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心裡都跟明鏡一般,不需要說更多的話。孟蘩知道這個地方的。我那次傷癒後和她到山上玩,她一定要我帶她到秦夢香打我的地方看看。以後每來一次,她都必定要大罵秦夢香。現在她又坐在這個我曾經為她拋灑熱血的地方,默默地懷舊。只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我和她真是應了徐志摩的那句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唉,我們為什麼偏偏要喜歡這首詩呢?從一開始就預設了分手的結局。我們就像偶然相逢在黑夜的大海上的兩艘航船,短暫交會,互相放出光亮,但終究還是要奔向各自不同的方向的。兩人又都沉默了,不再說話,只有樹上的鳥兒在清脆地鳴叫。良久,孟蘩開始流下淚來。有一顆淚珠掉在琴弦上,發出「叮」的一聲輕響。那聲音便如一場易醒的春夢,悄悄地在草葉上一彈,便消散在淙淙的溪聲中,再也了無痕跡了。她低著頭,一聲不吭地飲泣。長長的秀髮垂下來,遮住了她美麗的臉龐。我胸中一陣疼痛,險些又想去抱住她。然而我已經答應過楊雪萍,無論如何也不再抱別人。孟蘩,是你自己毀掉我們之間的一切的,我不會再為你付出。「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那是說的有情人不能相見的痛苦。而我和孟蘩,卻是有情人變成了無情人,縱然不似牽牛織女銀河阻隔,縱然是近在咫尺伸手可及,又能夠怎麼樣呢!這樣的氣氛讓人壓抑,我覺得太難過了,想要打破一下。於是我撥動琴弦,信口唱道你從哪裡來?我的朋友?好像一隻蝴蝶飛進我的窗口。不知能做幾日停留?你我已經分別得太久太久!這是毛阿敏的《思念》,前年我和余翔、羊屎等人在女生樓下獻歌的時候曾經唱過的。當時大家是越唱越高興。為了讓孟蘩高興一點,我故意像當年濫竽充數時一樣,只按著和弦,一通亂掃。孟蘩明白我的用意,擦了擦眼淚,勉強向我擠出了一絲微笑。我也向她微笑,繼續唱道你從哪裡來?我的朋友?好像一隻蝴蝶飛進我的窗口。為何你一去便無消息?只把思念積壓在我心頭。為何你又要匆匆離去,又把聚會當作一次分手?我和孟蘩的關係完全正常化了。我們雖然已經不是戀人,卻成為了最好的朋友。此時《羅》劇的排練已經接近尾聲,劇情逐步走向最後的悲劇。我和孟蘩配合默契,完全找到了忠貞愛侶之間那種生離死別的感覺。有幾次,我們排完一段戲,導演張松和所有同仁都一起鼓掌叫好。每年的5、月,都是畢業的大學生們最瘋狂的季節,空氣中到處都是戀人們悲傷的眼淚。這種氣候似乎也影響到了我們這些離畢業還遠的人。在我們色人居,王騷曠日持久有名無實的戀愛終於還是以失敗告終了。有一天王騷正如平常一般坐在他的偶像黃曉華的教室裡自習,突然外面闖進來一個彪形大漢,很親熱地把手搭在黃曉華的肩膀上,兩人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大漢就摟著黃曉華的小腰,親親熱熱地出去了。王騷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暈頭轉向。他回到宿舍以後馬上就上了床,用被子蒙住了頭。這個別裡科夫式的經典動作,意味著在接下來的這個晚上我們又將被他唉聲歎氣的哭訴奪去所有睡眠。第二天我們臉色蠟黃地堅持去上課,終於因為體力不支,在課堂上一個個都趴倒了,呼呼大睡。講古代文學的老教授痛心疾首地說「宰予晝寢,不可救藥!」可惜他沒有手杖,也沒有山羊鬍子,否則一邊用手杖往地上啄,一邊翹著山羊鬍子,咳嗽著說這些話,一定是更加有效果的。他哪裡知道我們的痛苦啊,我們並非不好學,只是被王騷折磨得太慘了。其實像王騷這樣泡妞,除了失敗之外,還能夠有什麼樣的結果呢?這是大家早就都預料到的事情,但是王騷卻完全不能接受。他不斷地問我們「那個臭小子,我從來沒見過啊!他這一腳是怎麼插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