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二人一拍即合,拿上吉他,就往江邊走去。我去年為和孟蘩一起去衡山旅遊,辛苦攢了一筆小錢,後來孟蘩跟了王惠梁,我卻為救楊雪萍挨了一頓苦打。傷好之後,我和楊雪萍確立了戀愛關係,就把孟蘩送我的練習琴還給了她,用那筆攢下的錢買了一把新的吉他。
我們來到江邊。此時正值洪峰最高的時候,江水洶洶,離堤岸只有幾米,30多米深的河床幾乎全都被灌得滿滿的。江中的煙雨洲已經基本被淹沒。而我和孟蘩以前賞月賦詩的小沙洲,早就成了水府龍宮。沙洲上那片如煙的柳樹,也都隨著那些青翠的往事一起,埋葬在一江春水之中了。只有一些高大挺拔的白楊還露了點尖尖在水上,頑強地飄拂。江面比平時寬了一倍,真是蔚為壯觀。古人云「潮平兩岸闊」,正是此意。上游漂下許多樹枝和雜物,有時被渦流吸入,便不再有任何蹤跡。泥沙翻滾,使江水顯得特別的渾濁,卻又別有一種粗獷和壯美。在這種沉默著的浩大之下,蘊含著一種無堅不摧的威力。
我和陸小林見了,叫了一聲「好!」就坐下來,撥弦彈唱起來。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
浮沉隨浪只記今朝。
蒼天笑,紛紛世上潮。
誰負誰勝出天知曉。
江山笑,煙雨遙。
濤浪淘盡紅塵俗世幾多嬌。
清風笑,竟惹寂寥。
豪情還剩了一襟晚照。
蒼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癡癡笑笑。
我們一連唱了十來遍,總是覺得意猶未盡「黃霑的詞寫得就是好!」
離我們不遠處,有一位披著蓑衣的漁翁,把釣鉤伸進渾濁的江水中。我們很懷疑他能否釣到魚。不管我們怎麼唱,他都不關心,只是專心垂釣。
這時一輛警車嗚嗚嗚嗚地開過來,下來幾個警察,手裡拿著對講機,開始拉隔離帶。其中一個過來對我們說「你們這些大學生,真是不曉得危險!今年這是特大洪峰,大堤都快挺不住了,你們倒在這裡彈琴玩!快活二噠!快回去!垮了堤肯定沒命了!前幾天這裡上游不遠垮堤了,把下課回家的整整一個班的小學生都沖走了。」
我和陸小林聽了,心中駭然,乖乖地離開。那個漁人也被警察喊了下來。我們二人見天氣尚早,都不願意就這樣回學校。陸小林就建議到羅盤山上去找個沒人的地方繼續唱。我覺得陸小林剛剛出院,不宜過量運動,就勸他回學校休息,不要上山了。陸小林想了想,接受了我的意見。
陸小林自己不能上山,我卻被他的建議所打動。這個學期要排戲,佔用了太多時間,剩下的時間都用來抓緊學習了,因此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彈過琴了,手法已經有些生疏。我和陸小林在岔路口分了手,就獨自一人向羅盤山上走去。
羅盤山的道路,我已經走過多遍,非常熟悉了。這個山上發生過太多的事情,甜蜜的、傷痛的,溫柔的、暴力的,無不與孟蘩和楊(電腦,更新最快)雪萍這兩個我至愛的女子相關。嗯,既然是至愛,那就只應該有一個人。我到底是愛楊雪萍更多呢,還是曾經愛孟蘩更多?
我就這樣邊想邊走,不知不覺走到半山腰附近,看到一個小坪,我認出正是前年冬天為了孟蘩挨秦夢香毒打的地方,心中一動,就找了一小塊地方坐了下來。不遠處有一條小溪,若隱若現,叮叮咚咚地響著。邊上行人不多,很是幽靜。
我已經許久沒有好好回憶和孟蘩一起的那些往事了。今天突然觸景生情,眼前又像過電影一樣地浮現出許多鏡頭來,耳邊也儘是她清亮的笑聲和「大狗熊,大狗熊」的溫柔呼喚。
現在我對孟蘩,恨意已經開始減少。過去的都過去了,而且她已經得到了報應。我開始可以用一種正常的心態來和她交往,這大概是因為我對楊雪萍的愛越來越深了。正如楊雪萍所說的,只有當我和孟蘩可以自然交往的時候,才是真正地忘記她了。現在我感覺到,這種日子正在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