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老臣還有一言。」董文柄見忽必烈高興起來,又躬身說道。
「大兄請講。」忽必烈笑著揮手示意。
「範文虎既為兩浙大都督,自然該負擔起守土之責。否則,每戰必敗,陛下還養著他何用。況且他在兩浙舊部、門生極多,再招二十萬兵馬也很容易!陛下不如下旨給他,著他整兵收復失地。那一萬蒙古軍嗎?不如派給九拔都,讓他速戰速決,加緊滅了殘宋!」董文柄略一沉吟,正色說道。
驅狼吞虎,忽必烈暗自點了點頭,這話說到他的心裡去了,他早就打算將範文虎手中的兵馬解散掉。只是因為殘宋未滅,要留範文虎給殘宋武將作個榜樣,才勉強讓範文虎把編製留下了。如今,肯投降大汗的英雄,基本上都投降了。剩下的,都是文天祥、許漢青這樣死硬到底的,範文虎的榜樣作用已失。所以,再留範文虎和他那二十多萬大軍,一百多名武將,已經沒有任何好處。逼他與光復軍決戰,無論誰勝誰敗,戰鬥結束後,範文虎的兩浙人馬,基本上也就不用忽必烈再操心了。
「我贊成董兄之見,陛下,臣願率漢軍巡視北方,為陛下解憂。」伯顏說道。
「好,有丞相在西北坐鎮,昔裡吉必然能早日平滅,海都乃顏等輩也不敢輕舉妄動。」忽必烈拍手稱善。
長江中下游地區正常的梅雨約在6月中旬開始,7月中旬結束,也就是出現在「芒種」和「夏至」兩個節氣內,長約20-30天。
大雨像一片巨大的瀑布,遮天蓋地的捲了過來。雷在低低的雲層中間轟響,閃電時而用它那耀眼的藍光,劃破黑沉沉的夜空,電光消失了,四周聽不到別的響聲,只有震耳的雷聲和大雨滂沱的嘈音。
泉州光復軍總參謀部裡,許漢青正皺著眉頭翻看著廣南東路的情報,長久才歎息一聲,「書生意氣,雖有耿耿忠心,卻不識兵,也難怪屢戰屢敗了。」
「如今陰雨連綿,我軍想要進兵解潮州之圍,也是困難重重啊!」已經從福州回到總部的參謀長孫志勇也搖著頭說道。
「我明白,道路泥濘,糧草物資運輸困難,陰雨連綿,手雷與火炮的威力也大打折扣,這些我都明白。」許漢青撫著額頭說道。
「屬下和參謀們經過商議,制定了幾條應急措施,請大人過目。」孫志勇將計劃的草稿遞給了許漢青。
「哦」,許漢青接了過來,仔細地看著,「陳吊眼所部攻擊漳州、龍巖,然後進逼廣南東路,牽制張弘范。嗯,這樣可以。再派103師南下配合陳吊眼吧,這樣實力更雄厚一些。」
「張弘范老謀深算,此次行動未必會達到目的。」
「那也沒辦法,盡人事聽天命吧,咱們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許漢青搖了搖頭,「再把特種營調來,讓他們潛入廣南東路,如果有機會便出手,沒機會再撤回來吧。」
「是,屬下馬上去辦。」
「給戴雲山那邊送個信,告訴他們,拉髮式手雷還要加緊生產,優先配發給張天河與陳吊眼所部,如果缺人缺物,泉州這邊給想辦法解決。」
「是」。
雨漸漸地小了,潮州知州馬發站在城垛口邊,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或汗水,遙望著遠處那些連綿的遠山,沉默不語。在他身後,橫七豎八地躺著幾百個士兵,每個人身上都染滿了血。一些是城外敵人的,一些是他們自己的。
張弘范把西夏奴李恆的軍隊也招來了,馬發從城外元軍的旗號中,作出了判斷。
由於丞相文天祥的堅持,原定的機動防守變成了固城死守,眼瞅著張弘范慢慢地將潮州城圍困了起來。雖然在起先的攻城中,張弘范的軍隊被多次擊退,而且被光復軍支援的火藥武器打得損失慘重。但張弘范也不是等閒之輩,很快便找到了避免重大傷亡的辦法,趁著陰雨天,火器使用不方便,頻繁發動了攻擊。再加上由於文天祥在城內,張弘范是志在必得,不斷地調廣南東路的元軍前來增援,現在城外的元軍已達到了六、七萬之多,城外的周邊營壘皆被攻破,策應的義兵也被驅散,潮州城已經被徹底孤立絕援,再加上不斷地從船上卸下來的中、小型回回炮,馬發感到了越來越大的壓力。
好在城內的百姓大半早已撤離,否則可能又是一場浩劫,想到此,馬發搖了搖頭,要是照許漢青的提議進行佈置,該不會如此吧?
「丞相大人。」「丞相。」……士兵們的聲音將馬發從沉思中叫醒。
「文丞相,您怎麼來了?這裡很危險。」馬發衝著登上城樓的文天祥說道。
「馬大人就不怕危險了嗎?」文天祥笑著說道:「士兵們拚死守城,我這個大宋丞相也不能無所事事呀!給大伙送點飯吃總可以吧!」
「張弘范又增兵了?」見周圍的士兵們都走向食物挑子,文天祥低聲問道。
「回丞相,來的應該是西夏奴李恆的軍隊,一部圍城,一部向北面開去了。」馬發如實答道。
文天祥皺起了眉頭,「向北面開去?難道是泉州那邊又有行動了?」
「據屬下估計,或許是許大人得到了消息,試圖派兵解圍,才迫使張弘范不得不分兵以拒。」馬發沉吟了一下,說道。
「光復軍剛經過大戰,還要守衛大半個福建路,恐怕能派出的兵也不多呀!」文天祥想了一會兒,說道:「咱們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啊!」
「丞相大人放心,城中的兵馬與糧草至少還能支撐三個月,到時張弘范必然不住,就會退兵而去。」馬發寬慰道。
「都是因為我呀,讓潮州再受戰火!」文天祥歎了口氣,鄒洬、劉子俊等率兵清剿海盜陳懿、劉興,劉興伏誅,陳懿遁走,以海舟引導張弘范率軍來攻潮州,並告知文天祥下落。知道大宋丞相文天祥身在潮州,張弘范才如此興師動眾,鍥而不捨。
「文丞相何必自責,我等與元軍勢不兩立,早晚必有一戰,早戰晚戰又有何妨。」馬發說道。
「也好,文某自領兵以來,屢戰屢敗,屢敗屢戰,今日便與這潮州城共存亡,也算是轟轟烈烈,青史留名了。」
元軍大營,中軍大帳內,張弘范正拿著一枚因受潮沒有爆炸的手雷仔細研究,許久才開口說道:「將此物用船隻送往大都,讓工匠們加緊仿製。」
「大帥,我軍傷亡多是此物所致,這幾日下雨,我軍的作亡才有所減少,看來大帥的判斷非常準確,水確實能克火呀!」張弘正指著手雷對張弘范說道。
「難道我軍只能依靠下雨才能打仗嗎?」張弘范說道:「還有火炮呢?百家奴是怎麼失敗的?看來目前還不是與光復軍對陣的時候啊!」
「陛下不是來信說已經讓工匠們開始製造火炮了嗎?只要咱們也有了火炮,就不怕光復軍了。」張弘正嘴硬道。
「按圖索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造出來呢?」張弘范搖了搖頭,「只要李恆能把來解圍的光復軍拖住就行了,只要潮州一破,光復軍定然退兵。」
「那咱們也得加緊攻城,如果讓文天祥跑了,陛下一定大怒。」
「是啊!陛下已經知道了消息,如果無功而返,陛下盛怒之下,咱們…」張弘范歎了口氣。
「大帥放心,末將已經命令將船上的大小回回炮統統拆下,砸平潮州城。」張弘正惡狠狠地說道。
「好,傳我將令,大軍繼續攻城,有能先登城者拜爵,已仕者增秩。」張弘范站起身形,大聲說道。
「是,末將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