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0月7日,晚上8點整。
地點:北京火車站候車室。
李思明和張華大包小包的在人群中艱難地擠進候車室,讓李思明有種後世黃金周的感覺。此時的北京站,到處都是綠色的世界,來自北京各中學的畢業生,將諾大的候車室擠得滿滿噹噹的,青春在這裡流淌,青春在這裡張揚。四面牆壁上自然少不了諸如毛主席的語錄:「農村是一個廣闊天地,在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有的人忙著照相留念,人人手持紅寶書,看向右前方,擺出奮發向前的造型,在李思明看頗為搞笑。和這個時代所有的老照片以及繪畫一樣,都有「臉譜化」特徵。
這些年輕的面孔此時個個都是興奮無比,那些或自發或有組織組成的宣傳隊,現場鼓動得氣氛群情激昂。李思明與張華的父母都想來送行,被二人拒絕了,張華是因為不想看到母親流淚,李思明則是絕的沒有必要,他來到這個世界,處於這特殊的時代,抱著是一種自已都得有點怪異的態度,怎麼說呢,有點看戲的心態吧。這是整個時代瘋狂,是集體的偏執,自己無法改變,那只好去適應,自己還剛剛過15歲生日,在自己那個時代還未成年,四五年之後自己仍然年輕,那正是自己風華正茂的時候,既然這樣,那就去享受吧。
李思明看著那些有的高舉紅寶書發出誓言的人,有的興奮地淚流滿面的人,有的大聲誦讀著「老三篇」的人,心理卻在想:有多少人是自願的,有多少人是被迫的,當五年後,又有多少人會為今天的行為感到後悔?
「張華、李思明,這裡,這裡!」高人一頭的徐大帥在人群中甚為顯眼,擁有制空權的他很快發現了在擁擠人群中東張西望的李思明和張華。天生外交家和社交家的徐大帥是十五中赴黑龍江知青的組織者。在他身後,是十五中這次前往黑龍江的所有學生,李思明數了一下,加上他們倆一共52人,另外一些人報名去了其他省份。這些報名去黑龍江的年輕人中,相當一份人是懷著和張華一樣的心思,希望有一天能扛上鋼槍,在未來反蘇修的軍事鬥爭中建功立業,李思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徐大帥,這個人不愧為天生的社交家,看到別的中學都在組織活動,見人都到齊了,便蠢蠢欲動,發揮自己的在組織能力上的天份,和同學兼未來的建設兵團戰友商量組織節目,來表達自己對革命的忠誠。有的人說朗誦毛主席語錄,這個說早就濫了,有的說集體宣誓,那個就說人家也用過了,咱們要搞就要有特色,要別出心裁。眾人七嘴八舌,好不熱鬧,徐大帥手一揮,底下就不吱聲了,看來徐大帥還很威信的嘛。
「大家的意見都很好嘛,李思明,你怎麼沒有和大家討論討論,要和階級群眾站在一條線嘛,你說說看,我們應該怎麼辦?」剛才他就注意到李思明同學站在一旁,靜靜的,臉上帶著一股很玩味的笑容。
「我?」李思明本來是抱著看戲的態度來看待,躲在人群中很是期待最終大家會出什麼節目,忽略了擁有制空權的徐大帥。
「就是你!」徐大帥肯定地點點頭。
「我看還是大合唱吧!」在前世讀書的時候,往往在組織活動而實在沒有節目的時候,就會用大合唱濫竽充數。
「切,人家早就搞過了」、「剛才十中那個黃河大合唱就不錯」、「可惜人家用過了!」人群中嗡嗡的蒼蠅直飛。
「嗯,這個大合唱要有特色,絕不與別人雷同,就在曲目上下點功夫了。」李思明無奈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說。
「那你說說看!」徐大帥明顯是善於納諫的人。
「這首歌叫《七十年代的新一輩》!」李思明硬著頭皮回答道。其實這首歌叫做「八十年的新一輩」,是李思明前世父輩在八十年代的比較著明的合唱曲目,在這裡,李思明將它改名了。
年輕的朋友們,
今天來相會,
蕩起小船兒,
暖風輕輕吹,
花兒香,鳥兒鳴,
春光惹人醉,
歡歌笑語繞著彩雲飛。
啊,親愛的朋友們,
美妙的春光屬於誰?
屬於我,屬於你,
屬於我們七十年代的新一輩!
再過二十年,我們重相會,
偉大的祖國該有多麼美!
天也新,地也新,
春光更明媚,
城市鄉村處處增光輝。
啊,親愛的朋友們,
創造這奇跡要靠誰?
要靠我,要靠你,
要靠我們七十年代的新一輩!
但願到那時,
我們再相會,
舉杯贊英雄,
光榮屬於誰?
為祖國,為四化,
流過多少汗?
回道往事心中可有愧?
啊,親愛的朋友們,
願我們自豪地舉起杯,
挺胸膛,笑揚眉,
光榮屬於七十年代的新一輩!
光榮屬於七十年代的新一輩!
光榮屬於七十年代的新一輩!
李思明和張華還是未能阻止各自的父母前來送行,遊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線;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
詩人郭河川是這樣描述這樣的場景:
這是21點30分的火車站
汽笛已經響起
如戰鼓敲響
戰士們已整裝待發
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
揮手告別
在廣闊的天地裡
有我們矯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