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守侯中,我在反省自己。
本以為驕傲的把同齡人遠遠甩在了後面,僅20出頭就榮登聖虎小隊榜首,骨子裡沒那麼點傲氣是不可能的。我以為,自己已經踩在了一個高峰,殊不知一山更比一山高,尋求力量的道路還很遙遠,收斂自大的心態,我堅信將來——我一定會把世界踩在腳下!
首先,我要把構成威脅的因素一個個拔除,等無拘無束時,就可以帶著愛人遠走高飛。這條路還很遠,這趟渾水到處都是漩渦、陷阱,一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萬劫不復,我不能再這麼渾渾噩噩下去了,得拿出十二分的小心行事。
也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一陣零碎的腳步聲和突然亮起的燈光把我拉回現實,睜開眼率先入目的是怡秋心痛的神情,怡秋手中的鑰匙串「叮」一聲滑在地上,緊張得撲到我邊身,視線每觸及一處創傷,美眸中的淚水就盈潤一分,朱唇微微顫抖:「啊恆……你怎麼傷成這樣?」
握住她柔滑的纖手安慰道:「沒事的,一點小傷而已……」不忍看到她痛心的眼淚,伸手幫她擦去淚水,溫柔摩挲著她絕美的臉頰,情愛至深的一幕,毫無保留落在另一人的眼中,而我,也從她的眼中看到了傷心與絕望。
「顏益,先扶啊恆回房休息吧。」怡秋察覺出我眼中的異樣,使勁擦去淚痕,回頭對顏益說道。
兩個人默默不語,一左一右攙扶我回房。身體一動,立即牽扯傷口,這個沉寂我也不想打破,咬牙堅持著一聲不吭。回房後,我也不躺下,呆滯得坐在床沿,沒有任何表情。
「我先去找找還有什麼傷藥沒有……」怡秋很乖巧的退出去,輕輕掩上房門。
顏益面無表情坐在另一端,雙手疊放在膝蓋上垂首不語。我們……已經將近十來天沒見過面,也沒通過話,此時此刻,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能靜靜坐著,目無焦距看著眼前,除了空氣,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我還能說什麼?和怡秋的親暱舉動,全都被顏益看了個滿眼,一個傳統教育下成長的普通女孩子,你能向她解釋什麼?
「益……對不起。」良久的沉默後,我終於艱難的開口。
「為什麼說對不起?」吐出的每一個字,比她的肌膚還要冷上萬倍。
「都是我不好,連累你了。」眼前的顏益,像座萬年不化的冰山,壓抑的我說不出更多的言語,只能為自己給她帶來的麻煩道歉。
「這不重要……」微微搖頭,柔順的髮絲掠過鬢角蓋住她的側臉,烏黑的眼眸中閃過的光澤也被遮掩,似乎很想表達什麼,卻又開不了口,頭,垂得更低,一縷縷髮絲飄蕩著,完全遮住了側面。像一堵牆,兩人之間堵上了無法逾越的屏障。
無言以對,什麼也改變不了了嗎?
「滴答……滴答……」大腿上,一條三寸長的傷口上盈滿了血水,被楊穆寧的觸手鞭擊後,腫起來老高,鮮血滲出破裂的皮膚一滴滴在積蓄,然後充盈到皮膚粘不住了,一滴滴濺落在地上。
寂靜到可怕的房間裡,血水由最初的落地輕響,接著就是地上淤積了一灘血漬後,發出一聲聲清脆的水聲。「滴答……滴答……」就像我的心裡在淌血一樣,流乾了,心也就死了。
對此我無動於衷。我最重要的三個女人,一個離奇失蹤,一個心裡已經滿是傷痕,感情的裂縫已經拓展到無法修復的地步了嗎?作為鐵血無情的殺手,我本不該被情所困擾,可是世事到了自己頭上後,才發現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滋味。我痛恨為什麼不能同時擁有幾份愛,為什麼永恆一定要和唯一掛鉤,一個男人為什麼只能有一個妻子,愛是會被耗盡的,再好的人,無論多麼喜歡她,時間長了也會膩味的,這就需要調節,只有適當的調節後,才會重新感受到愛人的魅力原來是無窮的,那麼與其做賊似的偷情,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
對怡秋的感情已經注定,絕不會有任何改變,如果一定要讓我失去怡秋來換回顏益,絕不!我為什麼要理會世俗的目光?我要的是擺脫一切世俗的枷鎖,我要過自己喜歡的日子,現在,我已經下定決心!
無神的眼眸不再迷惘,透出的只有一個男子漢的堅定與決絕。或許放手,才能更好的擁有!要走的終究要走,誰也攔不住。顏益她愛我至深,絕不容許我的感情分割給其他人,可是怡秋何嘗又不是?大錯已鑄成,如果顏益還是無法接受,那麼當斷則斷,否則不僅要三個人都痛苦,而且這痛苦是綿長的,倒不如現在兩個人短痛。
決心已定,我決定對顏益攤牌。回過神,目光的焦距卻發現顏益已經來到我身邊,伏下身冰涼的小手在我傷口邊緣遊走,感覺到我的目光,仰起含淚的小臉輕吟:「很疼嗎?」
久違的溫柔讓我剛剛下定的決心土崩瓦解,雙眼有些模糊,手也情不自禁攀上她的雙肩,喉嚨憋著口氣,哽聲說不出一句話。親愛的,你可知道為了你,我可以付出生命,何況這點傷痛!
「我去叫黃怡秋拿醫療箱來。」顏益轉身欲走,我急忙拉住她:「沒事的,你別走……我有話跟你說。」
一再用眼身哀求,顏益終於軟下心坐到我身旁,為了讓她安心,我抽出一條毛巾被纏在傷口暫時把血壓住,由於是鞭打致傷,破損的是表皮和大量毛細血管,不會有大礙。
「這些天……你考慮的怎麼樣?」我不想再煎熬下去,我要一個準確的答覆!
顏益靜坐不語。
「你……不愛我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任何解釋都是蒼白無力的,何況事實就是這樣,我無從解釋。
「愛!」痛苦地閉上狹長的眼簾,吐出這個字該有多沉重,顏益黑長的睫毛在顫抖,滴滴晶瑩的淚珠擠出眼眶洶湧往下流淌,抽泣著哭訴:「如果不愛了,也就沒那麼多苦楚;如果不愛你,也不會那麼痛苦;每天晚上我都偷偷躲在被窩裡哭,哭累了才睡的著;我幹嗎還要想著你、念著你,你去跟你的怡秋好吧,我是死是活不要你管……嗚嗚……」
一字一句像刀子在剜我心頭的肉,緊緊擁住顫慄的麗人,都怪我,都怪我傷害她,她致始致終都一心一意愛著我,而我……依在我懷裡,顏益找到了依靠,多日來所有的委屈和傷痛統統爆發出來,香肩不停顫動,哽咽的哭泣一聲聲肝腸寸斷,心亂如麻的我再一次在心裡問自己:我該怎麼辦?
顏益哭累了,靠在我的肩頭又陷入一陣沉默。不知何時起,我們習慣用沉默來代替言語,沉默其實是種煎熬,也是種逃避。我不想再開口,我怕再次扯到痛處,我怕顏益會離開我的身邊,我只想多感覺一下這難得的柔情,迷醉短暫的溫柔。
「啊恆,我想好了……」越來越和諧的沉寂,我已慢慢沉浸,卻率先被顏益打破。
「你想到什麼?」撫摩顏益柔順髮絲的蒼白手掌陡然一顫,我彷彿要迎接末日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