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對於姚楚菲姐妹,還有安小惠來說,離開已經有些年頭了。這些年來,這兩姐妹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這片故土,但當終於回來地時候,心中卻有些淒涼的感覺!
在這裡發生地事情,幾乎每天都會在她們的夢中出現讓她們在惡夢中驚醒然後眼淚就會止不住地流下。
常州的大小官員和百姓早已在城外十多里處等候良久,皇后和兩位貴妃地回鄉,對於他們,尤其是那些官員來說是莫大地榮幸.常州知府文良莫早就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讓幾位大貴人在這吃好住好.只要她們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自己的前途將是一片光明。
一隊不算龐大地隊伍出現在道路的盡頭,走在最前面的是被新任命地常州、無錫、平江駐守使地鑲風將軍韓振.再往後緊緊護衛著皇后、貴妃車鑾的是御林軍總管典霸天率領的五百御林軍。
韓振策馬來到文良莫面前,下馬低聲說道:「皇后貴妃來了」
文良莫大喜過望,急忙帶著常州眾官緊趕著上前幾步:「臣常州知底文良莫率常州官員恭迎皇后、貴妃娘娘!」
最當中的車鑾中傳出的聲音稍稍有些不悅:「來之前陛下不是已經說過了,不必迎接,以免驚動百姓?」
早想好說辭的文良莫笑著說道:「下官本來也是這麼做的,可不知怎麼消息就傳了出去,常州百姓都到下官衙門前來請願,說是皇后和兩位貴妃娘娘都是常州出去地,這次還鄉,可無論如何要好好慶祝一番,以表達家鄉父老對皇上,對皇后和貴妃娘娘的仰慕崇敬之情.」
一邊典霸天皺起了眉頭,湊到車鑾邊小聲說道:「皇后,你不是說當初常州城破.滿城皆屠剩下地都隨陛下去了福建怎麼還有那麼多的『家鄉父老』?」
當年常州城破後,昔日繁華的常州城內竟再無一人,韃子進駐常州之後,驅平江、無錫等地的百姓以填常州,兩年後才恢復了些元氣等到了漢軍光復常州隨著王競堯一起逃難到福建地常州難民,總數約有三千多人,大概已經有兩三百人已經陸陸續續回到家鄉,要說到真正的常州人,恐怕也只有這一些人了。
車子內的姚家姐妹和安小惠,相互看了一眼,露出了無可奈何的苦笑.來之前王競堯專門派人調過文良莫地捲宗察看,這官員在整治地方上很有一套,在被任命為常州知府之後僅僅兩個多月的時間常州的各類案件已經下降到了一個很低的水準甚至據說因為實在沒有作奸犯科之人,常州大牢空空蕩蕩的,原本的牢頭整日裡都無事可做在常州官員的帶領下,姚楚菲一行人在刻意組織起來地老百姓的歡呼下慢慢進入到了常州城內一路行去,果然看到街道兩旁秩序井然.百姓一片安居樂業的樣子和當初撤離常州之時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不過當走到一處拐角之處,忽然傳來了一陣爭吵之聲姚楚菲讓人停住車架,向外看去,卻是一個秀才和一個賣瓷器的商人在那吵架,仔細傾聽之下,聽出了個大概。
原來那秀才走路之時不小心碰碎了商人的一隻瓷器.當時秀才就掏出銀子賠償,誰想到那商人死活也不肯收。
那個秀才說道:「自古以來損壞東西自然是要賠償的,你不肯收下銀子,天下哪有這個道理!」
商人卻連連搖著頭說道:「先生又不是故意地.況且一隻瓷罐又能值得幾何?先生不要再說了,只管去,只管去!」
這兩人一個致意要賠,一個怎麼也不肯要,爭來爭去,到後來兩個人都面紅耳赤,僵在那裡誰都不肯退讓,邊上眾人無論如何勸解也都沒用。
文良莫面上露出得色,向皇后告了個罪,走到兩人面前.秀才和商人一看是本地知府來了,都停下了爭吵,請知府大人給個說法。
「損壞東西賠錢,自然沒有什麼多說地.」文良莫慢慢開口說道那秀才大喜,正想給錢,卻又看文良莫制止了他:「不過,這商人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不肯收錢也在情理之中!」
邊上人都是一頭地霧水,不知這位知府大人在玩地什麼玄機.文良莫笑著說道:「既然雙方都各執一詞,不如本官給你們出個注意銅錢太俗,不如就由這位秀才給這商人寫上一副對聯,權且當作賠償,各位看意下如何?」
軍民百姓一片轟然叫好.商人也喜氣洋洋地去借來筆墨紙硯.那秀才看起來有些才氣略略思索一副對聯一揮而就……
一件事情在文良莫的處理之下輕鬆解決這不光顯示了常州良好地風氣,更加展現出了文良莫過人的機智在叫好聲中文良莫走了回來,就聽到姚楚菲說道:「文知府果然幹練,等回到了泉州,我必然把這事回報皇上」
文良莫急忙謙遜地說道:「一點小事,讓皇后和貴妃娘娘見笑了……」
來到下榻之處,飯菜已經備好.時近傍晚,一頓晚飯也不如何豐盛台上放著幾樣小菜,姚家姐妹和安小惠一眼就看到了他們在福建日夜想念的常州蘿蔔乾。
常州蘿蔔乾色澤金黃,細嚼無渣,纖細脆嫩,鹹甜適口,馨香誘人,用來就著粥吃最是可口。
彷彿知道這些貴人的心思一樣,不一會幾碗噴香誘人地小米粥就端了上來這讓幾個女人登時食慾大開,就連一向吃地不多的安小惠也一連吃了兩碗這才罷休不過一旁的典霸天可不太樂意了,這粥喝下去哪能管飽,直吃了七、八碗,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悻悻然的放下碗筷。
「皇后,兩位娘娘.」文良莫陪著小心說道:「常州光復不久,還窮得很,下官秉承皇上聖意,不敢鋪張浪費,還請皇后和娘娘們恕罪」
姚楚菲笑著說道:「這樣很好,我們都吃得滿意,皇上知道了文大人如此勤儉,肯為地方著想,必定高興得很」
得到皇后誇獎,文良莫一張大嘴都禁不住笑得裂了開來……
文良莫將眾人帶到了住處,再次請了個安後告辭出去姚楚菲環顧她的兩個姐妹,說道:「你們以為這個知府如何?」
「看起來倒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官」安小惠想了下說道:「尤其是街上遇到的事,不光常州百姓如此和睦.而且文大人處置的辦法也讓人歎為觀止就是,就是我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實地感覺,我卻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是啊.」心直口快的姚楚明憑著女人地直覺說道:「這也未免太巧合點了,我們一來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而且還正好出現在我們的面前.雖然世上地事情無巧不成書可巧合成這樣的事情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姚楚菲微微笑了一下:「這些事雖然巧但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剛才那頓飯,卻讓我有了一些疑惑我們都是常州附近的人,喜歡就著小菜喝上一碗粥,文大人這麼安排也無可厚非,不過典將軍他們都是軍人,平時吃飯都得吃上幾碗,他卻依然安排他們喝粥,未免節儉得有些不近人情了剛才在席上我看見典將軍他們都大是不滿不過我們初來乍到,也許文大人真是那麼一個好官也說不定還有,皇上讓我們來這要多看、多聽,少說,我看我們還是以後慢慢看看再說吧.」
「稟皇后,兩位娘娘,門外韓振將軍求見」一個小宮女在外面說道.姚楚菲整了整衣衫,讓韓振進來說話韓振一進來就說道:「皇后,您讓我去找從福建過來的常州難民,我找到文大人後文大人告訴我他們全部去了宜興。」
「宜興?」姚楚菲微微皺了下眉頭:「他們去宜興做什麼?」
「屬下也不知道」韓振搖了搖頭:「我也去問過文知府,但他告訴屬下,宜興等地在韃子期間遭到嚴重破壞,大量荒地無人開墾福建來的原先常州難民,久在陛下身邊.覺悟最高因此都自願前去開墾」
姚楚菲半晌沒有說話但這事奇怪到了極點.常州自從經過大屠殺之後,這些年雖然漸漸恢復了元氣,但人口遠遠不及屠殺之前,此處尚有大量荒地無人開墾,那些原先的常州難民又何苦大老遠的跑去宜興?
況且,這些人家鄉觀念極重,否則也不會在常州光復後,立刻放棄福建的安穩生活,千里迢迢的回到家鄉,一切又要重頭開始.難道他們回來之後反倒會立刻放棄家鄉?
「韓將軍,你多派幾個人去宜興查證一下,但不要驚動到官府」
姚楚菲沉吟著說道:「我看這裡面有點問題在內,或許那文知府不想讓我們知道些什麼。」
第二日,文知府一大早便在外面等候其時天氣較冷,文知府和常州地一眾官員冷得渾身發抖,但卻依然咬牙站在寒風之中其忠誠之心果然非比尋常。
文良莫今天為皇后和貴妃安排的行程卻是去參拜新落成的「常州忠烈祠」這常州忠烈祠卻是在漢軍光復常州之後.王競堯下令建造地他的想法是要為在常州死難地軍民建立一個祠堂,讓後世子孫能夠永遠也不忘記這段歷史讓那些參與了轟轟烈烈的常州保衛戰的英雄的名字千年萬載永傳世間。
車馬走了有半個多時辰映入眾人眼簾地卻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建築.佔地面積極廣,外面看起來極盡奢華之能就算拿泉州的皇宮於之相比,也要遜色不少。
一進忠烈祠中,裡面無論是房間的建築材料.還是地面鋪設.無一不是美輪美奐典霸天這些將領看地讚不絕口,姚楚菲卻深深地皺起了眉頭「文大人」姚楚菲叫過了文良莫說道:「這座忠烈祠總共花費多少?」
「不多,一百一十萬兩銀子」文良莫喜滋滋地說道。
安小惠發出了一聲低低地驚呼:「一百多萬兩!泉州的忠魂祠擺放著帝國所有烈士忠魂,前後不過用了六十萬兩,常州這的,可就遠遠把泉州的比下去了!」
「文大人好大的手筆啊.」姚楚菲歎息著說道:「我記得陛下曾經和我說過,他從常州臨走前再三交代,常州忠烈祠一定要搞,但千萬不能過於破費而且我如果記得不錯的話,陛下僅僅從國庫中給常州調撥了二十萬兩銀子吧,不知剩餘的銀子文大人是從哪弄來地?」
原本以為會受到誇獎的文良莫尷尬地說道:「陛下是對前任知府交代地,下官卻並不知此事那剩下地九十萬兩銀子,乃是常州軍民感念烈士之忠勇,感激陛下對常州的一片憐惜之心,自發踴躍捐款而得.」
姚楚菲也不追問,只在文良莫的帶領下來到主殿,最先看到的就是被高高供奉著的前常州知洲姚曹的神像,兩邊的是陳昭和王應節等人。
那姚曹之像甚是高大,外面以金粉塗之,手按寶劍站在那裡,看起來非常之地威武。
姚楚菲等人跪了下來,姚家姐妹和安小惠想到當日常州之淒慘景象忍不住雙目含淚.又想起今日大漢帝國巍巍而在,可是父親卻亡,姚家姐妹終於控制不住抽泣起來。
那文良莫更是泣不成聲,以頭縋地.痛哭失聲:「姚大人陳大人,你等忠心為我大漢,今我朝陛下聖明,皇后、貴妃娘娘賢良淑德大漢江山眼看可以光復,你們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他那傷心樣子,簡直比姚家姐妹還要痛不欲生。
好容易哭聲才得收住,姚楚菲站起身來,以目視之,邊上當即出來一個太監展開聖旨大聲宣讀起來原來是王競堯冊封姚誾為「忠義常州王」冊封陳昭為「忠烈常州王」王應節等這些常州死難之臣一律晉為公、侯之職,乃至於全城死難軍民都被一體封為「大漢衛國之神」
文良莫代表著常州官員軍民連連謝恩,這番恩典也算大了,常州一下子出了兩個王,很快就將成為萬眾矚目之地.文良莫心中竊喜,果然摸準了皇上的心思,這二王一個是當今天子嫡親的老丈人,一個是皇帝的結拜義兄,能不恩寵有加嗎?
「文大人,不知其他常州死難軍民的神位在哪,請文大人帶路」
等聖旨宣讀完,姚楚菲淡淡地說道.文良莫的笑容一下收斂了表情尷尬已極,囁嚅著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在姚楚菲的再三追問之下,原來,這諾大的「常州忠烈祠」中,居然只擺放著姚誾等人的神像,其他人的可以就根本沒有。
姚楚菲的臉色一下就陰沉了下來,這次奉旨前來常州,主要的就是祭奠常州英烈.結果看到的卻是自己父親等人豪華氣派地祠堂其他人的卻一絲不見.完全違背了王競堯的初衷。
看著皇后不善的臉色,文良莫的冷汗一層層流了下來.當初修建這座忠烈祠的時候,他一門心思只想著如何把皇帝老丈人的的神像弄好,至於那些平頭百姓.他可實實在在一點都沒有放在心上,看來這次是馬屁拍到馬腳上了……
「文大人一百多萬兩銀子只修了幾個神像,未免有點奢侈了嗎?」姚楚菲冷笑了下,說道:「我很感激你為我父親做地事情,但這事已經大違陛下的意思我看你還是好好想著如何對陛下解釋吧!」
文良莫渾身顫抖,嘴不能言,邊上的常州官員也都一個個低著頭,生怕惹禍上身.正在這時,典霸天匆匆走了進來,低低對皇后說了些什麼,姚楚菲不停地對文良莫看上幾眼,眼中地目光讓文良莫更是害怕不知又有什麼事觸怒了這位皇后。
「文大人,你有位公子叫文德奐吧?」姚楚菲冷冷地說道。
「是的,是的,那正是犬子」文良莫急忙說道。
「還是去問問你的這位公子做了些什麼吧.」姚楚菲向殿外走去,說道:「我等著你過來回報,陛下曾經說過,不管是誰.只要觸犯到了大漢刑律,一律嚴懲不怠.文大人,你好自為之吧!」
呆呆地看著皇后等人在典霸天的護衛下離開了這裡,文良莫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立刻暴怒地對手下說道:「那個小雜種究竟做了些什麼,觸怒了皇后!咱們拚死拚活弄成了這座祠堂,原以為皇后會開心,誰想到出了這麼個結果現在那小雜種又來添亂,真惹惱了皇后我等烏紗帽丟了事小,只怕一個個都會人頭落地,趕快給我把那小雜種找來」
眾官員誰敢搭話,知府的公子是個什麼德行只怕他自己心裡最清楚,現在惹怒了皇后又能怪得了誰不過今天這樣的尷尬局面可是這些當官的完全沒有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