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相,屬下無能,被光復軍所敗,請垂相治罪。」忽力格滿臉沮喪,向伯顏請罪。
「損失了多少人馬?剩下的在何處?」伯顏皺著眉頭問道。
「共損失了兩萬多人馬,屬下怕動搖敵心,把剩下的都帶回原來的營地,不准他們外出。」忽力格低聲答道。
伯顏面色緩和了一些,「那你把此次戰敗的經過詳細講述一遍,你平日不是很謹慎小心的嗎?怎麼會有如此慘敗。」
「這個,不是屬下推倭過錯,此次大敗實乃是光復軍使用了威力巨大的武器所致。」忽力格歎了口氣,將此次交戰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講述了一遍。
未知的東西總是最可怕的,雖然忽力格不知道光復軍使用的火槍是什麼東西,但吃過大虧的忽力格還是極力渲染著光復軍所使用的新式武器的威力,他語音微微有些顫抖地講著,伯顏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竟然是這個樣子啊!」旁邊的格日勒點了點頭,「忽力格將軍,那種能冒火的鐵管子樣的東西………………?」
「在這裡有個簡單的圖樣,這是衝在前面僥倖未死的士兵畫出來的,不是很細緻,只能看出個大概模樣。」忽力格忙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遞了過去。
「你先下去休息,我可能還有事要詢問。」伯顏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
「垂相,真沒想到光復軍除了火炮,還有如此厲害的武器。」等忽力格走出了大帳後,格日勒歎息道。
「光復軍能夠擊敗達春,估計也不是光憑著火炮,可惜江南西路會戰的細節咱們一無所知,才會又吃了這麼個大虧。」伯顏一邊翻過來掉過去地看著圖樣,一邊說道。
「肯定光復軍的這種武器也不是很多,否則他們不會像現這種打法。」
「許漢青是故意作出這種防守的姿態,來消耗我軍。這幾日的進攻我軍死傷不少,佔領的兩個據點也都是由於破損嚴重,光復軍主動放棄的,這樣打下去的話,咱們的人馬早晚被他消耗光。」伯顏用手指輕敲著桌面,瞇起了眼睛。
「我軍越打越少,而光復軍的援軍卻源源而來,據探子報告,從江南又來了萬把人的隊伍。」格日勒有些憂慮地說道。
「是啊!江南已經不是幾年前的江南了,南人也不再是以前的南人了,照這個樣子,過不了多長時間,別說過江,連守住長江都成問題。」伯顏慨歎道。
「垂相,我軍雖然受挫,但實力猶在,事情未必會糟到那個地步。」格日勒寬慰道,「初戰失利,不過是對光復軍不甚瞭解,情況不明所致,等咱們找到了克制光復軍的辦法,必能扭轉不利局面。」
「那得要多長的時間,許漢青可不會閒著,利用水師運兵,東一下,西一下,實在不好對付啊!」伯顏拍了拍腦門,苦惱道。
此時伯顏與格日勒心裡都很明白,原來南下時所定快速過江,擊敗光復軍,再取江南的計劃已經完全失敗了。光復軍的戰鬥力超出了他們的想像,同樣的兵馬相拼,蒙古人根本佔不到便宜,而且天知道光復軍還有什麼威力驚人的武器沒有使出來。
「江南之地,如哽在喉啊!」沉默了半晌,格日勒苦笑著說道。
「既然吞不下,不如暫且吐出來。」格日勒的話一下子提醒了伯顏,他騰地一下從帥椅上跳起來,大聲說道。
「垂相的意思是…停戰議和。」格日勒試探地問道。
「不錯,先穩住戰局,積極準備,等陛下北征勝利後,以傾國之兵南下,蕩平殘宋。」伯顏肯定地回答道。
「可是,這麼大的事情,陛下會答應嗎?依著陛下的性格,恐怕很難。」格日勒猶豫著問道。
「是啊!」伯顏搖了搖頭,說道,「不僅如此,恐怕許漢青也不會同意,幾年前大宋之請為大元祖孫之國而不可得,沒想到形勢發展如此之快。」
「垂相,不管停戰議各能不能成功,姑且一試也行。」格日勒思考著說道:「咱們只不過想拖些時間,讓光復軍的攻勢緩一緩,容咱們重新佈署計劃而已。垂相可以一邊派出使者,一邊向陛下詳細說明現在的情況,然後咱們再造些輿論,屬下想在如此局面上,江南想偏安的人的心思肯定又起來了,這樣興許能在他們的內部製造些矛盾,影響他們現在萬眾一心,一致求戰的心態。」
「你說得對,許漢青和光復軍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可要是江南百姓有了偏安心態,對他們的便會減弱,這也由不得他不加考慮,怎麼也得費神安定或引導。」伯顏贊同地答道。
「垂相,屬下看您手下的幕僚許敬宗就挺合適去當使者,平常的時候看他旁徵博引,雄辯滔滔,而且他的家人都在大都,諒他也不敢有什麼別的心思。」格日勒壞笑著說道。
「論謀略、文采,許敬宗都是人中翹楚,況且他的眼裡只有功名富貴,他們這些儒生一向只歌頌王猛乃一代名相,卻不以他為異族的前秦效力為恥,倒是個不錯的人選。」伯顏點頭微笑道,但心頭卻掠過一絲鄙夷。
格日勒雖然打心裡瞧不起這些軟骨頭,但也知道這樣耍嘴皮子的事也只有這些儒生能幹,「垂相,是否應該把軍隊向後撤一下,形成一個緩衝地帶,光復軍如來偷襲,我們也好早發覺,早準備。而且大軍壓境,也不利於從內部造成殘宋的和戰紛爭。」
「不錯,你說得很有道理。」伯顏贊同道,「大軍後退,留下小部人馬監視,再建些烽火台,及時告警。」
忽必烈從潛邸招士開始,便招攬了一大批所謂的名士大儒,講論治道,被在戰火中處境惡劣的儒生們讚頌為「愛民之譽,好賢之名」而傳遍天下,更加誇張的是,為了能讓忽必烈以儒學安天下、治天下,一批厚顏無恥的大學問家竟然覲見忽必烈,懇請他接受「儒教大宗師」的稱號,而忽必烈這個韃子竟然接受,真讓人覺得可笑。
在蒙古人當中,伯顏是學習忽必烈的虛偽狠毒最全面的一位,他對漢家諸學涉獵很廣,也是達到境界最高的。不領兵在外的時候,他的府邸內幾乎是日日高朋滿座,光吃閒飯的幕僚、門客就養了一千多人。很多歸順的北元的大儒們都認為伯顏有昔日信陵遺風,願意與他交往。而實際上,與伯顏交往更是出仕的一條捷徑。
古代漢族人曾經是世界最強悍的民族。先秦史是漢族的青春史。翻開司馬遷的《史記》,有記載叛徒的篇章嗎?據統計,在漢朝時,一個漢兵可以頂五個匈奴人。到了宋朝,情況顛倒過來,一個金兵可以抵十個宋兵。到了明朝,一個清兵恐怕可以抵一百個漢兵了。至清末,甲申年幾乎和滿清同時登上世界舞台的英國的幾千人遠征軍,繞過大半個地球來打中國,清朝有常備軍百萬,竟被打得叫饒。
把這些都歸咎於儒家文化對國人的熏陶,可能有些偏激,但儒家的責任卻是不可推卸的。
總起來看,中華文明是一種失敗的文明,五千年裡,這一民族已經在思想、性格以及體質上弱化。孔子說:「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論語》)。人民一旦成為君子,便不願打仗了。君子成了貪生怕死的代名詞。由此可以看出儒家文化的缺陷,因為儒家並沒有給出對抗野蠻、自私、貪婪和武力的答案。儒家所給人們的全是自我修養、自我克制和驕傲的阿Q精神。儒學是心靈的一副安慰劑,魯迅先生曾經尋找過阿Q精神的來源,其實來源就在於儒學思想。
擊敗忽力格後,光復軍取消了向襄陽的佯動,坐船順流而下,三日後,突然襲擊了長江下游的重鎮泰州,凱旋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