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一個人告訴過左林,高考到底有多難。但是,當他回到俱樂部,看到那些隊友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之後,他決定比較認真嚴肅地對待這件事情。他並不知道絕大部分隊友可能練初中都是跌跌撞撞讀完……可能也僅僅是讀完而已。大部分的隊員的文化水平都不怎麼樣,隊裡僅有的一個大學生還是特招的。大家僅有的那些關於學校和考試的回憶可以用四個字來總結:不堪回首。
左林決定參加高考,俱樂部方面倒是樂見其成。助理教練幫著左林整理了一個時間表。反正每天的訓練對於左林來說根本不累。於是,每天晚上,俱樂部都會派車送左林到葉儀蘭的公寓。而接送張聆的事情還是由燕北齋那邊來安排比較好。每天兩個小時的輔導,還要留出足夠的時間複習預習,這幾乎讓左林瞬間成為整個俱樂部所有隊員裡最忙的一個。原來左林的房間裡放著另外一張床,現在床被搬走,代之以一張書桌,一盞工作燈,和一個不小的書架。
俱樂部的關心並沒有讓左林在接下來的幾輪比賽裡表現得更積極一點。實際上也不太可能了。第二輪客場對北京,在頂住了前30分鐘的猛攻之後,比賽就逐漸變得對於左林來說有些無聊了。下半場22分鐘換人的時候,主教練讓替補隊員給左林帶了本當月的《男人裝》幫左林熬過了懨懨欲睡的剩餘時間。實際上這是他在所有隊員的背包裡能找到的唯一的讀物了。
第三輪客場對瀋陽,下半場上場的時候左林就直接夾著一本《誅仙》第一冊上場了。或許是內容比較吸引人,全場觀眾和場上的其他21名隊員眼睜睜看著左林整個下半場沒有把眼睛從書上抬起來過,可是,他們也同樣眼睜睜看著左林用空出來的一隻左手擋住了瀋陽隊的7次射門。
中超聯賽那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競賽委員會面對投訴左林沒有體育道德,不尊重比賽的一份又一份報告卻找不到明確禁止左林這樣行為的條款。由於聯賽多年還從來沒有那樣一個在比賽裡能夠提供除了運動競技水平這種正面的,和打架罵人侮辱觀眾不服從教練這類負面的之外的看點,左林引起的各個球隊的痛恨和與之程度類似的媒體的關注讓足協那些官員們甚至有那麼點興奮。
競賽委員會裝模作樣的扯皮在持續的那些日子裡,又是3輪比賽過去了。在這三輪比賽裡,上海申豹隊接連碰到了深圳,四川,陝西三個隊。左林的囂張可能真的引起了幾個俱樂部的真火,要攻破上海隊的球門成了首要任務,甚至在落後3球的情況下陝西隊仍然傾注全力於進攻。可是,事實卻是那樣無情。電視轉播給的鏡頭裡,左林手裡的《誅仙》從第一卷逐漸變成了第三卷,但球門卻依然固若金湯。
羅顯傑作為上海隊的主教練,這些日子笑得有些抽筋。6輪聯賽5勝1平不失一球的成績實在是很讓人舒爽。左林是個太好的守門員,不僅僅能夠保證球門不失,還成功地激怒了對手。大家只想著能破門,因為現在攻破左林把守的球門看起來是那麼困難,也會是那樣榮耀。對著那些聯賽裡交鋒幾年的老對手和老朋友,他不得不忍著笑意裝作不好意思地解釋說小隊員不懂事,球員背景不小不好管理,真的不是故意要掃他們面子之類毫無意義的解釋的話。而背後,俱樂部上下一片舒心,進球獎連勝獎已經開始逐步發放。至於左林,從第三輪開始,他每90分鐘表現都會讓他的單場門將特別獎上跳一個數字。俱樂部以前這個獎金從來就發不出去,而現在,樂呵呵地計算著全年聯賽要是一球不失,那單場獎金可能成為一個歷史紀錄。那個數字比足協規定的球員年薪上限高n倍。
競賽委員會拖沓的無意義的爭執和足協官員們暗中安撫幾個俱樂部的話語基本默許了左林在場上看書的事情。不過,還是和上海隊方面達成了協議,不允許左林攜帶諸如mp3,psp和電子書閱讀器之類的東西上場。一方面是因為那樣有教練遙控比賽的嫌疑,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一旦允許左林帶遊戲機和隨身聽上場,以現在的情況而言,左林幾乎立刻就能簽到幾個大的廣告合同。左林的確是有水平,大家拿他沒轍,可要是其他球隊的門將和隊員不管有沒有能力看在錢的份上硬要學的話,那問題就比較複雜了。
當左林在球場上將《誅仙》看到第六卷的時候,聯賽已經進行到了第11輪,連著2周的一周雙賽讓隊友們叫苦不迭,可對於左林來說卻一點感覺也沒有。11輪不失球已經讓他從第一輪登場的時候那個備受置疑的無名小卒變成了現在國內最炙手可熱的門將。
在最近幾輪比賽的時候,國家隊的教練組已經安排專人在跟蹤考察他了。雖然能力卓絕,但畢竟是剛剛進入職業足球領域,穩定性的問題還有待驗證,從左林比賽容易打瞌睡上判斷,至少集中力還稍稍有問題;從場外和從俱樂部方面瞭解到,左林和隊友們的相處相當不錯,姿態放得很低,可是,在球場上和隊友們的交流很不夠……不過,以左林的守門能力,似乎不交流也沒什麼問題,可要是到了國家隊,碰上那一大幫被他氣壞了的傢伙們,還能這樣嗎?;據說左林在準備高考,這一定會牽掣相當大的精力,如果進入了國家隊,那他是不是有這個精力適應呢?當然那不是指體力,因為據說左林的體能狀況要比隊裡其他隊員都強,而是指成為媒體關注的焦點,忍受莫名其妙地被捧起來又被扔下去。當然,非常值得考慮的是,如果在國家隊的比賽裡左林仍然能夠保持現在這種技術水平和比賽表現,恐怕無論如何潑在中國隊身上的髒水會少很多。
左林實在是很忙。雖然教練和經紀人幾次問他關於進國家隊方面的事情,他都推說太忙了,沒時間。國家隊主教練原先還以為是推脫。可是,當他瞭解到左林幾乎在俱樂部的每天都安排輔導課,天天做題目看書到熄燈時間,勤勉程度比起應屆高三學生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時候,他明白這的確不算什麼推脫。左林的經紀人桑世麟說了,進不進國家隊對左林沒什麼影響。國家隊這幾年的戰績一塌糊塗,名聲不太好,以左林表現出來的能力也無需成為國足來肯定自己的能力和表現。錢?左林估計這個賽季打完,按照他的花錢速度,掙的獎金夠他花到60歲。地位?桑世麟從原本被燕北齋拖來給左林當經紀人到現在想要和左林簽一個5年的體育經紀合同,轉變不可謂不大,可左林很羞怯地說他還沒想好申豹隊3年合同弄完是不是還要踢球了,這就差點讓桑世麟吐血到死。18歲地左林能有這種表現,好好運作幾年,國際第一門將是囊中之物,而那時候的轉會費周薪什麼的可以讓桑世麟靠著左林吃到退休了。
當所有這些細節匯總起來之後,大家覺得,這傢伙實在是太囂張了。可是,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無論左林表現出來的情況多囂張,實際上左林卻是個踏踏實實的極為低調的人。平時俱樂部的訓練他一直給自己加練體能,每天練一次極限測試,光是這種消耗就不是所有人能頂住的。每天訓練結束立刻吃了晚飯去補課,然後衝回宿舍做題目。只有在打比賽的時候,在大巴上,在飛機上和球場上,他才會拿出閒書來看。
再說了,即使他再囂張,當13輪的聯賽上半程結束加上4輪足協杯結束仍然沒有一個人能夠攻破上海隊的球門,怎麼說他也有了囂張的資本。這個成績之前沒有任何人能做到,之後,這個紀錄要寫多長就要看左林的心情了。
「左林,既然你準備在上海參加高考,準備在上海讀大學,你可以考慮一下將和申豹的合同延長到5年。反正估計你也不會在讀完大學之前轉會,是不是?」在燕北齋那裡軟磨硬泡,終於遊說左林同意簽下了10年經紀合同的桑世麟志得意滿,立刻開始幫助左林撈取更多的利益。
上海申豹隊知道幾年之後是沒辦法留住左林的。可是,如果左林在隊裡,至少這幾年的成績就都有了保證。更何況,有了左林這樣一個變態的門將在,球隊的射門訓練和攻擊組合訓練的水平提高了n個檔次,對於整體實力的提升也很有好處。再退一步,就算左林之後要轉會,手裡多幾年合同談判上也會多很多優勢。
左林不太明白俱樂部方面的考慮。其實他也不太明白桑世麟到底怎麼想的。可是,好像桑世麟所說的很有道理,他就點了點頭。「桑老師,您是行家。您要是覺得和俱樂部多簽幾年好,那就都交給您了。」
「嘿嘿,原先年薪什麼的都沒認真談,想著把你弄進俱樂部先玩著再說。這個合同就不能這麼弄了,我非得好好研究一下,讓申豹隊出點血。」桑世麟開心地說。
這個時候,左林正在桌子上擺開了他的筆記本電腦,仔細讀著張聆給他的講義電子版。桑世麟忽然發現,左林用的筆記本型號很老。「左林,俱樂部獎金不是發得很不少了?怎麼還用這種二手的本子?」
「那些新的本子好貴啊。」左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再說我要了那種好東西也不會用。陶冶隊長教會我玩這個,看我想要就把他的本子折價賣給我,自己換新的了。這本子挺好,我也就看看張老師給我的講義,再好的也用不上。再說了,隊長也沒訛我,3500賣我的本子,他自己還花了幾百給我換了新的鍵盤。」
桑世麟笑了笑。左林的樸實和不會花錢圈內可是傳為笑談。除了文具和書,加上一些俱樂部不配給的生活必需品,左林花錢的地方太少了。3500的二手筆記本電腦恐怕是這幾個月來左林最大一筆花費了。現在這8月如火的天氣,左林就穿著一件沒有任何品牌標誌,恐怕價格不超過10塊錢的t-shirt,穿著洗的有些發白同樣沒有任何牌子的牛仔褲,踏著俱樂部配發的襪子和訓練跑步鞋就這麼出來了,這身打扮差點讓這個咖啡館的服務員攔在門口沒放進來,幸好這裡的經理是個球迷,認出了左林。難怪據傳申豹隊的隊員們正在拿左林下一次大筆花費的數目在打賭呢。
不會花錢也不是個辦法,一個不會花錢的球員教練很喜歡,但經紀人卻會很討厭。好在夏季修整期來了,應該有辦法讓左林在這些時間裡折騰一陣。
讓桑世麟沒想到的是,不用他動腦筋,左林立刻就要大出血了。燕北齋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左林啊,因蘇拉給我送來了信。讓你去昆明和他回合,還列了一大堆東西讓你準備好。」
該來了。左林樂呵呵的答應著,準備等一下搭桑世麟的車去燕老那裡拿那個清單。雖然打車一樣很方便,可打車畢竟沒有搭車爽啊。左林提出的時候,桑世麟答應得很痛快。雖然桑世麟算是燕北齋的老朋友,但也只是場面上和生意上比較談得來,有左林這樣的人插進來,拉近了和燕北齋的關係,桑世麟可是求之不得的。
「測試……真的會很難?」看著那張寫滿了各類戶外用品的清單,左林鬱悶了。一個德魯依想要在野外生活根本不要任何東西,他這樣的偏重植物方面技能的德魯依就更是這樣了。想來因蘇拉不至於故意要貶低自己,那就是這次測試有非組織內的成員,需要這些東西掩飾身份。那情況就比較不好說了。左林也唯有翻翻白眼,看看到時候到底怎麼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