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道香塵 下卷 交鋒 第二集 第七十章 傷逝(下)
    我們幾個男人就在院子裡坐了下來。在我的提議下,弄來了幾瓶白酒,今晚我很想大醉一場。李全策說:「顧老大這麼厚道的人,肯定能挺過這一關,其實你也不用太操心了。」我點了點頭,說:「我可能還要在這邊呆很長一段時間,公司的事情就拜託你們了。」李全策說:「你放心吧,有我們。出不了事。」羅成也說:「對,你不用擔心。」我苦笑了一下,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李全策和羅成也陪著我喝了一口。我轉頭看了看宋海峰,他手裡夾著煙,皺著眉頭。似乎在想什麼事,並沒有留意我們的談話。「老五,你想什麼呢?」李全策問道。宋海峰「嗯」了一聲。說:「我覺得有些奇怪。」「什麼奇怪?」「奇怪什麼?」我和李全策同時問道。宋海峰把臉扭向我們。說:「那種重卡,你們應該見過吧?」李全策說:「見過啊,怎麼了?」「那種卡車的駕駛室位置很高,要比中巴車高出不少,駕駛員的視野應該很開闊。發生車禍時又是白天,司機怎麼會看不到對面行駛過來的車呢?」宋海峰說出了自己的疑問。我不由怔了一下。他說得不錯,那種重卡駕駛員坐的地方很高,晚上和那種車會車時。人家可以毫不理會你的遠光燈,因為根本照不到駕駛樓。李全策想了想說:「那也許是駕駛員的本能呢,避免追尾嘛。再說那種車慣性大,剎車停不下來也很正常。」家海峰又說:「既然這樣,那他為什麼要跟得那麼緊呢?就算是新手也知道要保持安全車距吧?」「你的意思是,那司機是故意的?」他的這個推論實在讓我非常吃驚。宋海峰點了點頭。我和李全策對視了一眼,都有些不可置信。羅成緩緩說道:「我覺得小宋的話有道理。」一陣秋風吹過,我不由打了個冷戰。原本已經有些昏沉沉的頭腦一下子清醒了,心裡說不出地憤怒,衝口罵道:「***,誰這麼惡毒!」羅成問道:「那個肇事的司機現在在哪裡?」這事我倒是有印象,立即說:「那傢伙受了點輕傷,在醫院裡呆了兩天,現在在拘留所。」「我覺得我們應該報案。」李全策說。宋海峰說:「也不急在這一會,明天早上吧。」事情沒有我們想像中那麼簡單。第二天一早,我們去警局報案,受理的警官告訴我們,由於事發時警察很快就趕到了,並且進行了現場勘查,這件事已經定了性,屬於惡性交通事故,但還在民事案件範圍內。他說:「你們的猜測或許有道理,但是沒有證據。而根據我們對肇事者的筆錄來看,他和受害人沒有任何的瓜葛。那個司機在運輸公司做了七八年了,也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光憑你們的懷疑,就將這起案件變成刑事案件,那是不太可能的。」我們又說了很多自己的理由,不過的確也僅僅是猜測。這位三十多歲的警官一直很客氣地應答,但他很明確地告訴我們,就這樣立案不符合規定的。從警局出來,我非常不甘心。想來想去,還是得要麻煩池正松。對於司法程序和相關法律,他當然要比我們清楚得多,而且他在錢州的關係非常廣,請他出面是非常合適的。這次打電話,我心裡要有底得多,按照池正松的個性,他會很快過來的。在我向他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他先是非常吃驚。而後聽了我們的猜測,他似乎是沉思了一下,然後說:「你們的猜測很有可能。我馬上去醫院找你們。」中午的時候池正松帶了兩個助手趕到了醫院。他看到顧強的慘狀後,長長歎息了一聲。接著他向我們瞭解了一下事情的詳細過程。隨後又拿出幾份委託書,讓馮佳在上面簽了字。我並沒有把猜測的事情告訴馮佳。她只以為池正松是來幫著處理交通事故的。「剩下的事情就由我去處理,有什麼情況我會隨時聯繫你們。」他交待了一聲,便帶上兩個助手離開了醫院。週日晚上,李全策三人先返回了浦海,那邊的事情還少不了他們。我本來想讓李薇和他們一起回去的,可李薇說:「我還是在這裡照顧馮佳姐吧。」我知道馮佳現在的情況,身邊如果沒個人。的確不能讓人放心。而李薇實際上對我也不是很放心。池正松在錢州奔波了幾天,期間只給我來過一個電話,告訴我有了些進展,具體情況他並沒有說,我也就沒問。對他我是絕對信任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似乎都習慣了這種煎熬。每天早上都盼望著顧強會醒過來,在晚上又把這份希望帶到第二天。池正松又來過一次電話,他說暫時找不到突破口。目前陷入了僵局。不過他會繼續努力的。我知道他現在等於是做了私人偵探,因為警局那邊根本就沒有立案。對他我除了感激,實在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這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樣,處理完廠裡當天的事情,準備去醫院,突然接到了馮佳的電話。她的聲音非常平靜,但短短幾個字卻讓我如遭雷擊。她說:「強哥去了……」我的腦子剎那間變得一片空白。思想已經不存在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到有人在叫我:「吳經理,吳經理!」我慢慢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手機也掉在了地上。我大喊了一聲,衝出了辦公室。那人叫道:「吳經理,我和你一起去醫院!」隨即跟我一起到了辦公樓下。他讓我坐在了副駕駛的位子,把我的手機交給我。說:「我來開車。」我茫然地點了點頭,才發現這個人是雷猛。不一會到了醫院,我快步跑到顧強的護理室,一張白單子已經蓋在了他身上,只露了頭在外面,李薇攙扶著馮佳站在床頭。房內的各種儀器都停止了運作,他終於還是沒能挺過去這一關。我幾步走到床前,看著白單子下的顧強,從和他相識起的一件件往事從腦子裡劃過,眼淚又湧了出來。這是我第一次品嚐到失去親人的滋味,這種手足般的親情是不依賴於血緣的。這時雷猛走到我身後,說:「廠裡來了很多人,想見見顧總,讓不讓他們進來?」我點了點頭,又把目光投向馮佳,她說:「讓他們進來吧,不過這裡站不了多少人。」雷猛說:「我知道了。」不一會廠裡的一些骨幹陸續到了房間裡,一共十多個人,在顧強的床邊站了一圈,看來還有不少人在外面。我不知道這些人裡有多少是出於真心,因為他們的表情並不見得有多傷感,倒像是在完成一個任務。突然外面傳來一個聲音,哭喊著說:「大哥啊,你怎麼就這樣去了呢?讓我再見你一面吧!你們攔著我幹什麼?閃開,讓我進去!我是他親弟弟!」隨即進來一個二十三四歲的青年,臉上的表情十分悲傷。他幾步就跑到了床前,抱著顧強的屍體大哭起來,嘴裡喊著:「大哥,你怎麼就去了呢?我來看你了啊!你怎麼就去了啊!」這一幕讓我愣了半天,眼前的這個青年我從來沒有見過,以前也從來沒有聽顧強說過他還有個弟弟。馮佳看到我疑惑的目光,輕輕點了點頭。這個青年哭了半天,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昏過去,我的心裡也非常難受,但生怕他因過度悲傷而出個好歹,便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小兄弟,節哀吧,別哭壞了身子……」沒等我把話說完,這個青年一甩胳膊把我推開,指著我的鼻子說:「少他媽在這裝好人,要不是你,我大哥能有這個結果麼?你滾一邊去!」我怔了一下,不滿地說:「你怎麼說話呢?」這個青年大聲說:「我怎麼說話?你有本事做,就別怕人說!你不就是圖謀我大哥的財產麼?我告訴你,那是做夢!」我原本以為他是悲傷過度,有些口不擇言,也不想和他計較。看在顧老大的面子上,這也不算什麼事。可他這個指責實在讓我無法接受,喝道:「你少胡說!」「我胡說?」那青年擦掉了眼淚,冷笑著說:「你沒有過這種心思麼?」他又指了指馮佳,「你和她一起圖謀的事,當我不知道麼?這個女人以前和你有一腿,你承不承認?」我被他氣得渾身發抖,一下子連話都說不出來。馮佳面色蒼白,指著這個青年說:「顧盛,你……你……」一句話沒說完就暈了過去。李薇連忙扶住馮佳,說:「快叫醫生來,馮姐她有身孕了,受不了這種刺激。」雷猛跑了出去,大喊:「醫生!醫生!」那青年顧盛惡狠狠地看著我,又說:「我大哥沒法生養,現在他人也去了,也不用再瞞著人。這女人肚子裡的小孩,怕是你的種吧?」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一拳打在了顧盛的下巴上,說:「顧老大剛嚥氣,你就來敗壞他,我替他教訓教訓你!」旁邊的人立即把我拉開,說:「吳經理,冷靜點。」「別和小孩子一般見識。」「他不懂事。」我大聲說:「你們聽他說的是什麼話?他還小麼?」顧盛被我打倒在地上,抬起頭瞪著我,目光中絲毫示弱,罵道:「媽的,被我揭了底,惱羞成怒了吧?」要不是旁邊的人死死拉住我,我真想衝上去踹他兩腳,這小子簡直太惡毒了,敗壞死人的尤其可惡。醫生很快就來了,把馮佳帶到旁邊的急救室去搶救。這時我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和他計較的時候,這事要是鬧出去,我倒還在其次,對顧老大的名聲將非常不好,而對馮佳的影響就更可怕了。到走廊外面抽了支煙,一想起剛才的那一幕就覺得心煩。找人瞭解一下顧盛的情況,廠裡的一群人裡,只有幾個很早就跟著顧強幹的人知道他有這麼一個弟弟,而對顧盛本人的情況則都不太清楚。我隱隱覺得,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顧盛的鬧劇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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