明就是不知死活,更何況,此子早就被他們這些人視為天龍子之後的掌權之人,如此嬌慣,那還得了!
金靈子二話不說,立即和左旗道:「去取兩枚還魂金丹來!」
左旗不解,可不敢多問,立刻起身去丹藥房,取了一個玉葫蘆來,奉給金靈子。
金靈子將這玉葫蘆拿在手中,和天星子道:「去折一根仙桃樹的木枝,得要是三千年桃木的老樹枝,這孩子仙丹妙水吃多了,皮肉如鐵,普通樹枝打不疼他!」
此話一出,左旗等人都嚇了一跳,天麒兒日後要掌陰陽宗的事情,誰個不清楚,眼看金靈子這就要打他,這不是明擺著不給白蒙面子嘛!
白蒙卻是笑道:「如此就好,日後要麻煩師弟了!」
金靈子淡然道:「若是連他都教導不了,我還妄稱什麼凶神!」
白蒙拍掌一笑,轉身就飄然離去。瞬間就到了星殿正門外。眼看白蒙離去,金靈子又是一臉凶煞,天麒兒嚇的小腿發軟,倒地就是哀號,鼻涕眼淚一併流出來,哭的眾人都是心軟,可誰也不敢去勸。
金靈子只等白蒙離去,立即喝令天星子道:「還不動手。要我親自動手嗎?」
天星子哈哈一笑,道:「要折個棒子打孩子,確實有點過意不去,不過。既然是打日後的掌教,這就有意思了!」
他說完這話,立即出了星殿,片刻之後就取了個新折的桃木枝來,也未直接動手,卻是交給了金靈子。
金靈子只向那木枝吹了口氣,但見桃木上閃耀出陣陣星光。本來是個木,如今卻變的非木非金地小五行法寶,更生出無數怪刺來,令人觸目驚心。
打這天麒兒,旁人確實沒有資格,金靈子也不讓弟子代勞,省得日後這天麒兒一旦掌教,打過他的人。或許有些尷尬。
他自己動手。那可就更狠了,管他天麒兒怎麼哭鬧,上去三棍就打的半死不活,眼看天麒兒要斷命了。才將玉葫蘆留給丁玲玲,道:「你和這小鬼有些緣分,日後就由你來照顧他,在我這裡,三天一頓打,你可領我的法旨,去天殿多要些還魂金丹來!」
丁玲玲是個女孩子,看那天麒兒被打的奄奄一息,全身是血,心中雖怒,卻也不敢說出口來,只能取過葫蘆,抱著天麒兒去了丹藥房。
此時,白蒙早已回到了紫宮天殿,一看眾人都來了,不免笑道:「本來只是閒聊,你們何必如此肅然?」
青蓮歎道:「孩子嬌慣了些,你可以和他說道理,也用不著這樣吧,我方才一算卦,這孩子落入金靈子手中,雖然是和丁玲玲要結一場大善緣,可也是九死一生,造孽啊!」
這裡的人,都是青蓮請來當說客的,可真正敢說話的,也就是廣陽真人和北極真人,廣陽真人精通卦象,方才掐指一算,知道些內中原因,再聽天龍子明言暗勸一番,也就很清楚了,心中是默認此事地,故而就不多說話了。
北極真人被青蓮使了個眼色,雖然心中發楚,也只能硬著頭皮勸白蒙道:「掌門,畢竟是個孩子,不如,留我那裡教導兩三個月,實在不行,再讓金靈子調教吧!」
白蒙含笑不語,只是坐了下來,接過天霞仙子奉上來的酒盞,宛若無事人的小飲一口。
他越是這樣,大家越是心虛,要說起來,這其中的道理,誰都清楚。天麒兒是白蒙等人都認可地第三代陰陽宗掌教之人,事關重大,若是沒有教導好,日後對陰陽宗可不是好事。
小時候有些壞毛病,調教一下也就過去了,等他大了再調教,那可就晚了。
大家心中都還是默認的,反正是死不了人,雖然是淒慘了點,可吃了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何況只要是對陰陽宗有利,天麒兒吃點苦頭,那也是應該的。
只是,如今是青蓮散人請他們來當說客,這個情面在這裡,誰也不敢不來,來了這裡,看到白蒙,又都是頭皮發楚,除了北極真人,沒有一個人敢說半句話。
青梅散人和青蓮的關係可謂非同一般,真有如姐妹,她是特別想說話相勸,只是畏懼白蒙,不敢開口,只好暗暗踢了廣陽真人一腳,要他出面。
廣陽這種人,恨不得自己來管教,保管天麒兒服服帖帖的,以免陰陽宗日後衰敗在他手中,何況這次是硬釘子,他也不願意出頭,被青梅散人暗中踢了一腳,也只當沒有察覺,繼續低頭喝茶。
青梅是不依不饒啊,連連又踢兩腳,最後都踢出聲音來了,整個啪啪作響,廣陽真人眼看藏不住了,只好假怒道:「你踢我做什麼?」
青梅差點沒有把血給吐出來,只好硬著頭皮怒道:「你這個怕事的傢伙!」
廣陽真人臉都紅了,喝道:「我哪裡是怕了,我是站在掌教宗主這邊,你們女人家,這點事情就這麼緊張,日後天麒兒執掌陰陽宗。還不是要出生入死,如今這點小小苦頭,那也是為了日後他能活著回來!」
白蒙大喜啊,心中偷樂,暗道:看來,還是有不少人同意我的想法!
他也不願明說,只是取酒和廣陽真人碰杯,一副一切盡在不言中。酒水見真情地神采。他們兩人將酒飲下去,自然是同盟了,青蓮是一肚子的氣憤,又說不出來。只好親自又勸白蒙道:「天麒兒還是先讓北極真人調教三個月,凡事也得講究個循序漸進吧,你這也未免太急了!」
白蒙思量了一番,搖頭道:「這孩子到了這地步,除了要調教品性之外,也該授些本事,我還不想讓他壞了我的心情。黃靈子和北極真人性格也溫和,不宜管教這孩子,只有金靈子和廣陽真人比較合適!」
青蓮急忙道:「那就留給廣陽調教好了!」
白蒙又搖了搖頭,道:「廣陽身邊有青梅在,一個管,一個慣,也不行,這就只有金靈子了。此事就這麼定了。為了我們陰陽宗日後的大業。他是要吃點苦,大家都不要再勸了。難得將天蠍憋到牆角,我心情還算不錯,不要讓我為了這點事情而不高興!」
青蓮見白蒙將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只能作罷,說到底,這陰陽宗是他白蒙當家,別人說地都算不得數,即便是她,只要白蒙定了主意,也只能接受。
白蒙見天鶴子也在,當即道:「正好你也在,多煉些療傷丹藥,每隔些日子,你讓人送到星殿!」
天鶴子當即領了法旨,心中卻暗暗偷笑,覺得那天麒兒也是可憐,在青蓮大師伯這裡得的好處太多!平常的手段傷不了他,得用重手,可他又沒有大修行,一用重手就要半死不活,非得繼續靠金丹續命,這不是造孽是什麼?
白蒙則將這事就此定下來,再也不說此事了,和紅狐道:「你是火狐之身,也有些造化,我本來想親自傳你些道法神通,但我如今心意散漫,弟子也多,沒有那麼多的精力。我打算讓紅月帶我授你些本領,你要想飛昇,只怕還有四五百年地苦修,也可留在朱雀派,做個鎮派地人物!」
紅狐雖然也想和金蟾子那樣,拜入正宗門下,可他知道自己沒有金蟾子那等造化,也沒有那個資格,朱雀派雖然眼下是各散門中最弱的,可他去了之後,反倒是個主力人物,也算是個好去處,當即跪拜謝恩。
紅月也起身和白蒙跪謝,她雖然得了白蒙恩賜,可算一派首座,也和白蒙算是平輩,但那是以前,如今白蒙身份被玉陽揭穿,原來是天界大帝下凡,若沒有通天的本事,和他稱平輩,那是要折殺自己地。
紅月這一跪,大家也識得好壞,此中原由就無需點破了,反正日後再稱白蒙為掌門師兄,那就有些不識好壞了,與其等白蒙回了天界,再和他將禮數敬到位,不防現在就走到位。
北極真人則暗自苦澀,感歎那廣陽真人好心計,往常那麼不給白蒙情面,現在知道人家是天帝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就表明立場,偏偏自己一時沒有看穿,又和這玄帝唱一出對台戲,真是很沒心沒肺,暗道:青蓮大師姐,你誤我地前程啊!
白蒙背景一被揭穿,這些人想想都後怕,明明是一代天帝在身邊,自己斗膽稱師兄弟,現在恨不得抽自己耳光。
白蒙眼看大家難得聚到一起,本來想隨意聊些家事,只見人人拘謹,就連往日散漫的青梅和自視甚高的廣陽,都變地無比小心,青松、北極更是額頭見汗,紅月、黃月則是恭敬有加,令他覺得好生有趣,又好生無趣。
眼下的情景,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再想回到以往那種隨意的狀態,已經是不可能了,人人心中都有了顧忌,他是一代玄帝,隨口一道法旨,就可讓人飛黃騰達,也可讓人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忽然間,白蒙竟覺得有些寂寞,只盼黃靈子和石姬回來,黃靈子地位不弱自己,石姬脾氣又硬又可愛,也只有他們和自己聊些事情,才有往日的感覺。
至於金靈子……自從他掌了紫宮星殿,從來就沒有聊的有趣過,這傢伙,有時候聽自己的命令,簡直就像是個軍人,指哪打哪,眉頭都不皺一下;可有時候,雖然是極其罕見地時候,又能頂的自己下不了台。
白蒙坐了片刻,越來越覺得無趣,無論自己說什麼,旁人都是唯唯諾諾,生怕得罪自己一絲一毫,只好讓大家都退下,只和青蓮兩個人,坐在靈蓮池邊,吃酒閒聊。
青蓮本來也是有趣的可人兒,可修道之後,漸漸心性平淡怡然了,小女人家的氣質消失殆盡,又多年處尊養優,盡顯雍容得體的華貴氣質。
如此看來,倒彷彿是從個少女變成了貴婦人,或者是七仙女變成了西王母,此中變化雖然不是一蹴而就,可也沒有花上幾年。
白蒙不由得在心中感歎,這人的變化,可真是不小啊,太容易受環境影響了,試著回想自己,何嘗也不是在急速的變化著呢?
誰能想像,六年之前,他還是個欺行霸市的小壞蛋,如今站在這裡,誰不覺得他就是一代宗師?
六年前,就算是一口尋常飛劍,他也會急黑了臉,要和別人拚命,現在呢,就算是一個仙境,一座靈山,他又何時放在眼中。
三年前,在他心中,陰陽宗地道統傳承,還是無比重要地事情,如今看來,也不過是海中一開,又有什麼值得珍重的?
能傳下去,那也是件好事,傳不下去,對他而言,也不算是什麼壞事情。
傳下大道統,那是救生靈與六道輪迴之中,是他白蒙的大慈悲;傳不下去,損失的是那些有緣人,自己只需飛到天界,為那一方天帝,管這些做什麼?
渡化一人飛昇,和渡化一隻螻蟻飛天,也都不過是一樣地小事,不足掛齒。
仔細想一番,天麒兒能成一番大事,那是凡界萬千生靈的造化,是諸生的一場功德,與自己也沒有什麼大關係,對凡人而言,傳承自己的道統,無疑是件大事,可對自己而言,只要自己還在,那就可以了,已經算是最好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