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之心 正文 96.亂
    順著電梯井到了頂樓,然後從頂層的維修空間裡轉而爬到強電通道,再順著強電通道一直下到維修層——說起來,這是相當長的一段路,同樣也是相當複雜的一段路。但對左林和成遲這兩個有著特殊能力的人來說,則不算什麼。他們從走出「公司」的門到準確下降到了維修層的位置。其實,維修層已經是整個強電井的最低的位置了,再下面就是結構不太一樣的裙樓,和再下面的停車場了。由於他們兩個是打定了要故弄玄虛,不讓別人看出來是怎麼回事,他們沒有用繩索之類的工具,因為繩索、滑輪等等東西總會在那些金屬的管道和支架上留下印痕,但以他們的能力,找上幾個落腳點跳下來則不會。

    「好了,先交給你了。」成遲用一個聽診器貼在牆壁上聽了聽動靜。閣壁放著文物的房間沒有人。維修層裡有很多人在走動,說話。為了讓一直寂靜的維修層能夠合理地出現那麼多人而不引起懷疑,紫金幫讓物業公司帖出了進行養護的告示。而在維修層裡活動著的這些人,也都提著一個個工具箱,裝模作樣地到處擰擰螺絲,可每個人的工具箱下層都放著槍支。存放文物的倉庫房間也只是暫時沒有人而已,基本上每隔一刻鐘,就會有人打開倉庫房間的門,朝裡面看看。由於他們自認為防衛相當嚴密,也僅僅是看一看而已。

    左林深呼出一口氣,將手一抖,還是像上次在香港挖掘那條通道一樣,先用小刀在牆上摳出兩個小孔,然後將種子埋了進去。破山籐在這個場合不太好用,由於牆壁只有20公分厚,破山籐還沒發力的機會就到頭了,效率反而比較低下。左林這次用的是相對比較消耗自然之力,但卻更能精確控制的千絲籐。左林能夠控制千絲籐在人體內遊走,來探查人體內的各種狀況,用來對付沒生命也不需要太高操作精度的牆壁自然不在話下。千絲籐迅速張開,在牆上長成了直徑60多厘米的一個圓形。然後,左林甚至都沒怎麼控制,千絲籐就蓬勃生長了起來。細嫩的籐條好像嬌柔無力,但每一根籐條向前延展的時候,勒過的牆面立刻就被壓出一條淺淺的痕跡,隨後,看似堅固的牆壁就變成了粉末,一點一點地掉在地面上。粉末太細了,以至於掉在地上甚至沒有聲音,以至於這些粉塵像是在整個空間裡播散成煙霧而不是受到地心引力的牽引掉到地面。

    千絲籐就像是有生命的掘進器,緩慢而悄無聲息地一點一點地侵蝕著牆壁,將乳膠漆,石灰,水泥,紅磚然後又是水泥,石灰和乳膠漆一層一層剝下來。這一手比起左林用破山籐鑽出一條通道都要驚人。破山籐至少還能讓人感受到力量,看到籐條的每一次抽動和攢刺是如何有力,但千絲籐的掘進則完全是另一種風格,一種「潤物細無聲」的風格。這些綠意盎然,矯俏動人的細嫩的枝條,此刻卻顯現著巨大的力量。

    「這玩意用來刑訊很不錯……」戴上了口罩,成遲嘀咕道。但左林立刻投來奇怪和責備的目光。

    稍稍過了幾分鐘,整個20厘米的牆壁已經只留下了最後一層牆皮勉強支撐著。他們計算著時間,當一個紫金幫的幫眾又一次開門,檢查然後又關上了門之後,左林手裡綠光一閃,這最後的牆皮也變成了地上的粉末。

    已經和左林有過配合經驗的成遲二話不說,立刻閃身進入倉庫,將所有的東西打包扔進了劍囊。然後他從劍囊裡取出了一個大塑料袋,將落在地上的粉塵也全部打包裝了進去。又用魔法在手裡凝聚出一個火球,沿著挖出的洞的邊緣過了一遍。看起來,這個洞就像是用火系的什麼法術或者用激光切割出來的,恐怕大部分人會朝激光這個方向去考慮,畢竟現在這東西已經被紀錄片吹得幾乎無所不能了,而法術,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則是完全無法理解的領域。

    一等成遲處理完畢,他們兩個立刻又順著強電井通道向下爬。他們在裙樓最高的3樓的一個維修通道這裡站定,迅速地脫下了身上的工裝,撣去了頭髮和鞋子上沾著的灰塵。兩套工裝同樣被成遲燒成了一團灰燼。而在工裝下面,左林和成遲都穿著再嚴整不過的西裝,打著漂亮的領帶,活脫脫一副白領的樣子。維修通道口距離3樓的洗手間很近,當他們確認了外面沒有人之後,很自然的打開了維修通道的門,走進洗手間,將手上的灰塵洗去,然後兩個就像是翹班出來聊天的小白領一樣走到了有著很多茶室和專賣店的裙樓3樓,找了個看起來蠻順眼的茶室坐了下來,點了茶水和點心坐了下來。

    他們沒有任何嫌疑,自然不用做賊心虛地離開大樓,他們盡可以等到對方發現東西失竊,開始慌亂地滿大樓進行搜查的時候裝作是受到打擾的普通客人,安安穩穩地離去,回到樓上的「公司」……以紫金幫對那批文物檢查得如此頻繁的樣子來看,也不用多久。

    但忽然之間,成遲臉色一變,湊在左林邊上說:「你看那邊,那幾個人是盜墓的,文物就是他們那夥人發現的。」

    左林有些不明就裡地問:「那他們出現在這裡做什麼?那個看起來是領導樣子的傢伙是誰?」

    成遲掃了一眼那幾個一邊走一邊指指點點的人,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面孔。「恐怕是真的領導,邊上還有消防和公安的人。如果我沒猜錯,是盜墓那幫人攛撮著那幾個小領導來這裡檢查。而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跟著進入維修層……看來是有好戲看了。」

    「他們兩邊起了衝突有什麼好?」左林壓住聲音說,「萬一動了槍,這大樓裡發生槍戰可就不好玩了。會出事情的。」

    成遲點了點頭,說:「希望不要出事。雖然兩邊一衝突,恐怕這批文物誰都不會想到是落到我們手裡,他們兩方都會以為是對方瞞天過海,對我們來說很有利,但事情鬧大了就麻煩了。將來要是那個買主口風不嚴,露出了這批東西到了他手裡,引起注意了麻煩就大了。……收藏家總要炫耀的,不然他們何必收藏。」

    左林想了想,說:「有沒有辦法阻止他們兩邊衝突?兵荒馬亂地鬧起來,這幢樓裡那些公司員工難免會被波及,我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

    成遲點了點頭,說:「我去看看。」說著就離開了。他想去稍稍給雙方搗一下亂,讓雙方在發生衝突之前就互相發現,當大家都意識到這裡不是動手的好地方,而大白天的也不是動手的好時機,那就足夠了。

    但是他才離開沒多遠,心裡警兆一閃,他立刻回頭看了一下左林。在這個瞬間,他正好看到了手持匕首的謝敦言像是一道光似地朝著左林撲了過去。

    動作太快了,左林原本注意力就沒有放在身邊,放在他們所棲身的這個小茶室和裡面的顧客,沒注意到這個比他和成遲晚了2分鐘,棒著一疊報紙有些笨拙的顧客。一直到謝敦言拔出了匕首露出了再明顯不過的殺氣他才感覺到威脅到來。謝敦言的道術水平或許並不算很高,但他這種控制氣息的偽裝能力則是超一流的。很少有修道者能夠將自己身上的修道痕跡,那些呼吸的節奏,身體內氣機的流動,還有心臟跳動的頻率都一併掩蓋住,而謝敦言做到了。從這個方面來說,他像一個傭兵多過像一個修道者。

    雖然避開了匕首,沒有讓匕首刺在要害部位,鋒利的刀刃還是在左林的右手小臂上留下了一個傷口。左林首先要做的是逃命,而不是質問對方為什麼要對付自己。他腳尖一勾,堆滿了東西的餐桌向著謝敦言飛了過去。

    謝敦言一擊不中,一邊調整身形,一邊反身刺出了第二刀。他硬生生收住了疾馳在半空中的身形,但他凝聚著的氣機還是將茶室和樓層之間的巨大的落地玻璃撞碎了。嘩啦啦的一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些陪同著領導的盜墓者,還有發現了文物被人劫了,正沒頭蒼蠅一樣衝了出來開始搜索的紫金幫的成員都朝著這邊看了過來。

    成遲暗暗叫苦,這下子局面越發混亂了,要是讓雙方看到自己和左林兩個有著特殊能力的人出現在這裡,那對方在都找不到文物的情況下自然而然會將懷疑轉到他們這兩人身上,那情況可就難看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不要讓左林和自己被識破身份,只要不被看到臉就行。稍稍做了些化妝的他們兩個,足可以瞞過一些人,至少在乍一看的情況下,哪怕是有名如左林,也不是那麼容易被認出來的。

    似乎是同樣考慮到了這一點,左林沒有順勢跑進寬闊的三樓空間裡,而是朝著茶室裡服務員正在忙碌著的櫃檯方向跳了過去。那後面就有一個通向樓梯間的通道。成遲裝作一個普通人,以合理的速度飛奔著,驚叫著追了上去。

    而這個時候,紫金幫和盜墓者也互相發現了對方的存在,兩方人馬的第一反應都是把手朝著自己懷裡揣著槍的地方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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