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許漢青舉辦的什麼聯歡晚會,參加者魚龍混雜,還是不要去的好,宮裡不是請了戲班子了嗎?」楊太后皺著眉頭勸道。
「母后,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除夕之夜,更該與民同樂嗎!」小皇帝還是個孩子,自從得到這個消息後,心裡便像貓抓似的,急得難受。
「再說,咱們剛到泉州,怎麼也該給許漢青些面子啊!聽說朝廷裡的官員們進行串聯,說許漢青不分尊卑,請了一些商人與家眷,有辱他們的身份,都決定進行抵制。」小皇帝接著說道:「朕去了,好歹不至於讓許漢青對朝廷太心生隔閡,我都答應許漢青了,現在再說不去,怎麼也說不過去吧!」
「那,那去了可要千萬注意,不可墮了皇家的體面。」楊太后勉強答應道。
「不如母后也一起去,也好放心。」
「還是算了吧!」楊太后猶豫了一下,搖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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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寬敞的四輪馬車裡,小皇帝趙昺是滿臉的興奮,而鄧光薦卻是愁眉不展。
「鎮國公,陛下的安全沒有問題吧?」鄧光薦不放心地問道。
許漢青用手輕輕敲擊著車廂的兩壁,笑著說道:「當然沒有問題,這是我特意為陛下準備的馬車,車廂都有鋼板遮護,除非是被火炮直接擊中,否則難以損其分毫。」
「鎮國公,為何你執意要邀請那些商人和開工廠的呢?」小皇帝趙昺瞪著好奇的眼睛,問道。
「怎麼?陛下難道也認為商人低賤,不配得此待遇嗎?」許漢青反問道。
「商人唯利是圖,貪婪私慾,自古以來,重農抑商不都是國策嗎?」
「如果他們遵紀守法,而且能夠將一部分財富回饋社會,那他們也應該得到社會的認同與尊重。」許漢青笑了笑,說道:「我請的這些人都是在一年裡對福建路的建設和抗元大業做出過貢獻的,我希望經過此舉能讓更多的人參與進來,讓大家明白,身份是不分貴賤的,只要你為國為民做了事情,便會得到承認與尊重。」
「那綱常與禮法便可以不顧了嗎?如果不是為了皇上,鄧某也羞與這幫追腥逐利的人坐在一起。」鄧光薦忿忿地說道。
「利之所在,人鹹趨之。」許漢青淡淡地一笑,「這世上大多數人活著不都在為了利益而奮鬥嗎?又有幾個人能像鄧大人、文大人、陸大人那樣高風亮節。追逐利益本就是人的本性,只要區分所追逐利益的正當與否便可以了,沒必要一棒子全部打死。對那些作奸犯科、利慾薰心的奸商,許某也是毫不留情的。」
「讓百姓們過上些好日子,看到希望,這樣才能使他們盡心竭力地我們,參與到抗元大業中,來保護他們的利益。」小皇帝趙昺若有所思地說道,「鎮國公,這是你在報紙上說的,這也便是以利誘之吧?」
「皇上聰慧。」許漢青讚賞地說道,「一般來說,百姓們不會也不懂什麼聖人之言,大義之說,改朝換代,不過是換了個交稅納糧的對象而己,如果不是北元過於殘苛,中興大宋談何容易啊!只有以利誘之,福建路的百姓才會與咱們同心協力,共抗元軍。那些個商人也未必全是為國為民,只不過為了本身的利益,才會捐款捐物來光復軍。只要抗擊元軍的目的相同,為何不能多團結一些力量,早日完成中興大業呢?難道非要執著於綱常等級,將那些人推到我們的對立面才好嗎?」
頓了一下,許漢青瞅了一眼鄧光薦,「在我眼裡,那些在實際行動上抗元的,不管他出於何種目的,都值得爭取與表揚。比朝廷中那些只知道誇誇其談,卻無一絲貢獻的高官要可愛得多。」
「我們與北元進行的是一場全方位的戰爭,政治、經濟、軍事,缺一不可。說白了,就是一場拼國力的全民戰爭。只有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調集所有的錢財物資,咱們才能擊敗北元。」許漢青掰著手指慢慢解釋道,「以一隅對全國,如果在內部還不能團結一致,還要分什麼高低貴賤,等到北元打來了,還不都是蒙古人的奴隸,還不都是四等人。」
「鄧大人,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最後,許漢青笑著沖鄧光薦問道。
鄧光薦鐵青著臉,低頭不語。
「鎮國公高見,堵不如疏,只要引導得當,商人也會成為大大的助力」小皇帝趙昺笑著說道。
教育孩子是一個潛移默化的過程,注重「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所帶來的效果,言傳身教,在許多情況下勝過無數的語言。
那種枯燥的填鴨式的教育得到的效果讓人懷疑,對於小皇帝趙昺這個年紀的孩子來說,他看到的、接觸到的,比從書本上學到的那些東西,印象要深刻得多。
許漢青嚴格來說不是一個好老師,但他懂得投機取巧,上午鄧光薦教完課後,許漢青下午教導時,便把他講過了一些儒家經典、聖人之言,重新解釋一番,或批判或糾正,然後便與小皇帝一起談天說地,從海外逸事趣聞,說到國內滄桑變化,這種隨和新穎的方式讓小皇帝十分樂於接受,也願意與許漢青一起討論或探討問題。在小皇帝眼中,許漢青的知識要比鄧光薦淵博得多,什麼都懂,什麼都會,每每有新鮮奇特的觀點讓人耳目一新,比鄧光薦捧著四書五經念要生動有趣得多。
「大宋敗於北元並非完全是因為軍力太弱,無止無休的內耗,才是導致大宋失敗的根本原因。那些被國家高俸養起來的文官,除了高談闊論,堅守所謂的傳統外,根本不顧及國家和民族的利益,儒家強調忠君,至於忠於哪個君主,則要看形勢而定。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伺,他們不認為這是恥辱,而認為是識時務,還為此編造了一套五德輪迴,天命所歸的理論。在這種情況下,一旦遇到對外戰爭,根本集中不起舉國之力,那些見風使舵的高官,便會審時度勢,「大義凜然」地將國家利益出賣給敵人,以博得新君主的賞識。北元南侵以來,有多少高官屈膝投降,他們可都是飽讀詩書,深諳聖人之言。」許漢青繼續娓娓說道,「如果不能改變這些,談何中興,又談何勝利。」
「片面之詞,大宋不是還有很多不畏犧牲、甘灑熱血的好男兒,怎麼能因為出了幾個敗類,便把所有人都抹煞了呢。」鄧光薦瞪起了眼睛。
「沒有啊!許某對那些不懼犧牲的英雄豪傑向來崇敬,剛才那些話也只是有感有發罷了,鄧大人不必在意。」許漢青笑著說道,「不能正視錯誤,並且勇於承認並改正,那麼永遠也不能進步,儘管這個過程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