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月和徐麗回到了北京,迎接他們的當然是兩位新郎官。
緊接著的是婚檢和領結婚證,這些在李思明岳母的幫助下,辦得比通常要快得多.朝中有人好辦事,這是顛撲不破的道理。不過當管民政的一位幹部在填寫結婚登記表時,問李思明誰是介紹人。
李思明認真地說:「是偉大的毛主席號召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所以我倆才認識的!」
民政幹部想了半天,覺得這話也挺對的,就鄭重地在介紹人那一欄寫上「毛主席」三個字。這恐怕是最有身份地位的介紹人!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太難了,對於八十年代的年輕人來說,結婚還是比較簡單的,最重要的就是辦一個酒席。就連這個酒宴,岳母大人也一個人搞定了,省了李思明和徐子健的麻煩。對於兩隊新人來說,僅僅需要在宴會那天穿著體面一些就行了。不需要又大又寬敞的房子,更不必忙著裝修,不需要迎送車隊,保證新娘能準時到達就足夠了。
張華這個北京人,就成了兩位新郎官的跑腿的。但是陳誠這個江湖白曉生,對每一位兵團戰友的情況瞭如指掌,稱得上活字典,每一位賓客只要是兵團戰友,住在什麼地方即使是旮旯胡同裡,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在陳誠的配合下,張華將每一張喜貼送到每一位賓客的手中。
正月初八這天,是兩對新人大喜的日子。
地點是在某家國營飯店。賓客大約二百人,大部分是四位新人的兵團戰友,將頗大的二樓飯廳擠得滿滿當當地。就連遠在東北的老連長和指導員,也就是現在的農場場子長和書記兩人都知道了。還特意拍電報過來道賀一下。
袁侯和曾智也分別從家裡趕到,這種好事怎可能少了他們倆。飯廳裡的佈置自然離不開他們幾人的幫忙。
陳誠今天穿得十分光鮮,這件衣服還是從錢大海那裡死乞白賴「化緣」來的。在樓下登記了之後,興沖沖地往二樓衝去。只不過,來的賓客中,認識他的見到他都不由自主地往兩邊躲,就像躲一隻正餓著肚子地狼一般,這躲得還有些不好意思。
陳誠自嘲地搖了搖頭。徑直朝坐在當中的一張桌子走去,這張桌子上正坐著曾智、張華和袁侯。還有錢大海。這幾人正一臉笑意地看著他。
「我們尊敬地會長大人來了,熱烈歡迎!」曾智大叫道。
「嘩、嘩!」幾人真得像歡迎領導視察一般鼓掌。陳誠紅著臉連忙擺擺手,四平八穩地坐下。
「哥幾個,不要這麼寒磣人吧?」陳誠道。
「寒磣?我們就差夾道歡迎了,你也知足了。好歹我們對你的偉大事業一直。」錢大海笑著道。
「兄弟幾個,你們發現沒有,陳大會長一到,大伙全嚇得躲起來。這威慎力可是跟原子彈一個等級的,退捨三軍吶!」曾智開玩笑道。
「那當然了!」眾人跟著起哄。
「我容易嗎我?我就這付老臉,天天跟廟裡的和尚一樣,天天化緣。現在人人見到我,就知道我要募捐。我容易嗎?」陳誠歎息道。
「陳大會長,先喝杯茶壓壓驚!」張華給陳誠倒上一杯荼,「你從事的是一項偉大的高尚地和有利於千秋萬代的工作。蒙陳大會長看得起,哥幾個也掛了個常委的頭銜,當然理解的您地工作。」
「對,為了表達我們最真誠的敬意,這不,正在養精蓄銳,哥幾個準備和你一醉方休!」袁侯嘿嘿笑道,露出他兩排大白牙,讓陳誠感到一陣心虛。
「不會吧,你們就這樣對我?我得找幾個盟友!」陳誠環顧四周,這些人他全認識,可以他的目光所到,紛紛躲閃。這目光的殺傷力可真夠強的。
「你看,得道多助,失道患助。怪就怪你這幾年刮得太狠了,這大家都不容易,損款也不能像你那麼個捐法。」曾智大笑。
「那怎麼辦?」陳誠苦著臉道,「要不你這個大老權多捐一下,不要忘了,你距上次捐款已經有四百一十二天沒捐過了。」
「什麼?」曾智張目結舌,「你算得這麼清楚?」
「你看,不好意思了吧?你就隨便捐點,像你這樣地老闆捐個十萬八萬的,那也不好意拿得出手啊不是?」陳誠滿臉真誠,一副體貼入微的樣子。
「好,你還真替我考慮!」曾智卻不已為意,「我準備捐這個數字。」曾智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萬?」陳誠問道。
「不對!」
「五千?」陳誠問道,見曾智還是搖頭,不可置信地補了一句,「你不要告訴我是五百,那樣我都替你害臊。不會是五十萬吧?你有那麼大方?」
「五百萬!」曾智說了一個他意想不到地數字。
陳誠攻大了嘴巴簡直不敢相信。錢大海已經驚訝地將手中國荼杯失手掉在桌子上:「你沒開玩笑吧?」
「當然沒有,我又沒喝酒,要不等會開宴的時候,我陪陳大會長多喝幾杯?」
「你不會要提什麼條件吧?」陳誠還是有些不可置信,聽說你開了一家公司,已經開始掙錢了?」
「這錢名義上是我捐的,實際上是阿明、**、張華、猴子和我一起捐的。我們有一個條件。」
「有什麼條件你就明說?這個會長工頭銜我不要也行!」陳誠手忙腳亂地給眾人散發著也是高級香煙,這高級香煙也是他省不得抽的。
「切,你那個會長位子誰希罕?」張華不屑道,「條件就是,你這個知青聯誼會必須改組。首先必須是專職工工資,而不像現在這樣全是兼職地,純粹著熱情和責任心開展工作。其次必須要有嚴密的監管。」
陳誠的知青聯誼會現在完全是一個鬆散的民間組織,靠著會長大人的熱心和一些人的慷慨解囊,才勉強支撐著。陳誠為此付出了一切,他的工作讓所有的人欽佩,但是目前只靠這些本身就不富裕地兵團戰友們捐款,還是不夠的。李思明等人地捐款。五百萬無疑算得上一個天文數字。但是這錢不可能一捐了之,必須要用在實處。監管就很有必要了。
「不是我們不信任你,但是你要承認這是一筆巨款,這每一分錢都應該花在最需要幫助的人身上,將來擴大工作範圍,你能保證對每一位受助對象的情況瞭解嗎?你不可能總是親手將一筆錢送到每一個受助的人手中吧?如果不能保證這一點,這個組織就不可能發展壯大。讓更多的人受益。國外的慈善機構不少,他們都有一套成熟完善地管理制度,他們會將收到的捐款用在最需要的地方,但是這個卻是咱們這個組織最缺的。不可能總靠你利用業餘時間去走訪困難知青吧?所以必須建立一個全職型地知青組織。組織中的每一位工作成員都在組織內領工資,因為獻愛心的人首先得保證自已不需要餓著肚子工作吧?除此之外,要有專職的會計和審計人員,作為捐獻人,我們還要隨時審查帳目。這是我們的條件。如果你願意,這五百萬就是你地了,我們可以保證。將來不會有更多的捐款,你看如何?」曾智解釋道。
「讓我想一想,你說得太多。我一時轉不彎來。」陳誠一時有些猶豫。當初他號召兵團戰友們組成這個組織,就是為了能盡可能地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憑得是共同地人生情感和熱情。但是,囿於眼界和社會環境,他從未想過把這當作一項畢生的事業來做,況且他現在的工作還不錯,若是放棄在政府機關的工作,而從事這項看上去並沒有根基的事來,他有些猶豫是正常的表現。
「我知道你有些捨不得現在的工作,但是你從事的是一項高尚的事業。剛才那些戰友們躲你,當然不是恨你,而是因為他們也不富裕,在經濟上是有限度的。再熱心的人也架不住你這樣頻繁地募捐。」曾智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耐心地勸解道,「我想你另一個猶豫是我們的捐款會不會一直堅持下去,這個我可以給你保證。兄弟我現在可是貨真價實的資本家,只要我有錢,我就會一直不斷地捐款。別告訴我,你信不過我!」
「陳誠,阿明的那部電影你看過吧?告訴你這部電影實際賺到的錢是你想像不到的,將來我們還會拍電影。我對阿明有信心,所以你也要對我們有信心。」張華鼓動道,「只要我們都還活著,我們都不會看著這麼四處『化緣』的!」
「陳誠,我看這事能成!」錢大海想了半天道,「阿明的腦子好使,這你也知道,事實上咱們大興的知青,都知道。我這一年掙了不少錢,都是他給我出的點子。我對阿明有信心。不過這曾某人的保證就難說了!」
「為什麼這麼說?」曾智不滿。
「沒聽過那句話嗎?為富不仁!」錢大海振振有詞。
「你這個個體戶有什麼資格說我?有本事你也捐點,最起碼我也比你高那麼一個檔次!」曾智反駁道。
「那待會兒,咱酒桌了見個真章,誰倒下誰就服輸!」錢大海輕笑道,對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我要輸了,我就捐五百塊!」錢大海憋了半天,說出了五百這個數字,這也是一笑不小的數字了。
「你名字叫大海,那就代表海量?曾智輕蔑地說道,」五百塊,好大的一笑錢吶!」
「你們的事還是待會再說,膚淺!你們看,陳大會長,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像什麼?」袁侯指著捂著腮幫子低頭沉思的陳誠道。
「像那個著名的『思想者』雕像。這個造型太帥了!他那深沉的目光以及拳頭觸及嘴唇的姿態,表現出一種極度痛苦的心情。他渴望沉入「絕對」的冥想,努力把那絕唱壯的身體抽縮、彎壓成一團。他的肌肉非常緊張,不但在全神貫注地思考,而且沉浸在苦惱之中。「張華道。
「不對!」錢大海道。
「為什麼啊?」旁人不解。
「『思想者』那是光著身子,咱們陳大會長穿得可是很光鮮,這好像還是眾我店裡強取豪奪弄走的那一件。」錢大海評頭論足道。
「他穿得是皇帝的新裝,你們都是愚蠢的人。」袁侯斷言道,「他根本就沒穿衣服。你們首都的公安機關就不管管,怎麼讓一個大男人光著身子到處亂跑?」
「那你就是那個小毛孩大人說話,小孩一邊去!」陳誠忍無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