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了,虧了。」李義泉正和朱簾娣談話,張大彪在一旁拿著罰單,忽然叫了起來。
「張大叔,怎麼了?」朱簾娣奇怪地問道。
「你說咱倆真是傻了,那個官差罰錢的時候,哪能一點通融的餘地都沒有呢?開了罰單,錢要上繳,要是偷偷地給他二、三兩碎銀,還不打發得他樂呵的。憑空不是省了幾兩銀子。」張大彪滿臉懊喪地說道。
「胡說,虧了你沒自作聰明,《城鎮管理通令》中明明白白寫著,差役收受賄賂的,仗一百,奪職,罰沒家產,終其三代不得授官職。而且這些差役的俸祿豐厚得很,他敢冒這麼大的險收你那幾兩銀子嗎?還不得把你扭送到衙門,問你個賄賂之罪?」李義泉打斷了張大彪的高論,講出了一番道理。
「啊?這麼厲害。」張大彪瞪大了眼睛。
「你呀,沒事就呆在客棧裡吧,省得出去自找麻煩。」
……………………
屋子裡的燭光昏暗,隱隱地照亮面前眾人的臉。「你們明天便走,這些錢盡快地花出去。」韓慶玉說完揮了揮手,十幾個商販打扮的人起身告別,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背著手,一身儒者打扮的韓慶玉望著屋外的夜幕,心情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他主持著一條看不見的戰線,而這條戰線上的交鋒,驚險程度並不比兩軍陣前來得差。邵武一戰全殲頁特密實後,光復軍的威望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這使泉州不得不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大批有志之士前來投奔的同時,北元、地方宗族割據勢力的探子也接踵而來,刺探軍情,收買將領,盜竊武器圖紙,各種花樣層出不窮。
光復軍敵情司已經和各方勢力進行了多次交鋒。勾結北元的豪門大戶被連根拔除,北元派來的探子也被秘密清除,但敵情司的損失也很大,幾十個老兵戰死在秘密戰線。
韓慶玉從來沒想到自己會專門主持見不得光得勾當,也不明白自己變化為什麼這樣快。但他知道所有人都在變化,適應著這個時代,也適應著許漢青的步伐。為了趕走韃子,恢復河山,有些人比自己犧牲得更多。
剛才那批商人打扮的弟兄,又帶走了一批偽造的大元交鈔,它們將通過地下渠道被運送到北元,迅速以低價出手,換成泉州地區的必需品帶回來,滿足地方建設和軍隊裝備的需要,同時給敵情司提供充足的經費。
由於北元阿合馬主持發行的交鈔沒有任何抵押,朝廷需要多少,就發行多少,韓慶玉心裡很清楚,在泉州的推波助瀾下,這樣下去不出五年,大元的交鈔將和手紙等值。
韓慶玉慢慢地踱回桌案,拔了拔了蠟燭芯,拿起今天的情報看了起來。這裡有封港通告後,泉州巨商百姓們的動向和反應,還有李義泉收集報紙,張大彪、朱簾娣被罰的情況匯報。
光復軍反擊行動馬上就要展開,這個時候可是萬萬不能馬虎大意,何況許漢青與陳覆文兩大巨頭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許漢青是一軍的核心,如果能把他除去,光復軍就有可能瓦解。站在北元的角度,韓慶玉認為這是擊敗光復軍的最簡單方法。雖然依據手中的一些蛛絲馬跡並示表明危險在臨近,但是既然有這種可能,便要重點地防範。
「芙蓉班很可疑,但我該怎樣做呢?」韓慶玉敲打著桌案,一遍又一遍問著自己。如果沒有確鑿證據,而貿然將芙蓉班成員抓捕,驚擾了百姓不說,許大人也會訓斥自己。但若不及時採取行動,萬一他們搞出什麼事來,敵情司就有難以推卸的責任。韓慶玉想了一會兒,在情報上批示道:再加派人手,將芙蓉班處於嚴密監視之中,務必保證不出問題,萬無一失。
韓慶力又拿起了一份情報,是隨商船到遼東的諜報人員發回的情報,情報上寫道:乃顏所部正在囤積糧草物資,做戰前的準備,但上層首腦似乎並不急於向忽必烈發起挑戰,有觀望之嫌。並且有同泉州進行商談的意向,請泉州方面定奪。
韓慶力皺了皺眉頭,將情報放進了自己的公文袋中,這件事情還需許漢青作決定,商談的日期、規格、人員,所談的條件,這件事情相當複雜。
封港的日子一到,光復軍立刻將港口方圓五里的地方全部控制起來,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戒備森嚴,閒雜人員根本無法靠近。參加反擊的雷興的102師,苗自成的獨立一師在夜間相繼秘密集結於港口,靜等坐船開拔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流求許漢桂率領著八艘遠洋戰艦緩緩靠岸,預示著光復軍的反擊行動正式拉開了帷幕。
在得到馬大有的104師已經潛伏到位後,當天光復軍便開始了行動,港口的軍隊不斷,川流不息,,各種船隻紛紛起動,在水師統領許青華的調度下,搭載著102師的船隊在護航戰艦的護衛下緩緩地駛出港口,向北而去。
大海遼闊、深邃,向人們盡情展示著所蘊藏的勃勃生機,以及它所擁有的無限的生命力。戰艦乘風破浪,大海湧起藍色的狂濤,把清涼的、鹹味的飛沫拋上甲板。
許漢青站在甲板上慢慢地走著,甲板上,幾名水手排成一排,齊頭並進向前推著棕刷,洗刷著甲板。許漢青時不時地側身迴避,老二許漢桂和艦長范維坤則亦步亦趨地跟在許漢青身後。
打從水軍建立起,許漢青便將利用自己後世的海軍知識,制定了完善的操作手令。將整個操船技藝分解成一個接一個的連續步驟,以此培訓水手。當第一批水手培訓完後,這些人又帶起了新學員,操作流程就這樣一個傳一個固定下來。許漢青邊巡視中,不時還揪出幾名水手,抽檢他們背誦操作步驟。
「艦長,知道為什麼要每天刷兩遍甲板嗎?」許漢青頭也不回地問身後的范維坤。
「知道」,范維坤躬身回答:「第一:要養成士兵們的組織性紀律性;第二:海上漂泊太久,水手們如果老是閒得沒事就容易毆鬥,必須給他們找點事,讓他們沒時間打架;第三:出海過久,容易發生海上瘟疫,保持船隻的清潔可以減少疾病的發生。」
「很好,做船長的不僅要知道執行條令,還要知道為什麼必須執行條令。船員們習慣了遵守操作流程,他們就有了組織性紀律性和團隊感。具備了這些素質,即使他們走下船來,也仍然是好士兵。」
看到船上井然有序,許漢青滿意的點點頭,沖范維坤說道:「好了,我檢查完畢,按照條令,這艘艦上艦長職權最大,去指揮你的船吧。我隨便四處轉轉。」
范維坤回了個禮,目送著許漢青和許漢桂走向船頭,這才轉身登上船台。
「二弟,咱們可是很長時間沒見面了,來,好好聊聊。」許漢青笑著招呼道。
「大哥,您可又消瘦了,可要多注意身體。」許漢桂心疼地說道。
「呵呵,瘦點沒關係,身體結實著呢!」許漢青拍拍胸膛,滿不在乎地說道。
「那就好,那就好,流求那邊一切都好,移民都比較安定,新作物已經種下去了,又有四艘船開工製造,所以大哥不必擔心我那邊,只是福建這邊和元軍連著開戰,我擔心的很。」許漢桂說道。
「不必擔心,只要打好這一仗,福建大部便基本穩定,而且手下的將領們日漸成熟,再打仗可能就用不著我親自出馬了。」許漢青安慰道。
「嗯,不用親自出馬自然是好,這樣安全。」許漢桂點頭道。
「這次來泉州,你們沒碰到元朝的水師吧?」許漢青問道。
「沒有,得到大哥的信,我們是從遠海過來的,沒有靠岸行駛。再說,即使碰到了,諒他們也追不上我們。」許漢桂自豪地說道。
「光能跑也不行啊!你們應該盡快提高實戰經驗,和元軍水師這一戰不可避免,可能用不了多長時間了。」許漢青望著南方的海面,說道。
「這個大哥放心,我們的艦隊已經滅了好幾股不開眼的南洋海盜,現在只要掛出咱們的海軍旗幟,在南洋一帶是沒人敢惹。」許漢桂指著船上掛著的旗幟,自信滿滿地說道。
許漢青仰臉望去,一面烈火鳳凰旗正在桅桿上獵獵飄揚,直欲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