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心境,大約就是如此,白蒙終於想透徹了。眼前是一個天大的危機,卻也是一個天大的良機。
蜀山派被滅了,他就不相信其他三大派還有心情坐鎮家裡,此時此刻,誰不在安排後路,而又有誰的後路比他還絕。
不如……同歸於盡吧!
不錯,同歸於盡吧,只要大家都玩蛋了,要不了多少年,以自己埋下這些伏筆,陰陽宗立刻就會是天下第一派,千年之後,他又會重新執掌陰陽宗。
拼就拼,你們老妖有不死命,老子也有不死魂,這輩子搞不過你,下輩子繼續來。
他已經感覺到了,平靜的紫霞仙境,不可能再平靜下去了。
「天龍子,和我前往太虛派!」白蒙眼中一亮,陡然站起身來。
天龍子大驚,他擔憂的正是白蒙要決心力拼,只要白蒙一下這個決心,紫霞仙境必毀無疑,除非白蒙還能扭轉乾坤造化,若是做個縮頭烏龜,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只是,他也太清楚白蒙的性格了,這是個容易走極端路線的師父,要麼是生的活龍活虎,要麼就是同歸於盡,當年……當年游龍子不也是這樣嘛!
「師父,現在還早了點,再等四五年,天命神鏡是照不得師父,可是僅憑經驗,我覺得師父極有可能和當年的游雲子一樣,短短十年破入大乘期。若真是如此,勝算可以多幾分!」天龍子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設法拖延一番。
白蒙慘淡一笑,歎道:「大乘期又如何,雷雲上人不是大乘期嗎,昊雲真人不是大乘期之巔峰嘛?那又何如了。反正都是一死。晚死早死有何區別!」
「師父。莫要忘了,他們的大乘期哪裡能和您的大乘期相比,若是您、黃靈子師叔和金靈子師叔都抵達了大乘期,或者還有那個玉陽也抵達大乘期,四人合力,再有大法寶相助,誰能抵擋得住,就算是當年的玄蛇、孔雀。也還不是被鎮壓在靈山下!」天龍子急忙提醒。
他的話倒確實提醒了白蒙。白蒙忍不住點了點頭,道:「為師有些焦急了,看來當務之急就是一個拖字,拖地越久越好!」
「不過……太虛派也可以去,若是我宗和太虛派合在一起。那就算不能增加幾分勝算,也可以自保了!」
白蒙看了看天龍子,忽然幽幽一笑。道:「我們保他,還是他們保我們……不過說起來。也不是不可以,相比太清和清城,終究是有你在,這層關係比什麼同盟之儀都要牢靠!」
天龍子道:「其實,相比上次玉皇頂之時,我們紫霞仙境的時候已經是更有突破,依靠陣法之道和煉器絕學,可以說是真能與四……三大派相提並論了,只是底蘊少了些而已。現在和以往最大的不同再與,就算龍龜放在水燈面前,他也不敢輕舉妄動了,要一個人沒有貪念是很難的,可讓一個克制自己的貪念,就比較容易了!」
白蒙起初的計劃是想借此良機,廣邀正道和妖魔鬼怪死拼一場,不管結局如何,對陰陽宗肯定有莫大得好處,就算是正道輸了,那也是有好處。
相比白蒙,天龍子則要「正派」多了,他這一計施展開,最終的局面肯定是紫霞仙境出陣法和法寶,太虛派出人出力,或許是太虛派死傷比較多,但終究是兩派都能保全。
可關鍵就是誰放棄自己的地盤山門,這是一個關鍵問題,誰會願意放棄呢?就算是最終保住了門派主力,那山門被毀,甚至可能連仙境都被人破壞了,那根基就這麼消散了。
白蒙思量了一番,終究還是選擇了天龍子地計策,他自己的計策未免太陰毒了一些,而且危險係數也太高,不如天龍子的策略穩妥。
正要和天龍子繼續商量,卻是聽紫玉前來稟報,說是太清派大長老清流上人邀請一宗三派掌教前去商量。
白蒙忍不住皺起眉頭,暗自歎息:看來我是不想用這毒計,卻又有人逼我用啊,天命可能真是如此呢!
他凝望天龍子一眼,雖然不語,但意思也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事到如今,可真的沒有什麼退路了。就算是他不召集正道拚死一搏,其他人為了存活下去,也肯定會這麼做。
天龍子頗是有些無可奈何,天命如此,他縱然是點透一絲玄機,卻只怕是難以撼動,只能歎道:「師父,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吧!」
白蒙知道他還是不忍心正道三派最終落個道門損落的下場,這畢竟是自己的大弟子,穩沉有度,處理事務利落,看世事也是犀利,更能掌控天命神鏡,非常人可比。萬一自己真的飛昇或者戰死了,陰陽宗的未來就指望他了,故而白蒙也不太想阻擾他,只能點頭同意。
事態緊急,容不得白蒙拖延,立刻就領著天龍子前往太清仙境,方到山門外,就看到水鏡上人領著乾虛子前來,四人相遇,頗是有點尷尬。
要說年紀,水鏡上人是清初修道,至今已三百餘歲,比白蒙長了太多,可自己師叔雲龍真人如今是人家弟子,這個輩分不好稱呼,只能稽首念了聲:「貧道拜見玄教靈寶大宗師!」
好了,這個老傢伙夠機敏地了,一個「玄教靈寶大宗師」就把輩分的事情扯開了,咱們又不是同道教友,這輩分問題就算了吧。
白蒙如何不知曉人家這點心思,只是他一個年輕人,明白佔了這麼多便宜,該懂得見好就收,也只能稽首道:「靈寶拜見太清水鏡上人!」
乾虛子最鬱悶,反正不管他們三個人怎麼個算法,自己都是輩分最低地,搞不好到時候坐下來商議事情。自己又是連個座位都沒有。
他忍不住悄悄打量天龍子一眼。一望無盡的埋怨。暗自感歎:我的太上師公哎,你沒有個事情,來趟這渾水做什麼哦,早知道你要來,打死我,我也不能來啊!這都差了五個輩分暱,你一坐下來,哪裡還有我說話的資格!
天龍子倒沒有注意。如今大難當頭。他終究是千年之前的人物,心地起這幾代人來,心地要純潔一些,一心所想的,也就是如何使正道避開此劫而已。
白蒙和水鏡上人隨意說了幾句。雖然是沒有切到正題上,但各自都是眉頭緊鎖,神色堪憂。不再多說什麼了,立刻領著天龍子和乾虛子進入山門。
方一進山門。就看見滿天星斗閃耀,數億飛劍在蒼穹之中盤旋,原來這太清派已經開了大陣。他太清派地山門只有一個大陣,只是這陣又有三個層次地變化,根據局勢地不同,平日裡只開第一層,緊迫之時,才開第二層次的變化。
此時,白蒙靈識一掃,已經知道太清派已經將這八九乾坤凶神陣開到了第三層次,此中四人都是深悉陣法大道,一進入陣中,看到這陣中法相了得,誰也不敢擅動。
不過片刻,金玉真人和金鳳散人已經踏著飛劍前來,他們腳下飛劍獨特,如玉似水,晶瑩剔透,內中更有萬千星光閃爍,和這大陣渾然一體。
「靈寶宗主,我們終究還是有再次相見之時!」未等金玉真人開口,金鳳散人已經先行一步,來到白蒙面前,和白蒙稽首問禮。
自從金鳳贈鞭決別,兩人都是多時未見面了,如今這樣的時刻下再次相見,白蒙心中也是無比感歎,苦笑道:「確實如此啊,卻不知道散人這些時日過的可舒心?」
金鳳散人頗有點無可奈何的淡笑,道:「還算可以吧,卻是不知道紫羅蘭那孩子如今境況如何,金……!」
白蒙見她欲言又止,顯然是想問金靈子的情況,只是淡淡一笑,道:「都還好,只是紫羅蘭有些劫難在身,但並無性命之憂,她仙緣已經斷了,不經此難,很難再入大道之門。不得已之處,還望散人見諒!」
「哦!」金鳳的聲音難掩那一絲失望,不管怎麼說,她更希望紫羅蘭能夠平平安安的。
金玉真人平日裡雖然穩重,但今天情況特殊,也顧不得金鳳還想繼續追問,腳一踏劍,那劍已經陡然爆漲十倍,竟然有六丈餘長,和白蒙、水鏡上人道:「諸位請上劍來,此陣一開,就算是我派祖師,不憑借此劍也不能安然出陣!」
八九之數是個玄妙經,八九玄異,守金剛,破生死,七十二相,故而有八九玄功,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七十二變地奇妙。
這八九乾坤凶神陣生死陣地奧妙,白蒙是可以看穿,畢竟藏經寶殿的典籍中有不少相關記載,他是很瞭解一些,可佈陣的法器太厲害,他也看不穿是什麼法器所佈置的,心中不僅有些感歎。
若要論起玄妙和立陣法器的厲害來,他那天地玄機如意陣必定是比這八九乾坤凶神陣厲害,只是那又能如何呢?
他和天龍子踏上金鳳散人地飛劍,和金玉水鏡、乾虛三人一同穿越大陣,這陣也真是了得,但見陣中法相層出不窮,若非是有法劍相庇護,真的是不容易安然無恙的走出來。
即便如此,也花費三個時辰才破陣而出,進入太清仙境,白蒙和水鏡也沒有感覺有什麼奇怪地,他們兩家何嘗不是如此,現在都是大陣齊開,就算是如此,那還是提心吊膽的。
剛進了太清仙境,就看見清流上人和昆林上人在前方相迎。
清流、昆林、水鏡,再加上白蒙,如今這四人已經算是正道地四大實權人物了,齊聚於此,卻各自都眉頭緊皺,見面的第一聲,都是一聲幽歎。
白蒙的歎息短促沉重,略能感受到一絲遺憾,清流的歎息凝重而悠長,更顯得內心複雜,水鏡和昆林的歎息相反,輕幽而綿長。
四個人的心境各自不同,所感歎的也不盡相同,唯獨一點是相同,那就是對自己門派的擔憂,這種擔憂的心情已經爬上了他們的臉,在那眉頭上畫了一道緊扣的枷鎖。
「蜀山派的事情,三位想必都已經聽說了,果真如靈寶宗主所言,大魔頭出世了,不短不長,恰巧三年之期。雖然不是那玄蛇,可這天蠍也厲害啊,天蠍出來了,那玄蛇只怕也離出世不遠了。」清流上人又是一聲歎息,這一次,擔憂的氣氛更凝重了。
「千年之前,九魔出世,游龍子已經抵達大乘期,如今靈寶宗主雖然是游龍子轉世,卻尚是渡劫後期,看來……我道……正道劫數難逃了!」水鏡真人忍不住看了看白蒙,這一刻,他是多麼期望白蒙是大乘後期的人物啊。
昆林上人也忍不住看了看白蒙,道:「幸好宗主在此,我們多少還有些依靠,否則,那真是無量災劫了!」
清流上人也是點頭頷首,揮袖請白蒙道:「宗主,此事只能仰仗你了,還請先行一步,到金霄殿商議!」
白蒙暗自咒罵:又要把我當槍使喚,美的你們三個,搞急我了,我找個地方躲他三年五載,任你們造孽去。
心中這樣想,臉面上卻平淡不驚,道:「此事非我能抗,清流上人乃是此次召集之人,當為長者!」
本來還以為清流上人會推卸一番,哪裡知道這清流上人順勢應承下來,稽首道:「那貧道恭敬不如從命了,三位請隨貧道前往金霄殿,密談對敵之策!」
白蒙和昆林上人相視一笑,這種心中的話,也不用說出來了,大家心領神會即可。
到了金霄殿上,果然如乾虛子所想的,真的沒有他坐的地方,造孽哦,只能站在水鏡上人身後。倒是天龍子身份實在是詭異到了極點,清流上人匆忙讓人準備蓮花座台。
清流、清紋加上白蒙四人,也只有六個人有蓮花寶座,清流上人還是坐在首位,待天龍子也坐下來,清流上人便讓諸年輕一代兩百餘歲的月字輩退下。
殿中一下子冷清下來,只有他們六人在中央團坐,其餘人都被喝退,連乾虛子和金玉真人都被清流上人目送離去。
乾虛子暗暗叫苦,他冷不丁地看了和自己一樣被關在門外的金玉真人,真是有苦說不出,這一次,論到他們相視一笑卻不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