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匹馬戍涼州》連載全部結束時,感謝起點編輯和眾多讀者的大力,白衣卿相最新都市靈異長篇連載《都市陰陽之屠龍術》()已開始連載,希望能得到朋友們一如既往的,十分感謝!
張議潮豪爽地大笑道:「能看到上古三大神兵齊現,哪怕是今天命喪當場,也是值得的!」崔度也沉聲道:「不錯,崔某見識過你的『日出』、『日落』、『月圓』、『月缺』四招,卻沒見過你的絕招『日月爭輝』,豈不也是平生一大憾事!」
梅朵幽幽道:「很多事物,總是想像中的比現實中的美,何不就永遠留著那個幻像……我以前也很想看連老駱駝爺爺都不會的六神槍六六三十六路槍法之外的最後一式『六神無主』和『有劍入無間』十二招外的那招『若有若無』……可我現在又想,看過了,又如何呢。」
張議潮不答,從腰間,緩緩抽出那把長、寬、厚都異於普通的劍的「有」劍,拿著「有」劍的張議潮,才是真正的張議潮,在把「有」劍傳給張淮深之後,張議潮就覺得,自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而如今,「有」劍在手,一切,又都回來了!
陽光下,崔度的馬上,出現了一桿槍,一桿身上鏤滿了奇形怪狀的瑞獸,神氣十足的槍,一桿像他的主人一樣,不該在人間出現的槍。
梅朵輕輕歎息了一聲,神色平靜地把雙手伸入腰畔的鹿皮囊中。一個太陽,一個月亮,就同時在她的手心中,開始旋轉。張議潮無聲無息地一劍,大氣恢宏地刺向梅朵腰間,雖然那是梅朵熟知的一招「無中生有」,但,張議潮用出來,氣勢自是不同,梅朵月輪遞出。崔度早知梅朵的厲害,直接就是槍身上「青龍」、「白虎」、「朱雀」三圖如走馬燈般明滅不定,攻守兼備的一招刺出,梅朵日輪遞出。
遠遠地,李劍南聽到了殺聲震天。漸漸地近了,看到了義軍正在熱火朝天地攻城。李劍南的心中一沉,快馬加鞭,義軍中早有人認出了李劍南,一邊大聲喊著「李將軍」一邊圍上來,李劍南問道:「是哪位將軍在主持攻城?」眾人答道:「是淮深將軍!」李劍南放眼望去,已看到了張淮深正在護城河邊指揮,李劍南催馬來到張淮深身邊,張淮深驚喜不已,李劍南不容他說話,問道:「我大哥何在?」張淮深道:「叔父正在東城門,會同崔度將軍,拖住吐蕃大將梅朵!」李劍南眼前一黑,立刻撥轉馬頭,繞向東城門。
梅朵立刻明白了崔度和張議潮的真正意圖。如果不快些回去守城,涼州難保!
可是,「有」劍和六神槍共同施展時,一長一短,就彷彿天生有一種默契,讓她的日月雙輪處處受制。即使她知道崔度或張議潮下一招是什麼,也無法提前出招加以克制。
「日落」之後,梅朵猶豫著,開始考慮重複第一式:月圓。而不是最後一式:日月爭輝。她同時舉起手中的日月雙輪。
張議潮的「有劍入無間」也用完了第十二式。
崔度的六神槍六六三十六路槍法,也已盡數施展完畢。
張議潮改由雙手握劍,舉劍過頂。
張議潮手中的「有」劍忽然消失了,就在「有」劍消失的一瞬間,張議潮的劍向梅朵頭頂落下。
「若有若無」……
梅朵心中一痛。想躲的,畢竟躲不了。該來的,總會來。
梅朵張開右手,日輪帶著一道七彩光環升起到梅朵頭頂,強光一閃,讓天空中正午的太陽都為之失色。
在日輪的照耀下,張議潮本已「消失」的「有」劍從無到有,無所遁形。劍與日輪交接。被一點一點壓向張議潮。
崔度無暇細想,雙手握六神槍槍尾,將六神槍槍尖向天,伸直雙臂,凝神,不動。六神槍上所鏤刻的六個神獸圖形明滅不定。然後崔度大喝一聲,槍脫手,槍如神龍,搖頭擺尾,游向梅朵。
「六神無主」……
梅朵張開左手,月輪帶著一圈月暈升起到和日輪同樣的高度,淡淡的銀色的光華水銀般洩下,彷彿月輪下的一切,都已進入靜謐的月夜。而月輪的光華,宛似一個活物般,慢慢順著六神槍,浸向崔度。
「日月爭輝」……
李劍南和隨兒同時發出一聲驚叫。他們幾乎是同時趕到了這裡,同時看到崔度的「六神無主」。
李劍南和隨兒,此時,也是「六神無主」。
李劍南下了馬,先安慰隨兒道:「你不必擔心,我會勸他們三人分開,一定不會有事的!」隨兒咬著下唇,睜著驚恐的眼睛,拚命點頭。
李劍南抬步,他發現,自己很難靠近這三個人,有一股強大的氣旋在將自己向外推。李劍南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邁了進去,全身的衣服都被鼓蕩著。李劍南無法更接近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人。
李劍南後撤一步,身子旋了兩個圈,停下,頭上身上已被汗水浸透。
梅朵雙眸微閉,舒展著的兩手微微顫動,面如淡金。
張議潮緊閉雙目,面上泛著一層黑氣,「有「劍在日輪映襯下,若隱若現。
崔度則面如白堊,睜著的雙眼,空空洞洞,兩手虛握著六個神獸圖形明滅不定、不斷跳動的六神槍,與月輪的光華相持不下。
三人的衣服,也盡數被汗水浸透,又被蒸出絲絲白氣。
隨兒看見李劍南為難的樣子,輕歎一聲,問:「是不是只要你幫任何一方,另一方就難以倖免?」
李劍南狠狠地皺眉,咬牙,點頭。
然後李劍南道:「如果我哪一方都不幫,最後,他們三個,都會耗盡真力而死……」隨兒只靜靜注視著三人,不看李劍南,也不說話。但她的眼中,有著深深的絕望。
李劍南卻忽然舒了一口氣,道:「隨兒,直到現在,我仍然是那麼、那麼地喜歡著你,我見不得你傷心,崔度也是我的兄弟,我不會讓他死。」隨兒眼中的驚喜一閃即沒,低頭道:「我也不想你傷害梅朵姑娘,她是那麼好的一個姑娘,又那麼喜歡你……」李劍南面上露出一個微笑,道:「我也當然不會傷害我的這個小徒弟,我寧可被傷害的是我自己,也不想她受到任何傷害。」
隨兒詫異地抬頭,看著李劍南,李劍南從腰間抽出劍——穿雲劍,從背上摘弓——驚鳥弓,然後李劍南緩緩舉起驚鳥弓,然後李劍南又高高舉起穿雲劍,將劍柄扣在了驚鳥弓的弓弦上,運千斤之力,吱吱嘎嘎,將驚鳥弓的弓弦一點點拉開——李劍南雙腳踩地,頭後仰、舉弓、劍向天——劍是「穿雲」劍,弓是「驚鳥」弓——他要用自己的「驚鳥」弓射出弦上的「穿雲」劍——舉「劍」射「天」!
隨兒呆呆地低頭看著李劍南的臉,李劍南也仰頭看著她,一笑,道:「真希望能親口喝你和崔度的喜酒……只希望你們忘了我,相親相愛……告訴梅朵,把我帶回日月雪山,我喜歡那裡,我要在那裡陪她一輩子,我答應過她的……」李劍南說完後,憋住一口氣。隨兒以手掩口,驚呼道:「劍南你——你不是要——」
李劍南弓如滿月、劍似流星!
這一「劍」,借地之力,射向蒼天。
穿雲劍歡快地穿向雲霄,向上,再向上。然後,越來越緩,終於,在空中折了一個彎,飛速向下。
劍尖直指日月雙輪、「有」劍、六神槍這上古三大神兵的交匯處!
穿雲劍落下,張議潮、崔度、梅朵各噴出一口黑血。
三人同時抬頭。
穿雲劍被彈到半空。
李劍南最後深深凝望了隨兒一眼,含笑躍起。
半空中,握住穿雲劍。
張議潮、崔度、梅朵都看著李劍南,口不能言,眼中,卻全都是關切和拒絕——李劍南搖頭,含笑。
然後,身向下,隨穿雲劍再次刺向日月雙輪、「有」劍、六神槍這上古三大神兵的交匯處!
在劍尖剛剛接觸到三大神兵凝結的氣網時——李劍南猛地將穿雲劍向上一提!
上古三大神兵所積聚的三大高手的內力,被穿雲劍牽引著,將李劍南擊得飛向半空,遠遠落下。張議潮、崔度、梅朵手中的上古三大神兵,也在這四人強大內力的來回拉扯之下,紛紛碎裂。然後,三人又各噴出一口鮮血,恢復了神志。同時,他們三人也聽到了隨兒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三人同時看到了遠遠的、躺在地上的、滿身鮮血的李劍南……
梅朵推開隨兒,跪在地上,將李劍南的上身小心翼翼地扶起。
梅朵不哭。不叫。不流淚。
只是用袖子,輕輕地,一點一滴地將李劍南臉上的血跡擦乾,然後將臉貼在李劍南的臉上,呢喃道:「我們這就回日月雪山,我們在那裡住一輩子,師父哥哥永遠陪著梅朵……」說完,梅朵抱著李劍南,踉蹌著起身,隨兒欲伸手幫忙,梅朵忽然對她尖利地大叫了一聲,隨兒縮手。張議潮哽咽道:「梅朵姑娘,你也得讓我們看一看劍南兄弟還能不能救啊,你不能就這麼走!」崔度淚流滿面地伸手去試探李劍南的鼻息,梅朵伸手,惡狠狠地推開他的手,臉貼在李劍南的臉上,道:「誰說我師父哥哥有事了?你們亂緊張什麼!他累了,我要帶他回我的日月雪山……」隨兒撲倒在梅朵面前,抱住她和李劍南的雙腿,無論如何不肯鬆開……
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你們再這樣拉拉扯扯的,你們的李劍南可就真沒救了!」
梅朵抬頭,張議潮、崔度、隨兒轉身。
一個身高體胖,鬚髮皆白,布衣革履,慈眉善目的老者正站在他們身後。
梅朵尖叫了一聲:「爺爺!!!」
老駱駝伸出雙手,梅朵立刻把懷中的李劍南輕推給他,老駱駝將一隻肥厚的大手,從李劍南的頭頂、腦後、沿著脊椎到腰,又伸出另一隻手,從頭頂、臉、咽喉、胸、一直到腹,然後兩掌輕輕對壓,只聽李劍南胸腹間一陣輕微響動,然後口一張,噴出一大塊黑色的瘀血,梅朵拍手歡呼,老駱駝的面色卻轉為凝重,對崔度和張議潮道:「你們也來,幫我輸些真氣,先護住他的心脈!」崔度、張議潮上前,隨兒也湊上前來,目不轉睛地盯著李劍南的眼睛,她多麼希望,李劍南這時能睜開眼睛,對她笑一笑……
老駱駝道:「這世上也只有李劍南的這一式不顧性命的『刺天』能解上古三大神兵的合擊……幸虧李劍南剛才是在半空中受力,只是閉氣了。而且他是在穿雲劍第二下刺下時才受的這一擊,那時你們三個已經收力了,縱是如此——唉!……現在的情形還是很危險,只希望他能盡快醒過來!」這時梅朵哭著道:「你說什麼呀爺爺!我的劍南怎麼會醒不過來!不許你咒他!你一定要治好他!」老駱駝鄭重地點點頭,道:「爺爺答應你,一定治好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純白色的藥丸,撬開李劍南的嘴,餵他服下。
馬車就這樣無休無止地走著。
離開涼州已經有三天了吧,在車上一直抱著李劍南的梅朵,早已分不清晝夜。她只是偶爾打個盹兒,然後就會驚醒,她生怕錯過了李劍南醒過來的那一刻。外面似乎是黑夜了,梅朵將臉靠在李劍南的臉旁,迷迷糊糊地閉上眼睛,可是,剛一閉上眼睛,她就感覺到李劍南的身子在動,梅朵悄悄地張開彎月眼睛——然後——她就看到——李劍南微微睜開的、仍有些睏倦的雙眼——梅朵生怕這又是一個夢,只是直愣愣地看著李劍南的雙眼,大氣都不敢出,李劍南伸出手指,點了她小巧可愛的鼻子一下,又將手撫在她腦後的小辮子上,輕聲道:「怎麼,不認識師父哥哥了?」梅朵仍是呆呆地,不敢出聲。李劍南唇角一牽,露出一個她在屏風縫隙中第一次看到他時的那個一模一樣的笑容……梅朵輕輕掀開馬車前的棉簾,對正在趕車的老駱駝悄聲道:「爺爺,我的劍南終於醒過來了!」老駱駝頭也不回,呵呵笑道:「我早就說過,有我孫女在,他一定會醒過來的!」
月明星稀,順著這一路的沙,踏著這初春的雪,再轉過兩道彎,前面不遠,就是日月雪山了。
全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