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星 第二十卷 第345章 離幽之死
    自己在囚神谷裡,一大半的時間都花費在走路上了。破軍走在右下角通往囚神谷上方谷口的道路上,心中無比的鬱悶。一離開幽冥寒潭離幽的控制範圍之外,破軍全身的力量又遭到了壓制。這讓他在心裡重新評估了離幽的實力,也對離幽口中的師傅地藏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在冥界的最高存在鬼神之上,竟然還有一個神秘的地藏王?有趣的是:這地藏王居然還是離幽的師傅!這就是很好地解釋了離幽為何能在幾十萬年裡,修煉到別人億萬年都不曾到達的高度。只是,這地藏王的實力似乎太過恐怖,在他的地域裡,破軍竟然被壓制了所有的能力。不過,此刻的破軍與剛進入囚神谷中又有不同,他元神中的攝魂珠隱隱有了爆發的跡象,雖然這爆發只能持續一瞬間,但如果遭遇敵時,絕對是險中制勝的密技。

    不過,破軍卻沒有想著去硬碰硬地跟地藏王強拼,這無異於心卵擊石。小時候在塔干的金手指生活又浮現在破軍的腦海中。沒想到,在成為絕世高手後,竟然還要重操一次舊業。破軍唇邊掠過一抹苦笑,也幸虧地藏王把六道輪迴甲變幻成了鑰匙的模樣,否則,想要無聲無息地拈回一件神甲來,還得大番功夫。

    破軍並沒有使用攝魂珠內瀕臨爆發的力量,而是以平常的速度走在通往囚神谷上方的峽谷裡。燁石和莊芙蓉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以驚懼地眼神偷偷打量著前面的男子。億萬年來。他們第一次見到能從幽冥寒潭裡全身而退的人,這也讓他們沉寂了萬年的心有了一絲活絡。跟著這個人,說不定就有機會從這個無上存在所設置的牢籠內逃出去。

    路過那個三岔路口中的小花園時,破軍微微的停頓了一下。諸犍爆發時沖壞的殘垣斷壁還歷歷在目,破軍在心裡喟歎一聲,看樣子,自己與這個素未蒙面的地藏王梁子是結定了。不過,這只是對於強者間本能的惺惺相惜。任地藏王有通天徹底之能。破軍也不會有絲毫懼怕。

    在雷目所說的囚神谷出口處,聳立的是一座巍峨插入雲霄的宮殿。因為地域的關係,那宮殿並不大,卻異常精緻華麗,哪怕是破軍從前所走過的任何皇宮,也不及其奢靡的萬分之一。宮殿地第一個角落都覆蓋著完美地壁畫與符文,連小窗的垂簾都用米粒般大小地翡翠雕龍所穿成。可是,站在這樣一座宮殿的前面。破軍卻只有一個感覺:詭異……

    這樣一個金光環繞瑞氣祥和。原本只應該在天上出現的宮殿,卻從落在冥界。本身就讓人有些不舒服。更何況,宮殿裡沒有一個人影,瑞氣的背後,體現出的卻是森森的死寂氣氛。

    破軍走在鏤空雕花的黃金階梯上,雙眼不斷的左右觀望著。在失去了神識探測能力的情況下,破軍只好把六識發揮到極限,來提防可能發生地危險。可是,這靜悄悄的宮殿卻彷彿真的沒有生物般,肅靜異常。

    一陣動物咀嚼時發出地細微「吱嘎」聲傳到破軍的耳中。破軍立時警惕萬分,尋聲而去,穿過了幾道廳殿與迴廊。展瑞在他眼前地,是一個約莫四五百平米的正廳大殿。

    破軍現在明白了。為什麼囚神谷裡連山壁都是一副金燦燦的模樣。這個地藏王,絕對是一個癡迷的黃金崇拜者。在大殿的正中,擺著一座五米多高的花菜金巨像。那巨像身披黃金鎖甲,虯目獅鼻,滿臉的絡腮鬍子一直長到了耳邊。他的手中斜斜持著一柄宣花戰斧,黃金的斧身靠在腳下,與金黃色的地面融為一體。

    在黃金戰斧旁邊,趴著一隻奇形怪狀的大狗。這一次,破軍搜索枯腸也沒能想出這隻狗的到底是何方神聖。在太初真人的玉簡中,根本沒有提到過這種長著三隻腦袋的黑色大狗。這會兒,它兩隻腦袋都在打盹,另一隻腦袋探在鮮血淋漓的食盆中,正瘋狂的大肆咀嚼。

    破軍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隻大狗脖子上掛著的黃金鑰匙。與此同時,他的身後也傳來了牙齒打顫的聲音。莊芙蓉伏在破軍的身後,小聲怯懦地說道:「破軍大人,這就是囚神谷三大凶獸之道——地獄三頭犬!」

    面對著這只從未見過的生物,破軍感到有些棘手。難道要等它三個頭都睡著了再動手?可萬一它的三個頭從來都不會同時休息呢?偷的行不通,那只好明搶了!破軍悄悄扭轉了下小指上的戒指,一道黑死光線呈詭異的角度,無聲無息的向著那地獄三頭犬射去。

    誰知,在囚神谷橫行無忌的黑死光線,到了地獄三頭犬這裡,威力卻大大打了折扣。那道拇指粗的黑絲光線射到地獄三頭犬的屁股上,只冒起了一股裊裊的黑煙,連皮都沒有蹭掉一塊。

    那地獄三頭犬痛呼一聲,三個頭同時警醒,從地上跳了起來。待它轉過身來,破軍看到了它的全貌。三隻如同牛頭般大小的頭顱上,六隻大眼齊刷刷的瞪向破軍,眼底滿是進食時被打擾的慍怒神色,「卑微的死靈,竟敢打擾威切諾爾大人進食!」

    破軍無語了。一隻狗竟然敢在自己的面前自稱為大人,還叫自己是卑微的死靈,這成功的挑起了破軍的怒氣。從隱身的地方站出來,破軍衝著那只地獄三頭犬豎起了中指,「別用你那白癡的六隻對眼看著我。」

    「竟然敢說威切諾爾大人是對眼!」地獄三頭犬氣勢洶洶地咆哮起來,「卑微的死靈,你別以為地藏王大人不在家,就可以冒犯我的尊嚴。雖然我威切諾爾大人還沒有成年。但是,我地利齒足以撕碎你低賤的靈魂!」

    地藏王果然不在囚神谷內。破軍的唇邊掠過一絲微笑,這樣看來這次行動會順利得多。不過,這只地藏王選來看家護院的狗實在是蠢得可以,破軍忽然興起戲謔的心情,「看來我剛才的著重音調不應該放在對眼上,放在白癡兩個字上才是正確的選擇。」

    那地獄三頭犬被氣得猶如秋風中地落葉一般不停的哆嗦。六隻大眼裡一齊流下大顆淚珠,看的破軍一陣惡寒。嗚咽了半晌,它才想起要攻擊眼前的敵人,如雄獅般粗壯的四肢猛然發力,三個頭的血盆大口向破軍咬來。

    破軍謹慎重的凝聚起攝魂珠中地能量,準備在最後關頭一舉爆發。可是沒想到:「那地獄三頭犬卻在破軍前方憑空掉了下來。原來那並排地三隻頭都爭先恐後地去咬破軍,中間的那只腦袋被兩邊地腦袋一夾,直接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看著那只三頭犬還清醒著的兩隻頭顱相互之一間破口大罵。破軍徹底地無語了。還好自己三頭八臂的元神祇是一種形態。否則直介難以想像:自己會不會得精神分裂……

    將攝魂珠的力量灌注到手中的冥炎之刃中,破軍運足力氣。狠狠的一劍砍在地獄三頭犬的一隻腦袋上。

    足以開山裂石的一劍,在那地獄三頭犬的頭顱上,只留下了一個拳頭大地鼓包。不過,那其中蘊含的勁道卻讓那只被襲擊的腦袋嗡地震盪了一聲,立時昏迷過去。現在,地獄三頭犬變成了地獄一頭犬,僅剩地那只頭顱看著散發出無比強大氣勢的破軍,眼腫流露出懼怕地神色。

    「把你脖子上的鑰匙給我。「

    地獄一頭犬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但觸及破軍凌厲的眼神和手中的那柄黑刀時。立刻驚惶的低下頭去,心不甘情不願地任破軍摘下掛在自己頸上的鑰匙圈。

    當破軍拿著六道輪迴甲變幻的鑰匙來到離幽的面前時,離幽的精神幾乎要崩潰了。他告訴破軍鑰匙在地藏王那裡時。並沒有抱多大希望。他很清楚自己師傅的實力,還有他身邊那只地獄三頭犬的兇惡程度。原以為破軍就算能得手。也需要先潛藏個一年半載,沒想到,短短幾天工夫,破軍竟然拿著鑰匙回來了。

    得知地藏王不在宮殿,離幽情緒才算是平靜了一些。只是,當他聽說地獄三頭犬竟然被破軍打暈時,立刻又陷入了暴走狀態,「你說什麼?你竟然把上面賜予的神犬打暈了?」

    「打暈它很奇怪麼?只是一個頭而已。」破軍皺著眉頭,不耐煩地看著在潭底嘩啦啦扯動著寒鐵鏈的離幽,「趕快告訴我怎麼解開神甲上的禁制,我沒有時間在這裡看你發瘋。」

    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離幽那黑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臉上,緩緩流下了兩道熱淚,「一萬多年了!一萬五千六百三十四年兩個月零三天,我終於可以離工這個該死的地方了!這一天,我期盼了多久……」

    看到破軍不善的臉色,離幽自動終結了後面幾千字的感慨之言,急急的對破軍說道:「把鑰匙放到這這埋頭鐵鎖鏈的鎖孔裡,禁制就會自動解開,神甲也會恢復成本來的模樣。」

    破軍猶豫了一下,把手中的鑰匙放進了那閃著冰冷光芒的鎖孔中。放出離幽後,會對自己產生什麼樣的影響,會給冥界和第刀位面造成多大的顛覆,這些總是已經不在破軍的考慮範圍之內了。就要得到六道輪迴甲,也就意味著離凱璐回到自己身邊的路又近了一步……

    黃金鑰匙落入漆黑的鎖孔中,忽然幻化出沖天的金黃色光芒,將墨黑的譚底映照的有如白晝一般。一件煥發著五彩光芒的神甲在氤氳的光線中逐漸浮現出來,破軍身形一動,將那神甲抄入手中。

    在無邊的光芒中,鎖住離幽的寒鐵鏈一寸一寸的斷裂開來。離幽的眼是滿是對自由的憧憬與嚮往,只是,他的激動神色在鐵鏈斷裂到腳骨部位的時候就凝固住了。隨著那寒鐵鐵鏈一同斷裂地竟然還有他已經幻化為實體的身軀。斷裂的速度並不快。但看著自己的雙腳在潭水中化為肉眼看不見的灰塵,無疑是一種更大的折磨。

    離幽本來就黯沉的臉色頓時變得死灰,呆怔了半晌,他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原來,所謂的生路根本就是死路!師傅啊師傅,為了護衛那所謂地界面法則,你竟然連一絲微型機都不肯留給自己的徒弟麼?」

    看著狀若癲狂的離幽。破軍的心中頓時明悟,心中掠過一絲黯然。這樣一個絕世的強者,敢於跟空間法則較量的強者,竟然被這樣一個殘酷的謊言欺騙了十多萬年,他一進相信並以之為生存信念的自由,到頭來,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離幽地笑聲漸漸變得悲涼,他的雙腳已經完全失去。鎖著琵琶骨的鎖鏈也開始碎裂。預見到自己形魂俱滅地結果。離幽反而冷靜了下來。他抬頭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破軍,輕輕地向破軍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的身邊來。

    懷著對一個勇者的敬意,破軍破天荒地收起凌駕萬物的霸態,默默地彎下身去,蹲在離幽的身邊。

    「你應該知道第一位面吧?」離幽腰部以下的部分已經化為虛無他的眼神卻更加明亮起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向著第一位面的層次去努力力,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所做地,不過是無用功而已。因為我知道的太多。所以被師傅關押了起來,可是沒想到,來救我的。竟然是一個天譴者!」

    破軍此時地訝異非同小可,傳說中的第一位面,是七殺天尊陸謔冉都不能確定其有地神秘地方;更何況。自從自己額頭上黑色閃電的印記消失後,再也沒有人能看出自己是天譴者,可如今卻被離幽一語道破。

    離幽並沒有理會破軍面上驚詫的神色,而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不管你是天譴者也好,是來對我實施天懲的也罷,你來尋找六道輪迴甲,一定也是想要到第一位面去吧?不怕告訴你:第一位面的入口,並不在其他空間裡,而是在第二位面的某一個角落。而想要從第二位面穿越到第一位面,不僅需要強大的實力,還需要將六道輪迴甲與另一件神甲,叫做咫尺天涯甲的融合……「

    驚人的信息一波接一波地襲來,讓破軍的大腦瞬間有些短路。此時,離幽的身軀已經消失了大半,只剩下肚腹以上的胸膛與頭顱。離幽抬起枯瘦如樹的手臂在破軍的右臂上輕輕一點,一道帶著血光的黑氣瞬間湧入到破軍的身體內,形成一塊特殊的形狀的符咒。

    「這是控制剎那芳華的血咒。」離幽的手臂也開始逐漸潰散,眼中閃現的是人之將死的清明,「我組建了剎那芒化,更創造了一個脫離於各個空間的世界。這樣說業,即使我的師傅,也遠遠不能及我的成就,希望你能將血咒歸還於我剎那芳華的弟子們,讓他們好好地管理我創造的世界……」頓了頓,離幽面上顯示出一抹瞭然的笑容,「不管是所謂的界面法則,還是那該死的空間法則,都只不過是那些狗屁的神制定,來限制我們這些弱者的!無論在什麼地方,力量才是決定一切的因素……」

    離幽的話,到這和就戛然而止了。他的喉嚨已經化為碎末,消失在冰冷的潭水中。看著他僅剩的頭顱一點點地消失在自己面前,破軍的心態也出現了細微的變化。在囚神谷中所猜測的一切,都在離幽的話中得到了肯定。整個囚神谷,分明就是地藏王所設置的一個「獄」,在他的獄中,他可以有選擇地限制所有比他弱的能量。只有莊芙蓉天生的控土能力,和離幽與他相比亦不遑多讓的力量,才沒有被完全禁錮住。

    破軍猜得沒錯。離幽死後,囚神那刺目的金黃逐漸蠶食著離幽所持有的冰寒之境,察覺到這種變化的燁石和莊芙蓉都以為破軍已死在了潭底。

    破軍想了想,將道輪迴甲收入體內,召喚出咫尺天涯甲穿在身上。他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在離幽的力量沒有完全消失前,從這個地藏王設定規則最薄弱的地方突破出去。

    燁石與莊芙蓉跪在幽冥寒潭岸的土地上,目瞪口呆的看著從墨黑的寒潭中沖水而出的破軍。無邊的黑氣籠罩在他身上那件閃爍著銀白爭光芒的神甲上,化成一柄尖錐的模樣,向寒潭上方金色的天空狠狠刺去。寒潭周圍的金色氣息化為兩隻大掌,不斷拉扯著破軍幻化出的尖錐。一時間四方雲動,寒潭周圍的土地似乎都顫動了起來。

    燁石與莊芙蓉心驚膽顫地仰望著天空。半空中的破軍額頭上滲出一滴滴冷汗,他的頭頂上盤旋著一顆流光溢彩的黑色珠子,正是元神嘬為凝實的攝魂珠。只是以攝魂珠的力量,似乎也難心以操控那柄能量幻化的尖錐。尖錐在金色大掌的奮力別曲下,轉了個方向,尖頭朝下,緩慢地向破軍頭頂扎來。

    只是一個身外之獄的力量,竟然讓全力施為的破軍難以抵擋。眼看著那尖錐的頂端離自己的腦袋越來越近,不甘受制於人的破軍驀地發出一聲大吼,從他的七竅中散發出一股紫色的光芒,正是源力量。

    這一次所爆發的源的力量,竟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強大和濃郁。隨之透出破軍體外的,竟然還有一個面目模糊的老頭的靈體。燁石和莊芙蓉驚訝地張大嘴巴,破軍看不到自己頭頂上發生的狀況,他們倆可是看的清清楚楚,那個潛伏在破軍身體內的靈體,不是號稱鬼神中最狡猾的雷目,還能有誰?

    源紫色的能量一溢出,周圍的金色禁制就像潮水一般潰敗下去。雷目扭曲的靈體在這兩種驚世力量的擠壓下,重新化為一縷一縷的能量,被吸入到破軍元神中那柄辟魔刀的虛影裡。鬼神的力量果真非同小可,擺脫了壓制後雷目的力量,竟然讓辟魔刀呈現出實體的狀態。雖然還比不上攝魂珠的璀璨奪目,但破軍元神的八樣武器中,就只剩下金蛟剪、測地尺跟鬧海叉無法運用了。

    紫色的光芒一經爆發後,即刻收斂到破軍的身體內,破軍的身體好像一個被掏空的口袋一般,沒有絲毫力量,直挺挺地從半空中掉落下來。以往運用到源時,並不會產生這種脫力感,不過看這次的情況,也許是超水平發揮的緣故。囚神谷右下角峽谷中的金色禁制,已經完全被破軍的源之力破去,就好像一塊方方正正的蛋糕,被挖掉了一個巨大的豁口。

    燁石和莊芙蓉仍舊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絲毫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得到了幾萬年最奢望的自由。這不能怪他們,任何一個冥界的有思想的生物看到這一幕,都不會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說冥界崩郵電塌,所有的鬼魂全部墜落進六道輪迴,他們還有可能相信。可是現在……冥界的禁地之首,代表著界面法則的囚神谷,竟然會在破軍的手下被侵蝕!

    頭腦無比清醒的破軍看著身下仍舊冒著森森鬼氣的寒潭,眼前出現了自己像落湯雞一樣在潭水中掙扎的模樣,不禁苦笑了一下。就在這時,他耳邊適時響起了一個熟悉的童聲:「哥哥,剛才是什麼力量?壓制得我根本沒法開口跟你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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