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明在考慮了再三,終於準備和他的兒子李小明談一談。
父子倆人平時也很少有機會談心,兒子李小明就在李思明的不知不覺中長大,李思明忽然發現自己對兒子的內心知之甚少,要不是妻子楊月抱怨,他甚至都不會去花時間思考。可是一轉眼兒子就長大了,李思明一直是北較另類的父親,他甚至一度以為當父親的不去嚴家管教。給孩子自由,是件很有風格的事情。
現在他知道錯了,錯得很厲害,他不是給孩子自由,而是給自己這位當父親的自由。因為聽了妻子的抱怨之後,他就用心地觀察兒子的一舉一動,他發現兒子在家裡很沉默。該吃就吃,該睡就睡,該學習就學習,比一名士兵還要有規律,很少聽到兒子主動談起自己的學校和同學,放假也不出去玩,這還是一名本該天真活潑的小學生嗎?李思明感到很恐懼,有點擔心兒子是不是患上了自閉症。
在某個星期天,李思明專門找了兒子認真地談了一下。李思明第一次這麼正式的談話,讓兒子感到很驚訝很害怕,小心肝七上八下的。
「爸爸。這個月中考我得了第二名!」兒子要李思明開口之前就說道,他以為自己犯了什麼大錯,連忙將自己的學習成績亮出來。
「噢,那很不錯。」李思明道,「那誰是第一名啊?」
「是徐嬌。」兒子道。「我保證下次一定超過她!」
徐嬌是徐大帥的掌不明珠。
「我不想知道你地成績怎樣!」李思明道。話剛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這話相當的不負責,補充道。「我對你的學習成績很有信心。我跟你說,當第一名不容易。很累。我當年只喜歡得個第二,第二名好啊,上面有第一名撐著,讓自己有追趕的上校。要是自己當了第一名。就沒有了動力。很快就被人超了。所以說嘛,考個第二名是最有價值地,第二名就是金不換!」
李思明地歪理讓兒子聽起來很有趣。只是兒子還是很不適應跟父親一對一談話的氣氛。
「爸爸,我不是做錯了什麼吧?」兒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做錯事情?沒有。」李思明道。「你還不錯。至少不調皮、搗蛋。沒惹你媽生氣。小明啊。可是你不覺得這樣有些不正常嗎?」
「我不調皮、搗蛋。也是錯了?」兒子睜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這跟老師要求的很不一樣。
「嗯。小明,我的意思說。像你這種年紀地小孩子通常都是比較調皮的。尤其是男孩子。比如你張叔叔,上小學地時候。專門在深更半夜敲人家玻璃,你袁叔叔,喜歡偷他爸爸的煙抽,你看他們就這麼小就學壞了。還有徐嬌她爸。當年帶著人打另一條街的小孩。不知道被派出所警察教育了幾回!」李思明道。將別人到為反面案例,是他很樂意做的事情。
「可是他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兒子反問道。「三位叔叔對我也很好啊?你騙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這句話你們老師有沒有教過你?」李思明見兒子不相信。「你看這三位叔叔現在都過得挺好。也讓別人尊敬,政府號召人民群眾為災區捐款捐物。他們都捐了很多次。可是他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卻是個壞小孩!」
「爸爸。你的意思是說,凡是壞孩子。將來長大就有成就。能幹大事?」兒子自己歸納出中心思想。
李思明有想哭的感覺。沒有哪個當父親地能這麼教自己的孩子。也不想聽到自己的孩子得出這種可怕地結論。
「什麼?誰跟你這麼說地!」李思明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產生這種判斷,連忙問道。
「這不是你剛才說地嗎?徐叔叔他們小時候不學好,但是他們現在卻是好人。」兒子很無辜地說道。
「好了、好了。這話馬上忘掉,就當我沒說。」李思明承認道,「我想跟你好好談一談你的內心地想法?」
「什麼想法啊?」兒子問道。
「對你現在的個人生活,有什麼想法?」李思明問道。
這個問法太專業了,才上學二年級的李小明還不知道什麼啊生活,更不知道什麼啊「個人生活。」
「我生活很好啊?不愁吃不愁穿,上個月我們老師號召我們向貧困同學捐書呢?我捐的最多!」兒子在李思明目光地注視下,老實地回答道。
兒子坐在客廳沙發上,正襟危坐。就像在班主任老師面前一樣,一邊努力地維持著自己的姿勢,一邊恭敬地聽著父親說話。不知道是心悅誠服,還是半裝的。
「放鬆,放鬆。怎麼搞得這麼嚴肅,像個兵似的!」李思明努力作出一番很和藹的樣子。「我沒那麼令害怕吧?你小時候到現在,我很少打過你批評你。平時我也不太管你,你害怕個什麼勁啊?」
「就是你從不打我,我才害怕。」兒子道,「因為我不知道你想要我做什麼,我也不知道你不想要我怎樣做。」
「這你也害怕?」李思明叫冤。「我還當自己是個模範父親呢!」
李思明平時忙於事業,雖然很少管自己的兒子,跟兒子說話也是和言悅色。就當是個平等地朋友,自以為很稱職。偶爾遇到讓李思明不滿意的事。李思明還少不了威脅兩句,可是卻讓兒子產生了一個錯覺。以為李思明喜歡自己這樣不吵不鬧按部步班地當個乖孩子。
「那好。咱們父子倆今天好好地談一談。」李思明道。
「談什麼啊?」
「什麼都行,比如你的理想吧?」李思明道。
「我……要說實話嗎?」兒子支吾半天,試探地說道。
「廢話!當然是實話了。難道你經常騙你媽?」李思明瞪眼道。
「不是,老師以前佈置關於自己理想的作文的時候,我說我不知道我的理想地什麼。可是老師說,別的同學都說要有當個科學家、飛行員的偉大理想。非要我寫一個。」兒子承認道。「我於是就寫我要當個將軍。」
「噢!」李思明莞爾一笑,「那也沒關係。等你讀中學了,可能就知道了。這個事情咱就放到一邊,以後你慢慢想。不過,不管你將來的理想是什麼。書是一定要讀的。我和你媽都是堂堂北大才子才女,別到了你,成了文盲啊?」
李思明小小吹捧了自己一把。
「是的。爸爸!」兒子保證道。「我一定好好學習!」。他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孩子。除了讀書還要幹些什麼。
「那你平時都做些什麼?」
「上學、做作業、睡覺,然後還是上學做作業、睡覺!」兒子說道。這夠乏味的。
「我說的不是學習,你們小孩子當然學習是最主要的。我地意思是說,除了跟學習有關的,你平時還都做些什麼?比如出去玩?」李思明發覺自己跟兒子的交流很費勁。
「平時?我平時也就是去徐嬌她家玩。其他同學家我沒去過!」兒子回答道。
「你一個男孩子,小男子漢。整天跟在一個小女孩屁股後面,有什麼意思的?」李思明有些氣急敗壞,但是他卻只能是和顏悅色地說。
「可是我只能去她家啊?」兒子低頭說道,「我又沒有別地朋友,她家我可以想去就去。」
「別的同學家裡,你也可以去啊,我又沒禁止你去?」李思明驚訝地問道。
「我不想去!」兒子很乾脆地回答。
「那你說說看。這到底是為什麼啊?」李思明問道。
「我一去我同學家,叔叔阿姨就追著問我家裡都有幾口人。家裡有幾輛車,平時我家裡都吃些什麼。買些什麼,出國幾次。還問你有多少錢,平時怎麼花。我都沒功夫跟我同學說句話,所以我就不去了,還不如在家自己玩自在。」
李思明很鬱悶。
「這樣啊。」李思明看著兒子挺孤寂的眼神,很是憐惜,「這個不怪你,這全是我的錯。」
兒子沒有說話,他早明白自己因為是李思明的兒子,而不能像其他同學那樣可以自己自由自在地上學、放學和玩耍。李思明當然不想讓兒子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更不想讓兒子對自己產生怨恨之心,向來自我感覺良好的李思明,對於做個「模範父親」的偉大願望仍沒有放棄。
「小明。你想不想跟別的同學一樣,可以自由自在的上學放學。也沒有人跟著。想玩就玩能交多少個朋友,就交多少個朋友?」李思明誘惑道。
「我真的可以嗎?爸爸!」兒子聽了這話,黯淡的眼神變得高興起來。
「當然,你爸爸說到就可以做到!」李思明保證道,「不過,這事還要徵求你的意見。你看,你爸爸我多麼重視你,想當年你最崇拜的許叔叔在我面前也是大氣不敢出!」
「爸爸,你吹牛!許叔叔說,他有軍銜,你沒有,他大你小。」兒子反駁道。
「他有軍銜又怎樣?當年還不是我手底下的兵?」李思明維護著自己地高大形象。不知是因為李思明的父權影響,還是因為事實果真如此,兒子沒有反駁。
「我準備讓你轉學,去一個風景美麗的地方繼續唸書,到了那裡,沒人知道像誰,你的同學都會很樂於跟你做朋友。到時候,你就會有一大群朋友。可以天天去同學家作客和玩耍,說不定連你的口糧都省了!」李思明道,「聽說那裡地小朋友都很愛交朋友,那裡的山泉水比可樂還要甜。」
「你是想送我去山東?聽說那裡很遠。」兒子接口道。
「你怎麼知道?」李思明奇道,「你媽早就告訴你的?」
子點頭道。
「你不想去?」李思明問道。
「我要是去了,就見不到爺爺奶奶,還有你跟媽媽了。」兒子說道,懼於父親的要求,他不敢直接說出來。
這是個大問題,兒子從來就沒離開過家。出過遠門,即使回北京。也是楊月帶去地。對於他這個年紀地小男孩來說,離開父母去一個陌生的地方求學。很顯然很不捨。儘管李思明將山東沂蒙描述地跟世外桃園一般。李思明算得上是一位比較無情地父親。
「你看,你爸爸我當年15歲就離開家,去了遙遠的黑龍江,一個月難得見到一點肉星,冬天又冷又餓。開荒種田又累得要死。雖然我也是第一次離家出遠門。也很想你爺爺奶奶,但我不怕。因為你爸爸我也是個男子漢。當年有誰不佩服你爸爸我?作為我們李家家地第三代傳人,你。李小明。一定比我要厲害得多,是不是?」李思明對自己地兒子用上的激將法。
「我一定要做個男子漢!」兒子聽這話。都感覺自己已經成了李家的頂樑柱了。「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李思明打斷了兒子的話。趁熱打鐵地加把火,「李小明同學,就是很了不起了。你在學校地那些同學可沒有比得上你地。你有勇氣擔當有魅力。獨立自主。是個真男子漢!」
可憐的李小明同學。上了自己父親花言巧語地當,就稀里糊塗地答應了。
「我保證。你媽和我經常去看你。」
「我保證。你地玩具會比以前更多更好玩。」
「我保證。讓你在那裡成為真正的男子漢!」
……
李思明解決了兒子個人地「思想問題」,但是卻沒有完全解決事情。
因為他還得說服自己地父母親,李小明的爺爺奶奶。讓他們也同意自己這個偉大地「男子漢養成計劃。」
「好好的。將自己地兒子送到別人那裡去撫養。你當我們都死了?」李思明母親沈芳怨道。
「這不叫轉移撫養權,這是寄宿。媽,你也看到了。現在咱們這個家地環境不適合小明快樂健康地成長。」李思明解釋道。
「什麼叫不快樂,我讓小明凍著、餓著?」母親對李思明地說半很是敏感。因為在她看來將自己孫子送到別處去,那不就是指責她教育孫子地失敗嗎?
「我說地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咱們家現在跟以前不同的。我有很多錢。可是我卻不能讓咱們家小明跟別的孩子一樣可以自由自在地上學、放學。因為在學校老師不會把他當成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平時出行也是一幫保鏢跟著。小明自己也說很想有很多朋友,可現實是他除了大帥家地丫頭。一個朋友也沒有,這樣的童年還好地起來嗎?」他思明耐心地解釋道。「把他送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做一個可以跟其他同學打成一片的小學生,不是很好嗎?」
「這不也是怪你?誰讓你偏偏要開個公司!你去黑龍江那會就開始自作主張起來。哪一回聽過我的話?」母親仍然很不開心。
「對,對,是我的錯!」李思明只得一邊檢討自己。一邊試圖說服母親。
「思明。不是我說你,你看你成天到晚地忙著工作。小明地事情你關心過幾回,現在出狀況了,你又糾枉過正。」父親李全說道,「人家小孩業餘時間不是學鋼琴、小提琴。就是學美術、舞蹈,你倒好,啥班也不讓報,這就是你地教育方式?」
「我那不是對你們二位德高望重地長輩表示尊重嘛?至於這業餘班嘛,我覺得小明他本人沒興趣。幹嘛非得報,我沒學過當導演。不是照樣拍電影?這出了問題,也不是什麼太嚴重的事情。責任在我、責任在我,還來得及!」李思明陪著笑臉,,「我保證,只要你們同總,我保證還給你們一個聰明、可愛的孫子!」
「小明這孩子,我看著就挺好,誰說不聰明、可愛了?」母親反駁道。她不容許任何人說她孫子地不是,兒子也不行。
「是、是,可是小明他卻不太活潑不是?」李思明道,「小孩子通常都是比較調皮地。如果不調皮,就不太正常了。說好聽點,那是忠原老實,可是要用這個詞來評價一個8歲地小孩子,實在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沉默寡言,成了居家小家,不利於小孩子地成長和與人交往,小孩子就應該跟小孩子在一起,天天躲在家裡成了童養媳?」
「你以為誰都像小時候那樣調皮搗蛋?記得當年,小華將咱們家地窗玻璃敲碎了一塊,你趁你張叔叔不在家,將他家窗戶玻璃全敲碎了!」母親毫不客氣地揭他地短。
「我不知道!」李思心裡這麼想。這跟李思明可一點關係也沒有,此李思明非彼李思明也。要是換成此李思明,他更願意將張華家地玻璃卸下。然後安裝到自己家窗戶上。那才是真正地報復。可是不敢說出來。
……
「阿明,聽說你要將自己地親生兒子送人?」徐大帥聞聽,咆過來問道,「我倒是不介意收養。我就缺一個兒子!」
「誰跟你這麼說的?」李思明很是氣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