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斗 第四卷 第八卷 往事 第3章
    想當年,楊貴妃要吃荔枝,送荔枝的官員都能在一天的時間裡將新採摘下來的荔枝快馬加鞭送到都城,那麼王爺從京城花了兩天時間將一封密信送抵清州雅情小居當然也就更加輕鬆。

    只是這時候七長公主的馬車還在路上,為了盡快趕回清州,離開南縣的時候,七長公主命令她的車駕輕裝先行,後面兩輛拉禮物的車子由他們自行趕路。

    此時已經過了江,從地理範圍上講,他們已經進入了清州郡的地界,清州府已經近在咫尺,但如熙也已到了生命垂危的時刻,她傷得太重,路上又得不到好的治療,使得如熙始終都是高熱不退,陷入重度昏迷狀態,隨時都會嚥氣的樣子。

    那個被七長公主喚作岳夜鳴的白衣男子已經狂躁到了極點,除了一些私人事務,其他時間都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如熙身邊,一身殺氣騰騰,馬車中午靠路邊短暫休息的時候,方圓五米範圍,連只麻雀都看不到。

    沒有人去開解那個男子,為了趕路,這一車子連人帶馬都疲憊不堪已到極限,原本從京城往清州正常的行程要十天至半個月,端看是騎馬還是乘車,他們硬是縮減到了五天,嬌生慣養的七長公主一日三餐也只有乾糧裹腹,晚上就睡在馬車裡,順便照應如熙,其他人只有一床薄毯往身上一裹,圍著馬車和篝火就地一躺就算休息。

    幸好這辛苦的日子在今天就將結束,駕車的男子已經看到了等在路邊來接應他們的人手。

    馬車徐徐停下,有人在外面說話:「屬下迎接七小姐。」

    「怎麼樣?」「幽伯都安排好了。」

    「你騎馬來的嗎?」

    「是地,七小姐。」

    「你立刻回去通知幽伯,讓他按照最壞的情況準備。我們隨後就到。」

    「是,七小姐,屬下告退。」

    馬當然比馬車更加機動靈活。雙方幾乎同時啟動,但等馬車過了橋進了城。那接應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城裡人多,馬車自然無法像在官道上那樣疾行,岳夜鳴想用輕功帶如熙過去,但又恐已經命懸一線地如熙吹了風之後香消玉殞,所以縱使馬車裡的人個個都心急如焚。也必須得強自按捺住焦躁地情緒。

    馬車直抵雅情小居,從側門駛進院中,並一路向預備好的病捨駛去,直至馬車再無法通行為止。這時接應的下人已經準備好了擔架在車外守候,公主先下車,車裡只留岳夜鳴和小翠,然後外面遞進去一件厚實的斗蓬,讓車裡的兩人將如熙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再放進擔架。岳夜鳴小心的把如熙給搬到擔架上,再與外面的人合作將擔架從馬車裡抬下來送進房去。

    屋子分了內外兩間,左邊已經佈置成了一間休息的病捨。外面則置備著藥爐藥罐藥櫃,兩間房間的作用一望即知。裡面是治療用的。外面是配藥和煎藥用的。

    內室裡有一個六旬老者已經候在裡面,見人進來。立刻招呼小心的將人放到床上,然後就將閒雜人員一起轟了出去,內室裡只餘老者和只剩半口氣的如熙。

    「小姐已經為公子安排好了住處,請公子隨奴婢這邊走。」在岳夜鳴與別人將如熙抬進房去地時候,七長公主就帶著小翠回了自己房,連續不停的趕路讓這嬌弱的公主也已到極限,但仍舊不忘把岳夜鳴安排好.Wap,K.更新最快.

    如果如熙沒救回來,這岳夜鳴勢必不會甘休,所以還是留在高手眾多地雅情小居好了。

    岳夜鳴的形象也不足以用憔悴來形容了,但他還是執意地要守在病捨地門外等消息,不論是好是壞,他希望他是第一個得知消息的人。

    來喚他地小婢很識趣的站在台階下面等著,直到一盞茶兩盞茶三盞茶過去,來了一個年紀才十歲出頭的紅衣小婢。

    「公子請隨紅兒下去休息吧,幽伯至今沒有出來,那必定說明姑娘性命無憂,公子不必擔心。」聽了紅兒的話,岳夜鳴心裡稍稍放鬆幾分,但仍然猶豫,沒有挪步,紅兒不耐,直接上來拖了岳夜鳴就走。

    哼,要不是看在是小姐的貴客的份上,她才不與這污濁的男人接觸呢。

    如熙是在中午前被送進病捨的,直到過了二更,才見幽伯從病捨裡出來,一臉疲憊。

    小丫頭立刻將幽伯攙下去休息,在白天睡過一覺又回到病捨守著的岳夜鳴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幽伯才出來他就緊接著閃進了房間裡。

    內室外室都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外敷藥和內服藥的氣味都有,奔進內室床邊,如熙安穩的趴睡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只露一個腦袋。

    岳夜鳴伸出手探了探如熙的呼吸,微弱但是平穩,又摸了摸額頭,仍然燙,可比起路上這幾日的溫度來說已經低了不少。

    胸中憋了許久的一口氣終於吐了出來,岳夜鳴只覺一陣脫力般的腿軟,一下坐在了如熙床邊。

    「幽伯說如熙已經沒有性命之虞,身上還好,重歸重,也只是皮肉傷而已,但指骨和腿骨都被夾斷,又耽擱了幾日,所以以後可能……」七長公主輕輕的進來,站在門邊看著床邊的岳夜鳴,心裡泛苦味。

    「沒關係,她能活著就比什麼都重要,廢了不要緊,有我。」岳夜鳴由始至終都一直看著沒有意識的如熙,要不是七長公主站在門口,真會讓人懷疑岳夜鳴是在自言自語。

    「不,還沒到那個地步,只是有這個可能,你也見到她的傷是怎樣。相信幽伯,他會治好如熙的。」「有勞小姐費心了,有機會的話。在下倒是很想見識一下那些刑具,不知道是誰做出來的。很有才華,在普通地刑具上加點新花樣就會加重受刑人的痛苦和擴大傷勢,真想讓那個人自己也嘗嘗這個味道。」岳夜鳴說的平靜,但聽在別人耳裡卻是驚心。

    「好說,這個好辦。」

    「那就多謝小姐了。」岳夜鳴也不客氣。既然對方敢這麼應承,他當然不會只是聽聽就算,能讓孔優都替她做事地女人,留下害如熙的兇手對她來說肯定也是小事一樁。

    七長公主敢答應岳夜鳴也是想看看那個叫江紫憐地到底是個什麼貨色,她下午醒來之後看到了十三王爺傳給她的信,信上詳細講述了事件經過,請她幫忙尋找下落不明的如熙。

    真是膽大包天,還沒過門呢,竟然敢把主意打到王爺的姬妾和寵婢身上去了。真拿自己當王妃了。

    不過,她才不會把如熙在她這裡的消息傳回京城去呢,明知如熙身份不同尋常。誰叫他不看好地,現在丟了就知道著急了。哼。再多急幾日吧。

    七長公主此舉存心是報復王爺在當日的新年宴會上沒帶如熙一同前來,甚至是讓她在京裡這麼些日子連如熙一眼都沒看到。那個十三防她跟防賊似的,還不准她上門,生怕她會拐了如熙似的。

    岳夜鳴當然不知道七長公主的心思,只是沉默的坐在如熙床邊,一刻也不想離開,七長公主又在門邊站了一會兒,覺得無趣,終於還是離開了。

    紅兒又來了,將岳夜鳴拖了就走:「公子,姑娘已經沒事了,之前灌了藥,還得睡好一會兒呢,您就是在這坐到天亮她現在也不會睜開眼睛,您還是回房歇著吧,也許等明天再過來,姑娘就醒了呢,您也不想姑娘見到一個邊幅不整的人吧。」

    依著岳夜鳴的功夫,紅兒一個小丫頭萬沒可能拉了他就能走,但她說的也很在理,而且他又是客,所以岳夜鳴沒有抗拒才讓她得以成功將他拖走。

    如熙始終都在昏迷,比上次在宮裡地時候昏迷的時間還長,每天只能靠一些飲湯維持生命,見著如熙這樣,岳夜鳴有時心裡真想把幽伯吊起來狠打一頓。

    好在只是想想而已,真要以為幽伯只是個普通老頭那可就大錯特錯了,縱使岳夜鳴功夫再好,碰到幽伯的毒藥也是一沾即倒。

    七長公主也沒閒著,儘管她也心急,但她全身心地相信著幽伯,她相信如熙會有一日甦醒過來,而且會慢慢康復。

    所以她趁著這幾日辦了另一件事,給在京城的十三王爺和皇上通信,讓他們把那個罪魁禍首江紫憐給她留著,她要會一會她。

    皇上和十三王爺都沒有意見,一個犯人而已,要是七長公主看中了給她就是,本來是要被發配地,七長公主這一要求倒是讓江紫憐留下了一命,否則她必定是經受不了發配地辛苦而死在途中的。

    當然,十三王爺身上地婚約也如願被取消,不過王爺仍沒討得好,被皇上下旨罰了半年的俸祿,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被扣了半年的薪水和津貼。

    然後太后又跟著下了懿旨,將王爺給劈頭蓋臉好一頓臭罵,順便堵了那些百官的嘴,讓他們記起王爺失蹤的那個丫頭實則是王爺從太后和皇后手裡搶來的,也就無怪皇上這幾日臉色不好。

    戶部尚書江愉同也被撤職,由忠於皇上的右侍郎暫代尚書之職,尚書府樹倒猢猻散,大門貼上封條,所有人盡數被驅離京城,終身不得再入京。

    這要是換了別的統治者,肯定有人要人頭落地,但由於皇上年幼的時候得到歐陽海的悉心教育,懂得不能憑自己的心情和喜好來決定別人的命運和生死,所以即使如熙仍然沒有消息,皇上還是手下留情。

    只是將尚書府眾人驅散就算了事,沒有人為此掉腦袋,就連江愉同都在被撤職後就放了出來,准他帶著家小離開京城自謀生路,江紫憐的那些惡手下被發配大漠種樹,只剩了江紫憐孤零零一人被關在府尹大牢等待著七長公主的處置。

    如熙甦醒過來時已經距離她來到雅情小居過去了十天,這十天雅情小居的人都猶如活在水生火熱之中,就算再沒經驗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個人昏迷的時間越久甦醒的可能性越低,所以當五天之後大家看到如熙還沒有甦醒跡象時,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七長公主都以為如熙可能會永遠昏迷下去之際,如熙終於在天色微微發白的時辰悠然醒轉,只是當時身邊無人照應,所以沒人知道如熙醒來,直到天亮後端來飲湯準備給如熙餵下的婢女在看到床上的如熙睜著雙眼時,還以為如熙是剛醒不久,其實那會兒如熙都已經睡了一個回籠覺了。

    聽到如熙甦醒的消息,小小的病捨裡立馬擠滿了人,但很快就被聞訊趕來的幽伯給全部轟了出去。

    在檢查了如熙的身體狀況之後,幽伯才准許別人進去探視,而且每天不能超過一盞茶的時間。

    一盞茶的時間哪夠,但幽伯是權威,他說只能一盞茶那就一盞茶,於是這與如熙的初話權就順理成章的落在了七長公主的身上,岳夜鳴想與如熙交談得等到明天。

    如熙昏迷十數日,根本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得救的,在從七長公主口中知曉事件過程之後,也不由得感歎自己實在是好運氣。

    自己這條命本就是多餘得來的,雖然再死一回也沒什麼可惜的,但螻蟻尚且偷生,活著總比死了的好,就是不知道這老天是不是要一而三的考驗她的這條命是否夠硬,否則怎麼總是遭遇橫禍呢。

    算上小時候被如芸推落冰冷池塘到這件事,已經發生了三回讓她性命交關的事件了,俗話說事不過三,希望以後的日子她能平平安安。

    「江紫憐也是個可憐人,家庭環境對孩子的成長至關重要,她會變成現在這樣,與江家的家教有著莫大的關聯,沒人教她該如何正確處理那複雜的家庭關係,走上歧路也在所難免。」剛甦醒,如熙還沒什麼力氣講話,聲音很微弱,但勉強能聽得清。

    「你想原諒她?」聽到如熙這番措詞奇怪但又言之有些道理的言論,七長公主心裡覺得不是滋味,以為如熙犯了老好人的毛病。

    熙可不是個被人打了左臉還拿右臉送上去讓別人打的人,前兩次是沒辦法,她不能報復如芸更不能報復柳嬪,但這個江紫憐她是絕對可以拿來玩一玩的。

    「哦?那你想怎樣?」

    「她現在在哪裡?」

    「還在京城府尹大牢裡關著呢。」七長公主來了興趣,她已經看出來如熙的想法八成與她一樣。

    「吃了不少苦頭吧?」

    「那當然,十三為了知道你的下落,可沒少讓人招呼她。」

    「案子已經結了,人還沒有處置,是被誰定下來了嗎?」

    七長公主但笑不語,眼裡光芒四射。

    如熙也明白了,彎了彎眼睛。

    「奴婢同情她也能理解她,但不代表我能原諒她,奴婢傷成這樣,要點賠償不過分吧。」

    「當然不,理所應當的,只是江家已經散了,別人都找不到了,只好拿這江紫憐湊數,我這就回去寫信,讓他們把人押解過來,我也想見見她呢,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丫頭長得如此心肝。」

    「那就有勞七小姐費心了,可千萬別讓她死在路上。」

    「放心吧,一定不會讓她躺著進來的,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看你。」

    七長公主給如熙掖了掖被角,看著如熙閉上了眼睛後,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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