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法的威力覆蓋的地面,出現了一圈閃著亮光的文字,然後這一圈文字旋轉、分裂,不一會地上的圖樣就變成了無數個大小形態各異圓形,一圈一圈地疊合著,沒有形成同心圓的形狀但圓心大致都在安籐道彥身體附近。文字形成的一個個圓形緩緩騰空,將整個這型籠罩在了一個立體的繭中。
安籐道彥靈幡一揮,口中吟出一個單獨的字音,一道旋轉著的光圈變成了一束炫光朝著左林射來。左林指尖一鬆,一支箭射了出去,和那道炫光在空中相撞,轟然爆裂了開來。
安籐道彥並不太相信手下的弟子們,不然他不會列這種將所有人的靈力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由他自己來掌握攻擊和防禦步驟的陣法。左林瞬間就洞察了這一點。這或許是個攻守一體的威力極強的法陣,但是,一個人的意識總不可能快過一群人的意識,哪怕一群人的意識大多數的時候沒太大用處。
安籐道彥用的是神道教的言靈術的高級發展形態中研究出來的陣法,他口中唸唸有詞,連續起來又是另一篇法訣,隨著他每吐出一個字符,這周圍旋轉升騰著的光圈都會變成性質特點不同的光束去攻擊左林,而光圈還在以穩定的節奏源源不斷地生成。只要整個陣法裡所有人的靈力沒有用光,那這個陣法就不會停滯下來。安籐道彥親自研發了這個陣法,對這個攻守一體的陣法極為得意。
但似乎他的源源不斷的攻擊對於左林沒有什麼大的效果,隆隆不絕的爆炸轟鳴也沒有影響過左林對於射來的任何一束光束的方向判斷。他手裡的箭總是挾著綠光準確地攔截住攻擊。安籐道彥甚至沒察覺左林到底是怎麼能夠有如此源源不斷地箭矢的?在箭矢上附著能量和直接以能量構成箭矢,那可就是完全兩種不同的概念了。
左林不用管射向自己的光束到底是什麼性質,反正只要不打在身上,言靈術對自己是不可能有傷害的,言靈術沒有濺射傷害,這是全世界修行者都明白的事情。他射箭的手法越來越熟練,平時還真沒有那麼好的機會讓他練習速射。以前陪俱樂部的朋友去什麼射箭俱樂部露了一手已經差點惹出麻煩。至於箭矢,臂甲裡可是藏著數萬枚草籽,這些平時風一吹就散落無處的小東西現在卻是左林最可靠的道具之一。雖然左林的自然之力不可能源源不斷射上上萬箭,但左林同樣不相信對方以言靈術為基礎的法陣能夠射出上萬光束來,言靈術是需要精神高度集中,需要強大的精神力的。但哪怕是任何一點疲勞任何一點干擾都會影響光圈轉化為光束的速度和精確度。
愛彌爾看得有些氣悶,這兩邊對射的戰鬥對於身處其中的人來說是極為緊張刺激的,但對於在局外的她來說,則非常無聊。這又不是某個兵工廠測試近程自衛武器比如密集陣什麼的。兩邊對著轟有什麼好看的?
於是,愛彌爾出手了。一旦發動了起來,她就再也掩蓋不住她絕不是個法師的事實了,就在眨眼間她手裡的法杖已經穿透了光圈的防禦網。從空隙中塞進了法陣,狠狠砸在一個弟子的鼻樑上。
安籐道彥正在加緊攻擊左林,一時居然沒顧上陣法裡的其他弟子,這忽然有個弟子被砸得倒下了,他才意識到對方已經發現了陣法的弱點。但愛彌爾這驚人的速度也讓他吃了一驚。固然,愛彌爾蓄勢待發,有著出其不意的優勢,加上東方式的戰鬥很少有中途才加入戰鬥的人,要麼是開始就擺明車馬一起上要麼就等基本分出勝負。可是,安籐道彥也無法指責什麼。畢竟自己一幫人打對方一個,怎麼也不能說這就是理所應當吧。但愛彌爾那捷若閃電的動作,讓他完全反應不過來。
愛彌爾一擊得手,也是稍稍有些出乎意料,她原本以為那一圈圈的光圈,應該是個壁障之類的,沒想到還有空隙。似乎對物理攻擊並不免疫的樣子。愛彌爾可是牢牢記住了左林告訴她的內容,神道教的傢伙們身體修煉比較菜。她轉頭又是一棍。
安籐道彥如果再讓愛彌爾得手,那他一派宗主的面子可就真的只能去掃地了。兩道光束在愛彌爾的法杖前湮化成一片光霧,似乎不是實體,卻讓愛彌爾的法杖無法再向前伸出一寸。
愛彌爾也不固執,她打架的經驗也算是極為豐富了。她畢竟還是掌握了不少咒術的攻擊手段的,隨手拋出一團朦朧的綠色光團就立刻閃身跳開,似乎連她自己也忌憚這光團裡的星星點點的內容。
左林也是一驚,愛彌爾的念頭未免轉的太快了,而她施展出的「孢子術」大概也是這一刻最為正確的選擇。孢子術並不是真實的真菌孢子,只是用自然之力擬態而成的純能量生物,但在短時間內,這種純能量生物可是極為毒辣的。尤其是對付這種攻防一體,需要靠大量能量運轉來維持的法陣。
每一個能量孢子就像是一顆沙子,夾雜進了那一圈圈像是齒輪一般在精確運轉著的光圈裡,附著在了一部分的光圈上。這種能量孢子可不是那麼容易驅除的,它們會在最短時間內大量吸收周邊能量然後擬態生長為純能量體的「蘑菇」然後爆裂開來噴發出更多孢子……直到周圍沒有能量可以吸收,才會漸漸黯淡沉寂下去,消散在空氣中。
雖然是個到現在也沒哪個德魯伊研究出來如何讓孢子術能夠分清敵我不要亂吸能量,但孢子術的毒辣和偏門,則是大家公認的。
愛彌爾孢子術扔了出去立刻跳回了左林身邊,得意洋洋地看著左林。如果不是現在手裡還忙著射箭騰不出手來,左林還真是想翹起雙手大拇指讚歎一個:「高!實在是高!」就是愛彌爾這抵近之後的一個複雜而危險的孢子術,這個陣法就算是廢了。這就是想像力啊,戰鬥中的想像力就是這樣重要。
左林心念一動,他把握住了安籐道彥心神一亂的那個剎那,瞬間抽出背後箭壺裡的箭矢搭在弓上嗖嗖嗖地連續三箭。那箭鏃紮在了一個防禦狀態的光圈上,忽地碎裂成了星星點點的碎末。看似堅硬的箭鏃外殼裡包裹著的是某種具有催眠和迷幻特性的花粉。
不用考慮到底會給安籐道彥造成什麼樣的麻煩,左林手裡的箭矢立刻從防禦攔截轉為攻擊。就在安籐道彥手忙腳亂的吹出一口靈氣散開花粉的同時,他已經發現需要攔截的人變成了自己。光圈的運轉變得凝滯了起來,更讓安籐道彥頭痛不已。
隨即,更頭痛的事情發生了。愛彌爾雙手合十,又發出了一個咒術。陣法周圍那些不知道有多少樹齡的古樹颯颯搖曳,抖落下許多樹葉,而那些樹葉剛離開樹枝就變成了一柄柄利刃,順著重力掉落下來。
「刃雨術」——這種在中世紀的時候用來進行林間的埋伏極為經典的老牌咒術發揮出了莫大的力量。要說傷害……樹葉的重量極為有限,自然之力能夠改變外形,卻不能在沒有進行接觸的情況下讓樹葉所包含的物質總量有所增加,畢竟哪怕是修行者,物質守恆的定律也像鐵一樣。這些看似可怕的刃雨,哪怕是直接掉在身上,也就是弄出一些血痕而已。但在此刻,卻是讓安籐道彥的心裡更慌了。
畢竟,在兩個生機勃勃的年輕人,和一個老人之間,有一項區別是無法簡單改變的,那就是速度。不僅僅是身體本身能夠達到的速度,更是大腦做出反應的速度。
陣法內的弟子也沒有了剛才第一個弟子捂著鼻子倒下的時候那種看也不看的淡然,開始有了些惶恐。那附著在光圈上的孢子長成了一片片的蘑菇,蹭蹭地爆裂開來,無聲無息地,只是周圍的空氣中有多了無數的黃綠色的光電。
安籐道彥和他的所有的弟子們都感覺到整個法陣的能量在迅速流失,他們也恍然明瞭了為什麼剛才那個少女會如此急迫地跳開。安籐道彥在此刻才展露出了一代宗師的風範,他的內息一轉,將全身的能量聚集在了身體表面。
「快退回大殿,請血舍利!」安籐道彥對著弟子們吩咐道,他彷彿是從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在向外噴射靈氣,將這些能量聚集在法陣外層,然後在一瞬間完全綻開。就像是以他自己為中心,點燃了一個巨大的炸彈,那爆炸的轟擊波將一切都吹開了。
那飄散在空氣中的能量孢子朝著四面八方散去的同時,自然也有一部分朝著左林和愛彌爾的方向。能夠施展孢子術的人自然不會沒有對付這些能量孢子的辦法,左林手裡漾起一個淡淡的光團膨脹開來,將兩個人籠罩在其中,他們就那樣非常悠閒地,一步步地走進了山門。十方神宮的大殿已經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