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了都市生活節奏的左林沒向任何人解釋什麼,睡了一會之後第二天下午就去參加俱樂部的正常訓練了。燕北齋也沒有向任何機構任何人解釋任何話,只是和緊急趕來上海的林業局官員說好,一周之後將兩個熊貓幼仔還給他們。
在四川,或許是因為缺乏隱匿身份的經驗和習慣,或許是不覺得有那樣的必要,左林從頭到尾就沒有化妝或者用假身份證。加上燕北齋突兀地讓左林先於公安國安等方面的人先期趕赴四川,救回了陳建宗。稍微有點腦子的人,加上強大國際機器稍稍派幾個人消耗點車馬費就輕鬆查實了他的身份。得知是他賭氣帶走了兩個熊貓幼仔,又出手協助了對走私販子的圍剿,然後才忽然失蹤,幾個部門的負責人都關注著燕北齋這裡,和他打了招呼,左林帶走熊貓的事情當作沒發生過,對左林協助破獲走私團伙的事情也不宣揚。幾個部門的負責人主動來說這件事情,應該可以視作他們通過燕北齋向左林示好。人老成精的燕北齋自然也會通過這幾個電話,將雙方之間的關係調整到最好,答應如果以後國家方面有什麼需要,他會出面勸說左林進行協助。
左林沒反對燕北齋私下裡和政府機構達成的協議,反而覺得這是很好的機會。作為德魯依議會的行動部門負責人,他需要很多的機會鍛煉自己各方面的能力,不僅僅是戰鬥能力,也包括社交,包括行動的策劃和指揮。通過閱讀以前的德魯依留下的卷宗固然可以瞭解一些,但是,德魯依的個性是那樣自由、不受拘束,要讓他們整理文案報告都是很勉強的事情了,要詳細闡述自己的經驗教訓,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左林確實覺得,自己需要許多許多的行動經驗,來豐富自己。
為了好好陪著兩個熊貓玩,燕映雪請了一周的假。上課的時間什麼時候都能補上,而照料熊貓幼仔的機會就少得多了。
從成都趕來的熊貓繁育專家十分驚奇於燕映雪和兩個熊貓幼仔,以及活躍在燕家宅邸裡的那些小動物們的關係。所有飼養寵物的孩子都會將寵物當作朋友,有時候會對寵物說一些話,或者對寵物下一些千奇百怪的命令。他們對待寵物的寵溺程度和父母長輩對他們的寵溺程度差相彷彿。可是,燕映雪不同,她彷彿是這些動物的領導,她關心這些動物,卻不多干涉每個動物的活動。住在燕家宅邸的那些野貓,就經常溜出去複習流浪生活然後又回來。那隻小狐狸的活動範圍更大。等它們回到了燕家宅邸,燕映雪一樣給它們洗澡,準備食物。任何動物要是沒遵守燕映雪定下的規矩,一樣會被呵斥。到了燕映雪面前,這些小動物們彷彿都能聽懂燕映雪所說的話。這無法驗證,只是一種感覺。不過,燕映雪打心眼裡對動物的喜愛還是很讓這位專家感動。趁著照料熊貓幼仔這幾天,這位專家也陸陸續續告訴了燕映雪許多關於動物的知識。
相比無憂無慮,玩得開心的燕映雪,左林的日子過得有些焦頭爛額。
桑世麟已經為他準備了一系列的商業合同。如果不出意外,左林可能是第一個和出版集團簽形象代言合同的足球運動員。世極出版集團對左林酷嗜閱讀、年輕、健康的形象有相當的期待。雖然合同金額不高,但對於包裝左林的形象有不小的好處。其他的那些諸如服裝,飲料之類的常規商業合同,更是湊足了一打。雖說拍照片拍廣告片之類的事情會陸陸續續安排,但前期確認一大堆廣告策劃、文案,和廣告主、廣告公司的代表見面進行初步的交流這些事情也夠折騰人的。
幸好,張聆接過了接洽廣告主和廣告公司的事情,那些策劃案之類的東西,也通過她來進行溝通。雖然並不是學這方面的內容,但廣告和營銷已經算得上是有志於商業領域的所有人的必修課,張聆在這方面下了很大功夫,尤其在歸納創意中的亮點方面頭腦非常清晰。和老牌經紀人桑世麟相比,雖然張聆沒有那麼多關係可以落實這些廣告合同,但她卻能夠通過和廣告主和廣告公司的溝通,讓每個廣告起到最好的作用——為廣告主發掘賣點,為左林建立形象。短短幾天裡,張聆就敲定了3個廣告方案,工作質量和效率讓桑世麟讚不絕口。
可對於左林來說,這幾天裡和張聆的相處讓他越來越摸不找頭腦了。或許,女人的確是多變的吧,和張聆認識那麼久,左林也算是看到了張聆性格裡的方方面面,看到了和自己相處的時候,張聆不同態度間的變化,可如今,情況卻完全不一樣了。張聆的多變體現得有些詭異。
張聆每天和左林相處的時間很長。進入了大三之後張聆把所有的課都選在了週一,週二和週三上午,每個星期可以空出2個半工作日,加上本來對她而言就難分是休息日還是工作日的週六週日,她可以用整段的時間打工。
打工那幾天,她每天早上9點準時到燕家宅邸,視情況處理廣告文案或者看那些左林交給她的關於證券資產方面的文件,由於剛剛涉及這項工作,現階段主要的工作是翻譯文檔。
左林結束訓練之後,一般4點左右就能夠趕到燕家宅邸。從4點開始,包括用晚餐的時間在內,一直到8點,張聆決口不提補課的內容,而是稍稍交代一下白天她完成的工作,隨後就開始和左林天南海北地聊天。氣氛極為融洽,融洽得有些曖昧。
而時間到了8點,無論在聊什麼話題,聊到多熱烈的程度,她都會一本正經地拿出補課材料,認認真真地開始為左林講課。直到晚上10點,她會收起東西,準時告辭。
如果只是時間上這樣分配,左林不會覺得什麼不滿,或者感覺到有些什麼奇怪。怪異的是,在這三段做不同事情的不同時間裡,張聆完完全全像是3個不同的人。處理白天的工作她乾淨利落,認真爽快,但遇到有爭議的地方,不管是和廣告公司討論還是和在翻譯的文檔較真,都一絲不苟,錙銖必校。在聊天吃飯的時候,她親切溫柔,嬌俏可人,偶爾還向左林小肖撒個嬌耍個脾氣,言行舉止中的親近讓左林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一到補課時間,她雖然親切,但卻認真嚴謹,對於一些小地方的疏失也毫不留情。最讓左林難以接受的是,張聆簡直像是按照時間表在變身。到了晚上8點,他幾乎每天都眼睜睜看著張聆臉上明媚動人的笑容驟然消失,變臉似地換上溫和而禮貌,稍稍帶些審視的標準的教師笑容。開始兩天還以為是張聆惡作劇,當再三再四這樣的時候,左林覺得,這實在是對心臟很考驗的事情。而這後面,似乎有個什麼陰謀。
這一天,燕北齋陪著燕映雪要將兩個熊貓幼仔送上回成都的飛機,雖然依依不捨,但燕映雪也非常清楚自己家的院子無論如何不是熊貓的久留之地。這一周,她和兩個小傢伙玩得很開心,還留下了足夠多的照片和視頻。這些東西可是足夠她回味,或者,炫耀一陣子的了。
燕家宅邸除了值守在門房的兩個保鏢之外,只留下了左林和張聆兩人。吃著鮮甜可口的茄汁魚排,左林在想,或許,這是一個問一下原因的好時機。
「張聆……沒冒犯你的意思,我覺得,這個星期,好像你有些怪?」左林用盡量溫和的語調說。
「你才發現嗎?」張聆甚至懶得抬起她的頭,還是認真地切著魚排,生怕破壞了魚肉地肌理,「看來,你對我的事情,感覺還是那麼遲鈍呀。」
略有些嗔怪的語氣讓左林心頭裡一跳,他說:「覺得……你好像一天要變幾個人,白天你是能幹的白領,晚上,你是優秀的老師,而現在這段時間……」左林一時想不出什麼詞彙,更是生怕用詞不當引起張聆的反感。
「像是什麼?」張聆輕笑著,只帶有三分之一的認真,「像是……朋友?女朋友?情人?……嗯?還是……情婦?」
「不,不……不是這個意思,」左林連忙解釋道,「只是覺得,你似乎,從來沒有那麼……和善吧。」
「和善?」張聆搖了搖頭,「這樣的用詞不準確吧?我以為你語文足夠好了,看來還不行啊。……我想,應該是親熱,親切,親密,親暱這樣的字眼比較合適吧。」
左林顯得有些尷尬,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不是覺得,我像是在不同的身份裡變化?有點讓你受不了了?」張聆善解人意地說,她當然知道左林在這個時候說這個話題的目的。「既然你想知道為什麼,那麼,好吧,我告訴你為什麼。」
左林的眉頭糾結在一起,這樣的情況是他始料未及的。可是,張聆想要說的那些,卻又是他迫切想知道的。
「首先,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情,一件你可能已經明白了的事情,」張聆優雅地微笑著,輕鬆中透著幾分鄭重,「我覺得我有點喜歡上你了。」
你早就說過了。左林有點想這樣說,又怕引起張聆對那天晚上尷尬局面的回想。克制住了打斷張聆的話語的衝動,左林靜靜期待著張聆將要說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