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朝歌探測出的遺址範圍看,被掩埋的這座古村大概三、四十戶,人口上接近一百七八。
再根據婉姨的推算,這人骨坑中的人骨,至少也在一百五、六十具,不分老幼能一次殺到這種程度,的確頗讓人震驚。
而更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偌大一個人骨坑中不但沒有一件遺物佩飾可尋,而且看樣子更像是同被一種霸道的術力所殺。
諸多疑問,早把眾人一起引到了已經所剩無幾的人骨坑旁。
眾多猜測之餘,朝歌早已從剛才的混沌中恢復過來,開始進入到往常慣有的冷靜思維之中。
他首先做了一個假設,假設這個村子就是五行村之一。首先有兩點可以這個假設,一是這百具人骨所擁有的極為獨特質氣,說明他們都像五行族一樣具備著奇旺命局;二是他們都被術力一次性所殺,這同樣跟早期猜測五行族遭受的一次災難性重大變故相吻合。
但無論這個假設在表面上如何成立,卻有著一個致命弱點,那就是假設本身。
從假設五行村的存在到現在的挖掘出土,整件事從開始都完全架構在一種假設之上的。按照慣性思維的規律,人在形成一個傾向性的認可之後,通常會把所有線索都不自覺的向自認為的合理性靠攏。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
但如果我們完全從局外人來看待這座古村遺址的話,就完全有可能是兩種情況。就說這命局奇旺的百具人骨,除了像五行族和六甲旬那樣的特殊原因,家族遺傳或是特殊的生活習慣及風水影響,都可以形成這樣的結果。
再看術力所殺這件事,在明清兩代,其玄學術數遠比現在興盛的多,五行族和六甲旬也只能算是玄門裡的滄海一粟了。術界間的相互仇殺,相信也如同江湖般司空見慣。
那麼到底該如何確定眼下的遺址就是五行村之一呢?局外人看事情也有局外人的弱點,雖然可以充分考慮到事情的其它可能性,但也通常會把事情搞的更加模糊不清。
而最初寄於希望的人骨坑現在不但已經化為灰燼,而且竟然連一樣可以做為旁證的遺物也沒留下。
難道真會是滅村後的財物搶掠?還是殺人者有意毀滅有關村子的一切痕跡?再或是還有什麼不可知的其它原因?
正當苦苦思索眼神遊離之際,老賭頭手裡翻來覆去的一樣東西勞勞吸引住了朝歌。
那是一片殘紅明瓦,是老賭頭在坑旁的土堆裡揀出來的,跟姐妹花最初發現的那片殘瓦除了形狀上稍有不同,但質地顏色卻完全一致。
就是這種殘紅明瓦,一個險些被忽略掉的線索,在朝歌的迷霧思維中如同一道虹光乍現,頓時一個完整的推論無比清晰起來。
「也許這座古村的居民根本不可以佩帶一切金銀首飾。」。
久久不語的朝歌,終於又翹起嘴角說話了。
只不過這句話太過突兀,以至於讓眾人都愣了一愣。
朝歌並未急於解釋,而是走到老賭頭身旁:「可不可以借我用用?」。
朝歌指的當然是那片殘紅明瓦,這似乎讓原本還只是好奇的老賭頭開始意識到手中這片破瓦片的重要性,說不定還以為真是揀到寶,竟然露出一付護為己有的神情。
梁庫則一把從老賭頭手中把殘瓦奪過來:「拿根雞毛當令箭!沒見過寶貝是不是?瞧你那一付窮相……」。
梁庫邊撇嘴損著老賭頭,邊把殘瓦遞在了朝歌受中。
朝歌舉起紅瓦道:「這是一片殘缺的紅色瓦片。如果我沒記錯,這是片頗為獨特的明代瓦片。」。
姐妹花聽完有些疑惑,不知道朝歌要說明些什麼,於是小靈皺眉道:「這瓦的獨特處在於它的顏色,因為在明清兩代的瓦制很嚴,能用色瓦的也只有皇宮貴族再或是寺院道觀,民居是決不允許有黃紅色瓦的,而且與古民風不符。但這又與不佩帶金銀首飾有什麼關係呢?」。
朝歌又是翹了翹嘴角,還是不急於回答,而是轉向了一旁的土守形:「土師傅,土家村全村建築以土為主,這是不是為了能聚集土氣,從而促使土家人的命局更加土行偏旺?因為土行族的導引術越是配合土行偏旺的奇格命局,也就越能發揮出強大術力。」。
土守形似乎聽出了點朝歌的意思,緩緩的點了點頭。而此刻的婉姨、阿光、姐妹花也一齊在心中點了點頭,因為他們也同時越來越聽出朝歌的真正用意。
朝歌接道:「所以這座古村的居民也很可能在用與土家村類似的方法保持著一種五行偏旺的風水格局,因為這片殘瓦的顏色是紅,而紅色在五行所屬上正是火!」。
說到這裡,齊齊凝視朝歌中的眾人,雙眼不約而同的放出希望之光。
朝歌微笑著放慢了語速,緩緩道:「也就是說,這古村很可能就是……」。
「火行村!」。
這句話幾乎是眾人一口同聲發出的,驚喜之情溢出言表。
梁庫卻有些急了:「什麼什麼就火行村了?!還沒說這到底跟不戴金銀首飾有什麼關係那?!」。
梁庫對是不是什麼火行村倒是次要,恐怕他更關心的是那些個與鈔票有著直系親屬關係的金銀首飾了。
小靈劈道:「金你個頭!這麼簡單都不明白。在五行生剋裡火正好克金,當然火行族的人不可以戴金銀首飾了!」。
梁庫聽的越發迷糊了:「什麼什麼克?什麼什麼金?」。
小輕感覺著梁庫窘相,撲哧一下樂出聲來:「阿庫呀,這金、木、水、火、土裡面,是不是金一遇到火就化了呀?」。
梁庫被小輕的柔聲一撫,呵呵的傻笑著點點頭:「呵呵,是是!」。
小輕繼續道:「所以說火克金呀!但要是金多了反到會壓滅火的,所以火行族的人為了保持自己的火性不雜,自然避免一切可以影響火性的東西了呀!」。
梁庫繼續傻笑著,他實在希望能一直這樣聽著小輕甜美低柔的說下去,至於說的內容到是聽了個稀里糊塗,只是不住的應承著:「是是是……」。
轉而又給自己找了個台階,拍著老賭頭的肩膀:「你看人家的知識多淵博呀!我們真要惡補一下什麼五行知識了!」。
婉姨卻打趣似的笑道:「賭師傅恐怕可是位高手呢。你看他教給我們朝歌的導引術,可像極了火行族呢。」。
小靈搶著道:「對呀對呀對呀!我們剛才對拼的時候,巢鴿體內的術力炙烈焰猛,可不正是火性嘛!」。
阿光也恍然道:「哦對了!我說朝歌為什麼對這堆人骨這樣有感應,因為這火行族命局個個是火性奇旺的,所以和朝歌體內的火性術力前後快速融合了。」。
線索越來越多,越來越明朗化。朝歌起初還真沒想這麼多,被眾人觸類旁通的一提,也回想起剛才體內二火交替的感受,真的與眾人所說妙合。續而又想到最初引發自己體內發生奇變的雷擊,那雷電在五行的屬性也正巧是火。朝歌不禁暗暗驚歎這前後的奇巧之合。
老賭頭在眾人抬捧打趣之中,形象不禁高漲,肩頭一扭,把梁庫搭在上面的那支手抖落,大有不屑與之為伍的傲氣。
這可惹火了梁庫,不禁一頓很批,連箱帶底的把老賭頭的舊賬悉數揭發出來。老賭頭為了捍衛得之不易的地位,開始進行絕地反擊。進而說那已經記不起來的導引口訣不是從雜書上看來的,而是自己原本就有一整套祖傳秘籍。而且再深一步沉痛追思,很有可能自己就是這火行族的後裔。
而梁庫對付老賭頭的殺手鑭就是:你不是說有祖傳秘籍嗎?那就拿出來給大家看看,是真是假一辨就知。
老賭頭當然繼續堅持一臉不屑,之所以稱為秘籍,當然是不可以輕易給人看的了,而且尤其當這個人是梁庫的時候。
梁庫被逼急了,竟然靈光一閃,他忽然想起朝歌曾說過的,五行族和六甲旬因為什麼習術不同,導致了不是身體殘缺就是性暴壽斷,那看你老賭頭除了臉皮厚了點,其它可沒一點兩族人的特徵。
但梁庫此話一出口,卻馬上又後悔了,因為這話好像有點刺傷了姐妹花。
梁庫的這句話並沒觸及眾人的傷處,相反卻讓人感到很意外,真沒想到梁庫也能做出如此專業性的推斷。因為梁庫最後所說的這句話也正是朝歌等人一直沒把老賭頭當成術界中人的原因之一。
於是,就在梁庫和老賭頭的聲聲對討之中,還有眾人越來越明朗的推斷之中,氣氛漸漸達到了最高潮。
無疑這次火行村的確定,是意義重大的,因為五行村裡一旦有兩個村子的位置確定後,就可以根據陣衍的局形組合,來推導出其它幾個村子的所在。進而一步步拾起各族失落的記憶同時,也就漸漸走近了墳局的最終之迷。
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對古村遺址的進一步全方位挖掘,力求在把古村完整的再現世間的同時,也會找到更加確鑿的證據線索。
但要完成這一項巨大工程,恐怕現在的人手還遠遠不夠。於是經過眾人商議之後,決定從土家村現有人中調些過來,再從現在的村子裡請來多個壯漢,臨時組成一支浩蕩的考古大軍。
由於土家村人丁凋零,能調來的人手有限,乾瘦而又脾氣火暴的少年雷子也在這次被調集而來的人手之中。
村子裡在梁庫揮動的鈔票和吐沫橫飛之下,全村進行了一次罕見的整體大動員,但頗讓梁庫頭痛的是,並不愁招不來人手,而是應徵的人手太多,上到五十歲的村長,下到十幾歲的少童,除了身患驚病尚未痊癒的人,幾乎全村男女老幼沒一個肯落在人身錢後的。
可就在熱熱鬧鬧、群情激盪的準備開挖的時候,一場連下兩天的陰雨,稍稍阻礙了下熱火朝天的考古大軍。
開始梁庫還不絕於耳的埋怨老天不給面子,到後來也知道自己的這種頗為幼稚的言辭根本改變不了現狀,於是就找上姐妹花,非纏著要學五行知識。
沒了梁庫的嘮叨,全村在細雨綿綿的籠罩下,變得異常寧靜。村裡女人們盤坐在炕上,力所能及的做些手上的活計。男人們則困覺的困覺,發呆的發呆。
土守形蹲在門邊還是默默的抽著自己的旱煙,雷子立在另一側,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順著房簷滴下的水柱,把牆根的土地敲打成一排小水坑。空氣裡新新的雨氣夾雜著青草香四處瀰漫著,雷子也偶而被姐妹花傳過來的笑聲牽動,每次都會尋聲抬起頭,於是眼睛裡也似乎能聽到姐妹花的笑聲。這個像把板斧似的土村少年,忽然有了種心慌慌的感覺。
朝歌在仔細想過如何開展挖掘工作後,閒來無事便掀開了一同帶來的那架烏亮的三角鋼琴,十指輕動,一曲琴聲悄然而起。
於是這座偏遠的鄉野小村,除了落葉靜雨,還若有若無的飄蕩著惹人琴聲。
村民們不懂的欣賞,他們根本連鋼琴是什麼都不知道,但無疑他們卻很享受,享受著一種從沒有過的舒服。
而朝歌並沒注意到,自從那次雷擊後已經在身體上慢慢的發生著諸多奇妙變化,每逢雨天,他的身上就會靜靜的泛起一層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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