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圖特穆爾急三火四地跑進宮中,向真金太子訴說原由後,請來了令旗令箭,派人急速去召巴泰回兵,他又跑去與董文柄商議應對之策。
「左相,現在局勢危急,我想了好久,有兩條計策請報與太子殿下,請他盡快決斷。」董文柄剛喝了碗參湯,稍微恢復了點精神。
「董大人請說。」特穆爾驚喜地問道。
董文柄搖頭苦笑,「我只是權衡之下,提出損失最小的辦法而已,有的可能根本無法實施,左相不必期望過高。」
「許漢青率軍來勢洶洶,志在必得,這損失最小的計策便是棄城別走,讓許漢青得到一座空城。」
「不可,」特穆爾斷然搖頭道,「大都城不能丟,丟了大都,天下人必然會恥笑陛下無能,朝廷威望蕩然無存,各地的叛亂將不可遏制。」
董文柄無奈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會是這樣,但作為一個謀臣,必須讓主子知道還有這樣一條路可走。」
「第二,請太子殿下與皇后馬上出城暫避,守城的任務由他人擔當。太子殿下乃是諸君,皇后乃一國之母,萬萬不可在城破時受辱,否則如何向陛下交待,陛下年事已高,萬萬不能受此打擊。」
「董大人的意思特穆爾明白了。」特穆爾點頭贊同道。
「嚴令各大臣召集家奴,戮力守城,一個也不准出城躲避。守城還要想些特別的辦法,否則據我判斷,絕對擋不住許漢青大軍的猛攻。」董文柄猶豫了一下,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又湧上心頭,壓下了最後一絲憐憫,忽必烈待自己如同親兄弟,自己時日無多,再為他盡最後一次力吧,背負罵名也管不了了。
「什麼特別的辦法?」特穆爾追問道。
「大都城內有很多漢人百姓吧,把他們征去守城吧!」董文柄歎了口氣,用沉重的語氣說道。
「敵軍攻城,調百姓守城?為什麼?」呼圖特穆爾有些迷惑,不由得問道。
董文柄卻不答話,只將眼神一掃,特穆爾見他眼中儘是死灰之色,雖是看向自已,卻彷彿毫無生氣,不禁嚇了一跳,不敢再問下去。
董文柄疲憊地向後靠去,揮了揮手,示意特穆爾離開。
呼圖特穆爾緩緩向外走去,一邊皺著眉頭苦思董文柄話中的意思,走到門口,猛地一拍腦袋,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我明白了,光復軍不是火炮多麼多麼厲害嗎,讓它使勁的轟,我倒要看看,是城中的漢人多,還是敵人的火炮更加犀利。」
這也是蒙古人向來的傳統,蒙古人攻伐四方,都是在敵國搜羅百姓,列隊於蒙古大軍之前,令百姓為肉盾攻城。凡是敵城守兵不忍射殺本國百姓的,城池無不被輕鬆破城。城破之後,蒙人性情殘暴,又會將那些俘獲的攻城百姓連同城內的所有人等一併屠殺,除了金帛女子外,只留下了一片廢墟。
由於北方承平日久,漢人早已歸順,皆是北元的子民,特穆爾一時沒有想到此點。
「不行,我絕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大都,那和逃跑有什麼區別。」真金太子聽了特穆爾的建議,斷然拒絕道。
「漢人有句話: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特穆爾焦急萬分地勸道,「殿下乃國之諸君,不可以身犯險,再者殿下也只是暫避,臣願擔負守城重任,董大人已經獻了一條守城妙計,臣定等擊退敵軍,保住大都。」
「既然有把握,我更不能離開了,讓母后與嬪妃出城暫避吧!」真金太子堅決地說道,「我當留在城中,激勵軍心,與許漢青一戰。」
「殿下三思啊!此時怎能逞匹夫之勇,陛下年事已高,殿下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特穆爾都快要哭出來,在一旁苦苦勸道。
真金太子微微歎了口氣,衝著特穆爾說道:「父皇委我以重任,命我留守大都,我怎麼能臨陣脫逃,丟他老人家的臉,丟蒙古人的臉呢?此戰是勝是敗,我都當與城共存亡,即便戰死,父皇也當以我為榮。」
「殿下,您……」特穆爾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吐爾根,你速率三千鐵騎,護送皇后與嬪妃出北門,暫且躲避,不得有誤。」真金太子轉頭對怯薛長命令道。
「殿下,請容許臣隨殿下一戰。」吐爾根躬身一禮,「護送皇后與嬪妃的任務請交給我的副手哈合台吧!」
真金太子拍了拍吐爾根的肩膀,點了點頭,「左相,馬上去安排守城事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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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大都城四門緊閉,城頭上儘是蒙古精兵來回巡視守衛,城內大臣們也已經召集家將、家奴,分發武器,特穆爾按照董文柄的計策,派兵開始徵集百姓,準備土石,以備城牆損毀時進行修固。
特穆爾在城頭上來回巡視,心頭雖惴惴不安,卻又得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態,只是不時將脖子伸得老長,向城外瞭望,卻始終等不到巴泰率兵返回。
「丞相大人,您看,有騎兵向城這邊來了。」正在特穆爾又急又悔的時候,一個眼尖的士兵指著城外,喊道。
「哦,」特穆爾心中暗喜,舉目望去。
煙塵由遠而近,向著大都城飛快移動,特穆爾卻是心中一沉,他久經沙場,很快判斷出這股騎兵數量不多,巴泰可是率領著五千鐵騎出城的,怎麼才回來這麼些人,難不成這是打頭的先鋒?
等那隊騎兵離得近了,特穆爾仔細看去,卻只有百八十人,個個衣衫破爛,灰塵和血跡滿臉滿身都是,狼狽不堪。
「開城門,在城下擋住他們,先別讓他們進城。」特穆爾心頭湧起不祥的感覺,對城上的守軍命令道。
「怎麼回事?巴泰將軍呢?」特穆爾匆匆忙忙趕下城來,一把抓住一個將領模樣的騎兵,厲聲問道。
「左相大人,我們中了光復軍的誘敵之計,巴泰將軍戰死,只有我們幾個殺出重圍,趕回來報信。光復軍大隊人馬已經向大都殺過來了。」這個騎兵差點哭出來,向特穆爾稟告道。
特穆爾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差點暈倒在地。
在侍衛的攙扶下,特穆爾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厲垢說道:「你們都不要進城了,就在這換衣服守城吧!誰要是敢胡說八道,動搖軍心,立斬不赦。」轉頭對一個元軍將領交待道,「他們歸你指揮,巴泰將軍陣亡的消息不得外傳,明白嗎?」
「屬下明白。」元軍將領點了點頭,向身後揮了揮手,立刻衝上來一群守軍,將這伙敗兵賭在了城門洞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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