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河很是鬱悶,這麼冷的天在雪地裡趴了一夜,凍壞了,連個鬼影也沒有。看看天色快大亮了。趙山河命令大家在這塊區域反覆的地毯式地搜索,什麼也沒有發現,看看大家又冷又累又餓,更加鬱悶了。這時候,有人傳來連長命令,全體返回團部。
不僅是他了,其它幾組的人也是鬱悶極了。忙了一夜,挨凍不說,還沒有見到傳說中的特務。
「老丁,上級的命令是不是弄錯了,咱忙活了一夜,連鬼影子都沒有見著。」一回到連部,連長衝著指導員報怨。
「老陳,我看上級的命令也不是下錯了,這抓特務跟咱當年打仗不同,那是實打實地幹,這個抓特務卻不同,只要有跡象表明特務往咱大興過來,咱就要當成實戰。」丁指導員其實也覺得蠻可惜的,這要是被咱五連抓住,那可是大功勞一件,在1營其它幾支連隊面前甚至團部也是絕對有面子的。
「全體都有,立正!稍息!」連長將陸續趕回的各支隊伍集合起來。
「各排清點人數!」連長見大家都面帶倦容,準備打發他們解散。
「報告,一排缺1人!」一排長趙山河道。
「報告,五排缺1人!」五排長上前道。
「都少誰了,趙山河怎麼回事?」連長厲聲問道。
「報告連長,是李思明和五排的楊月,出發時,楊月腳受傷,我讓李思明留下來。沒想到他沒回來。」趙山河本來以為李思明早就回來,一清點人數,壞了,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正當趙山河在感歎的時候,排頭有人驚呼:「快看那邊,好像是他們!」
「是啊,後面那人身上好像還背著一個人!」有知青眼神比較好。
當然是李思明瞭。天亮的時候,他背起楊月,讓阿廖沙走在前頭,慢慢地走回去。這段路程,不太好走,肩上又扛著一個,花了他好長時間。李思明和阿廖沙邊走邊聊,後者很有覺悟,始終走在前面,一次也沒有回頭。朝陽初升,金色的陽光灑在三人的身上,給他們身上鍍上一層金色。
「哇,前面那人是老毛子!」走近了,有人驚呼起來。
「真得,沒錯,跟我在北京使館區看到的外國人一個樣子。」
「這李思明真他媽的好運氣,護送傷員都能抓個特務!」有人羨慕道。
「什麼運氣,你赤手空拳的話,你也去抓個看看!」有人明顯不認同『運氣』這種說法。
「人家可是連殺了38隻狼啊,換你,你行嗎?」這位很鄙視了別人一番。
李思明剛到連部,阿廖沙自然立刻被人「請到」一邊喝茶,楊月被女知青攙回宿舍,楊月有點懷念在李思明背上的感覺,很舒服,甚至曾經有段時間很是恍惚,差點睡著,想一想,那大概是小時候在爸爸背上的感覺。
知青們立刻把李思明圍住了,七嘴八舌地問他是如何如何抓特務,情節是不是很曲折很刺激,還有知青問是不是對特務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感化云云,讓李思明哭笑不得,直到指導員把他叫進連部辦公室才罷。
李思明將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連長和指導員作了『細緻』匯報,熬了一夜的李思明,又被連長和指導員『折磨』了一早上,才被放回宿舍,現在他是又累又餓。哪知剛回宿舍,又被張華等人圍上來了。
「拜託,各位,我現在又累又餓,有什麼事晚上再說。」
「早就有準備,思明,快來,這是我剛從食堂弄來的。食堂的老李親自下了一晚麵條,看還有雞蛋。」徐大帥推門而入,手上端著熱氣騰騰的一碗麵條。
「真是好兄弟啊!」李思明也不客氣,實在是太餓了。眨眼功夫,一大碗麵條,便下肚了。真是爽啊!
打了一個哈欠,李思明脫下衣服想睡覺,張華等人眼巴巴地看著他,讓他覺得好笑:
「好了,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起身雞皮疙瘩。我先睡一覺,晚上再說。」
當天下午的時候,邊境某縣外辦主任在邊防軍人的陪同,將『特務』帶走。當然少不得又得詢問李思明又一遍。不久,又有數位帶著紅袖章的人進駐到連隊。還在補覺的李思明被人叫醒,說連長有請,連睡覺都睡得不安心。
「報告!」李思明在門外報告,裡面好像有不少人。
「進來!」是連長的聲音。
「李思明,這幾位是師部革委會同志,他們有幾個問題想瞭解一下,你要好好配合。你們好好談,我們就不打擾了!」連長和指導員離開會客室。轉身時悄悄地給李思明一個眼色。
這四位都是穿著軍裝的,一位戴眼鏡的男子,一位中年婦女,也是戴眼鏡的,他們倆像是領頭的,另外兩位看上去很年輕,像是記錄員什麼的。
「你叫什麼名字」眼鏡男開口問道。
「當然叫李思明。不是你們叫我來的嗎?不是叫我,那我回去了。」李思明很不爽,裝模作樣要回去。那位年輕的女記錄員嘴角明顯帶著笑意,只是不敢笑出聲來。
「嚴肅點!」中年婦女拍桌子道。
「你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一遍。」眼鏡男問道。李思明老老實實地說了一遍,今天說了兩遍,這一遍說得更流利了。
「你是說,只是碰巧遇到蘇聯特務?」眼鏡男問道。
「是的。」李思明心裡一咯登,有點不好的預感。
「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全連那多人都沒抓到,你一個就能碰到?」中年女一臉鄙夷,臉上就差沒有寫著『不相信』三個字。
「無巧不成書嘛,只是被我趕上了而已。」李思明申辯道。
「哼,老實交待你們接頭的目的。」眼鏡男厲聲問道。
「什麼接頭?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李思不甘示弱。
「李思明,別以為你們演的苦肉計,我們不知道。你們千方百計演的一齣戲,目的就是為了保護你這個隱藏得很深的特務,我們的政策你是知道的,說出你潛伏的目的!」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我拒絕回答你的問題。」
「哼,那我問你,你怎麼懂俄語。據我們掌握到的資料,你是從未學過俄語的。這一點你怎麼解釋?」眼鏡男自以為掌握了證據。
「我自學的不行啊。」李思明心裡想到自己表現得太大意了。
「據蘇聯特務交待,你們談得很融洽啊。」眼鏡男繼續問道。
「這個嘛,我這是從思想上麻痺蘇聯特務,想挖出有價值情報。」李思明解釋道。
雙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了半夜,李思明才被放回。李思明拖著疲倦的身軀,往回走,他媽的比宰狼還要累。
回到宿舍,徐大帥等人還未睡下,見李思明回來,全過來噓寒問暖,讓李思明無比感動。
「媽的,這幫傢伙,就知道捕風捉影!」張華罵道。
「小聲點,隔牆有耳。」徐大帥小心說道。
「是啊,這幫傢伙見風就是雨,你要小心點,不要被抓住把柄了。」袁候也低聲地勸道。第二天,楊月過來了,她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當然少不了徐麗的按摸。
「昨天有人來找我,問我那天晚上的事。」楊月說道。
「哦,他們工作蠻細緻的嘛。」李思明笑著道。
「你這人怎麼一點也不在乎。人家還為你擔心呢。」
「謝謝楊大小姐的關心。」
「說真的,你一點也不擔心?」
「擔心有什麼用,咱又沒做虧心事,有什麼好擔心的?」
「你胳膊能扭過大腿?俗話說的好,小鬼難纏,我爸是將軍,在那些嘴上沒長毛的革命小將前,還不是靠邊站。」
看來做人要低調啊,李思明在心中感歎。不過李思明並不太擔心,自己家庭祖宗三代出身絕對屬於苦大仇深的「紅五類」,再說這年頭懂俄語的多了,平時自己雖然愛和戰友瞎聊,可是也沒有給別人上綱上線的把柄。
「特務」事件沒有過多久就在人們的口中逐漸淡忘,至於那個倒霉的蘇聯飛行員「特務」,經過三番五次的審查後,據說不久在烏蘇里江上交給蘇方。而那個抓到「特務」的李思明,也沒有得到任何形式的獎勵,這讓張華等人腹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