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道香塵 上卷 崛起 第九集 第五十六章 應對(一)
    阿影的承諾就像是一針定心劑,讓我心裡一下子有了底。「她過來可能要到午飯時候了,」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我說,「給市場部的培訓課還剩下最後一點,我去接著給他們講完。咱們做好自己的事,別讓外因干擾了我們正常的步驟。」顧強說:掐滅了手裡的半截煙頭,回到辦公桌後,「我把這事理一下,等阿影來了,給她提供盡量詳盡的材料。」他也明顯輕鬆了些,看得出來,他對阿影的能力也非常信任。我拿起自己的文件夾,走到門口回頭看了一眼。顧強似乎感應到,抬起了頭。我握緊右拳,使勁揮了一下。顧強笑了笑,也向我揮了一下拳頭。這種時候,相互間的鼓勵非常重要。一瞬間,自信在胸中升起。只要我們有鬥志,眼前這點挫折其實算不了什麼。我邊往樓下走邊想,對顧老大來說,最大的打擊就是陳曙蓮給他的。他度過了那一關,心理素質明顯加強,現在能對他造成嚴重打擊的事,恐怕已經不多了。相反是我,工作以來,其實並沒有受到什麼嚴重挫折。給顧強打勁的時候,也是在鼓舞自己。以前出個質量問題,常常讓我睡不好覺。現在想起來,其實那都不算什麼。做的事情越多,越大,出的問題也更嚴重。廠裡的幾次事情,顧強承受的壓力遠比我大。看來我還缺少磨礪,這半年來雖然自我感覺進步了不少,但顯然還不夠。能夠意識到自己的不足。也算是一種進步吧?我笑了笑,推開市場部的門。裡面的人正三五成群的聊著些什麼,見我進來,一下子沒了聲音。我指了指旁邊的小會議室,說:「我們繼續。」在小會議室裡坐了一會,整理了一下思路,市場部的人都到了。地皮的事都是顧強一個人在跑,廠裡沒幾個知道,沒對他們產生什麼影響。他們如往常一樣,打開筆記本,做好記錄的準備。這個新部門的人,有一大半是原來廠裡的業務部的。他們雖然以前工作做的不怎麼樣,但多少都有些這方面的經驗。一些理論內容,我也都結合這幾年自己積累的經驗,講些實例,他們聽起來應該不會有什麼障礙。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總算是把今天的內容講完了。我輕輕舒了口氣。為了上好這個培訓課,自己也補充了不少。教的同時,得到的也不少。我說:「我培訓課到這裡就結束了。」掃視了一眼在座的十幾個人,他們都露出輕鬆的表情。「大家覺得,對你們有沒有幫助?」「我覺得學到了不少東西。」「嗯,現在對市場開發,有了比較系統的認識。」眾人紛紛點頭。我說:「我們為什麼搞這個培訓,大家都知道吧?」一人說:「是為了廠裡新產品。」其他人表示同意。「是為了新產品,但不單單是這個原因。」坐的時間長了,屁股有些疼,這是我的老毛病,上學時就這樣。45分鐘是極限。老師一拖堂我就坐不住了,沒辦法,身體太好,臀上肉薄。站起來邊走邊說:「以前的業務部,工作成績非常不好。我們市場部,是在以前業務部的基礎上擴建起來的,大家也看到,現在12個人,比以前業務部人多了。以後人還會更多。」我走到白板前,將廠裡新部門的名字都寫在了上面。最後在「生產部」和「市場部」畫了兩個圈,「這是產,這是銷。兩方面一定要互相協調。由於以前我們的業務部工作不力,廠裡的情況一直非常糟糕,生產部時常會有無工可作的情況,遠遠不如方宏偉在廠裡的時候!」我的聲音大了一些。在座的人臉上都有些不自在。十二個人裡,有九個曾被方宏偉開除過。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知恥而後勇,小刺激一下他們,不是壞事。「現在大家首先要做好的,就是以前業務部的工作。其次,在新產品投產前這段時間裡,大家做個市場開發方案出來。可以獨立完成,也可以幾個人之間配合完成。這是我們今後工作的主要內容。」我扔下筆,回到座位前,雙手按在桌上,撐住前傾的身子,希望這個姿勢能給他們一些壓力。「請大家記住,銷售是我們公司一個極其重要的環節。市場部業績的好壞,直接關係到公司的利潤。新產品能不能順利進入市場,就要看大家的努力了!我不管以前你們上班時在做什麼,但從現在開始,大家都應該明確自己的工作目標。新的工資資金製度馬上就要開始施行,百萬年薪,離你們非常近!能不能拿到,就看你們願不願意為這個努力了!」金錢的刺激比什麼都管用。在聽了我最後一句話後,眾人終於顯露出了興奮之色。市場部成立之前,我就和顧強就商量過利潤分配的細節,研發部和市場部這兩個部門,將成為廠裡所有崗位收入最高的。對於市場部來說,如果業績好,一個市場部職員完全可能拿到比各部經理、總經理更高的收入。當然,如果做得不好,也有可能是收入最低的。這個消息我們沒有刻意隱瞞,廠裡的人都有耳聞。凡是有志於此的,都可以加入市場部。這12個人裡,大多都是沖這一點,才到市場部的。「吳總,正式的文件什麼時候能下來?」一人問道。我說:「方案已經定好了,等廠裡重組完成,就會正式公佈。相信不會讓大家失望。」為了我便宜行事,改組廠裡部門之初,顧強就給我安上了個總經理的頭銜,所有工作都開展得很順利。不過也因此而生出了不少我是「第二個方宏偉」的議論聲。「最後再給大家說明一下,銷售是個很靈活的東西。我所講的只是介紹了一下市場開發的一般步驟和一些成功的例子。這個不是一成不變的。廠裡希望能看到大家有創意的企劃書。就這樣吧,大家開始工作。」我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可以走了。擦掉了白板上的內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我最後一個出了小會議室。旁邊市場部的辦公室裡傳來眾人的議論之聲,主要還是對收入方案的猜測。他們現在還沒有抓住重點。可以說,比起我貿易公司的那些銷售員來說,他們還差了很多。現在離午休還有一個小時多,可以做的事情還很多。我靜聽了會,搖搖頭,向樓上走去。算了,先這樣吧,一下子讓他們緊起來也不現實。等後續手段跟上來,希望他們能有所改觀吧!再不行的話,只好用強迫式了。我現在有些能理解,當初方宏偉為什麼一下子開掉那麼多人了。回到顧強的辦公室,他正在通電話。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聽了兩句就知道電話那頭是馮佳。給自己泡了杯茶,坐在沙發上點上支煙,休息一會。說了半天話,有點口乾舌燥的。顧強說了一會,掛下電話對我說:「課講完了?」我點點頭,說:「嗯,當老師還真不容易。以後進入軌道了,我們得從大學請些老師來講。我這點水平,也就應付一下眼下。」顧強端起杯子,走過來坐在我側面的沙發上,說:「你說那些老師如果真有水平的話,怎麼不自己做生意呢?」我想了想,說:「他們的理論水平還是很高的,實際操作差了些。理論來自於對實踐的總結,反過來能更好的指導實踐。有理論的,做事就更系統些。我們國家其實在很多方面理論水平都是相當高的,只是操作的人不行。不少發達國家也會派人來學習,回去後用來指導工作,效果就非常好。」我見顧強用桌上的打火機點煙,幾次沒點著,便把自己的一次性火機扔給他,「就像你這打火機,只有經常充氣,才能長久的使用,不然和一次性的沒什麼區別。發揮不了最大的功效。當然了,這個例子不太恰當。」顧強點上了煙,噴出一團灰白色,點點頭說:「我能理解。以後的培訓課,我也要經常聽聽。」他初中只上了一年不到,很多東西都是自己學的,自我補充的意識還是很強。扔下打火機,他說:「也不知道地皮的事要多長時間才能解決。如果時間長的話,我們倒不如想辦法去租個廠房。」我說:「再慢也用不了多久吧?要是找個廠房,租上幾個月,怕是沒人願意租呢。而且我們搬家,也費時費錢。」「這倒是。現在租廠房,沒有個三五年,別人是不願意租的。」他想了想,說:「要不我們租一處地方,等自己的廠子建起來,也租出去,這樣不就拉平了?」我知道他是急著把局面先打開,我又何嘗不是呢?我喝了兩口茶,說:「還是自己的地方用得踏實些。至今我們還不知道是誰在背後對我們使壞,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長時間能拿到地皮,現在也說不上,等阿影來了再看看吧。」顧強無言的點點頭,把煙一掐,背著手慢慢踱到南面的窗戶邊上。我也扔掉煙頭,走過去站在他邊上。遠處就是那塊空地,一直延伸到河邊。空地上長滿雜草,一群不知名的鳥正在上面蹦蹦跳跳的覓食。這裡已經是錢州的最南端,算是很偏僻的地方了。然後幾年之後,道路一通,連通周邊,加上引資政策,還會有更多的知名企業入駐,這裡將成為錢州最為重要的高新技術產業區。而我們的問題,也是因此而起。顧強出了會神,突然問道:「你說,如果是方宏偉還在廠裡,這次換地皮的事,會弄成這個樣子麼?」我說:「也許不會吧。」他搖了搖頭,說:「不是也許,是肯定不會!」頓了一下,他又說,「從商以來,我的信條是,寧可自己多做一些,也不願意讓別人受到麻煩。累是累了點,但正因為這樣,我起步時沒有碰到什麼大的困難,大家也都願意和我做生意,都知道我是老好人。而我也相信,生意當以誠為本!」我靜靜的聽著。剛入行的時候,我也是這種觀點。曾經有一個同事,將原本不是客戶要求的鋼廠和鋼號的材料送去,卻告訴客戶,這材料正是人家需要的。當時我對他這種做法非常反感,認為這是對客戶的欺詐。但後來隨著自己業務量的增大,接觸的人變多,開始認同了那位同事的解釋。那位同事對我說:「這兩種材料只是執行的標準不同,實際上一回事。客戶不願意用,是因為他沒用過,不知道能不能用,如果出了意外,他承擔不了這種風險。但是我知道他完全可以用,我來幫他承擔了這個風險,也就是幫他解決了材料短缺問題。我這是在幫客戶。」而在那以後,這種事情,我也做過。由最初的不自然到習以為常,似乎沒用多長時間。這個道理,我相信顧強也一定明白,誠信,要看如何理解了。如果墨守成規,一點不知變通,在當今只怕是混不開的。果然顧強說:「但我這種做事的方法,還是過時了。工廠那時候發展停滯,我也想變通一下,可每到關頭上,還是走得老路。不那樣做,我心裡總不舒服。就這樣,老好人的名頭越發的坐實了。」他輕輕歎了口氣,收回目光,看著窗台上的一株仙人球,伸手去擺弄了幾下。這盆仙人球可能很久都沒澆過了,花盆裡的土已經乾裂開來。但上面的一朵白花卻開得正艷。辦公室裡常開著空調,遠比外面乾燥。他接著說道:「後來方宏偉來了,你也都知道。他做事跟我很不一樣。用現在的話說,叫符合潮流。廠子一下子迅速發展起來。他有些事,我明知道那樣做,才更符合當下的情況,可還是看不慣,於是乾脆不去管了。反正累了累夠了,歇歇正好。就這樣把廠子都交給了他。這盆花就是他那時候送我的,意思是告訴我,做人故然要圓滑,但也要有些刺在外面,不然誰都能上來捏你一把。」我也像他一樣,伸手去擺弄。一不小心,被紮了一下,一下刺痛,指尖滴出血來。顧強說:「不要緊吧?快用紙擦一下。」我把手指放在嘴裡吮了一下,說:「沒事。」顧強笑了笑,說:「我干體力活出來的,手上繭子多,你不能和我比啊。」我也笑了,說:「被紮了,才知道疼,不是麼?」顧強拍了拍我的肩膀,點了點頭。指了下沙發,我和他一起走過去。一坐下來,我們就各自點了一支煙,兩個人煙癮都不小。「雖然我那時候閒在家裡,可有什麼事找到我,我還是忍不住過問一下。實際上這也干涉了方宏偉的工作。他最後離開,這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吧!在我這裡始終有些縛手縛腳,施展不開。這個道理我早就想過,只是一直不願意承認。」他靠在沙發上,顯得有些疲倦。衝著天花板噴出口煙,又說:「誰都知道我是個老好人。同樣的事,寧可得罪我也不願意得罪別人。這都是我一貫的行事造成的後果,其實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方宏偉因為這個走,最近這些事,包括現在這個,原因也是我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你和阿影,上次的事,我已經載了。你說的對,廠裡已經到了不可不變的時候了,既然我做不好,就應該讓能做好的人來做。兄弟,以後就靠你了。我該退休了。」我笑了笑,說:「你現在這個年紀,離退休還早呢,現在我們等於剛開頭,你怎麼能擱挑子呢?」跟前擺了擺手,笑道:「我是又懶病的,你好像也有。不過你有報負,又年輕,這些我比不上你,你也不要學我的懶病。我起步那會,可是不知道休息的。」我頗有些不好意思,上學的時候就經常翹課。也不為別的,就是想多睡會。這毛病一直帶到工作,早上經常是掐點來。有點什麼頭疼腦熱的,就喜歡賴在家裡偷懶。這個習慣當然非常不好。只有持續的高強度腦力活動。才能讓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比如考試,比如搞自己的設計。顧強說:「你放心,我不會擱挑子的,怎麼著也要當好你的副手。」他坐起身子,在茶几上敲了敲,「咱哥兩弄出點名堂來,讓那幫人看看!」誰是那幫人?我們都不清楚。但所有在後面捅刀子以及想看我們笑話的人。都可以歸入到「那幫人」裡。我也坐直了身子,使勁點點頭。「兄弟合心,其利斷金!」***,干他的!顧老大尚且激情如此,我這小年輕怎麼能落後呢。顧強說:「把你整理好的東西拿出來,我們一起合計合計。」我說:「好!」忙到辦公桌上翻出這幾天整理的東西。把幾個文件夾放到茶几上,邊翻邊和他商議。這裡面我做得新的運營制度和生產流程,又公司出租方案和人員安排,還有需要辭退的人員。之前顧強只是讓我一個人去弄,有點消極躲避的意思,他知道我提議開掉的那些人裡,不少和他又老交情,是以眼不見心不煩。現在願意和我一起出來這事,變化不可謂不大。看我拿了運營制度和生產流程,他說:「你做得這個架構,和方宏偉有些相似」我說:「就是在他那個基礎上弄出來的。」「那麼改動的地方,是為了適應我們現在的情況吧?」「嗯,是這樣的。」我直接說道:「其實方宏偉那個更好一些,但對人員的要求很高。廠裡現在的忍受,沒辦法按照他那個來。」顧強笑著點點頭,說:「如果能又更好的人聘請道廠裡來呢?」我說:「那就會有比方宏偉更好的流程拿出來!」我這麼說倒不是自認為在這方面比姓方的高多少,而是他那個協議也是以人為本的,如果又高素質人才進來,當然會有更好的空間讓他們發揮。我又把人員安排和辭退建議表翻出來,顧強仔細看了起來,先是皺了皺眉頭,續而拍了一下茶几,說:「就按這上面的辦吧!你這樣安排也算是人盡其才了。」我知道他現在心裡不太好受。我提議要打發掉的那些人裡除了一些幹活不用心的,還有一些能力實在太差的,根本無法適應以後的崗位,而又不求上進的人。但這些人裡大多和顧強是老交情,當初廠子重新開工,這些人也是第1批回來的。當然很有可能的第一個原因就是這些人那時候沒工作。我說:「如果廠子發展的不好,那些人跟著你真心干的人,沒有好的發展空間,不是也對不起他們麼?」顧強哈哈笑了幾聲,說:「道理我明白。」他拿起桌上我們兩的輩子,到飲水機前續上水,說,「其實我知道有些人你是勉強留下的,實在不行也請辭了吧!」看起來他是下定決心了。我當下不再猶豫,動筆在人員安排後面勾掉七個名字,天到了請辭人員一欄中去。顧強放下杯子,看了看我改過的表格,說:「唉,多少也要給我點面子吧,這麼多人啊!」我看著他怔了怔,說:「怎麼?」顧強笑著伸手在表格上指了指,說:「我是說他們,不好好做事,現在弄成這個樣子,不是不給我面子麼?」我一聽,也笑了起來。廠裡的改組方案就這樣被最終決定下來。我們又商量了一下,決定這周週末開一個全體會議,將新的制度方案公佈出來。廠子重新運作至今,還沒有開過全體會議呢。剛商議完,辦公室的們被敲響了。顧強說:「請進!」門推開,阿影俏麗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拉住她的雙手,說:「你來的真快啊!」稍一用力,想抱一抱她。這幾天雖然每天通電話發短信,可又怎麼及得上真正相見呢?阿影雙手一掙,在我胸前輕推了一下,說:「還有人呢」我往她身後看去。這才發現還有兩人正笑嘻嘻的看著我。定眼一看,都是認識的。一個是她的助手何曉蓉,另一個是池正松,拓陽的又一位王牌律師。我說:「啊。池哥,曉蓉你們也來了,快請進!」忙將那二人讓進屋裡來。顧強也迎到門口,招呼他們坐下。阿影笑著說:「顧大哥,不要客氣。」幾人坐到沙發上,阿影想顧強介紹另外二人。顧強便依次和那兩個人握手致意。池正松說:「顧總不用客氣。雖然和你是初次見面,算起來咱們也不是外人。吳老弟。你說是吧?」說著他向我擠了擠眼睛。我笑著答道:「上會的事還沒道謝呢,這次又要麻煩了。幾位稍坐,我去泡茶。」池正松笑道:「我們的職業,就是為委託人解決麻煩。要是沒有人來麻煩我們,那我們可就要失業了。」他這話說的我們都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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