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去半個小時之後,輪到我和陳奇偉、金子光等人上場了。我們嘔心瀝血搞出來的小品《國防知識競賽》獲得了意料中的成功。由於取材真實,又把平常威嚴不可一世的軍訓教官好好地折損了一頓,大家都感到很解氣,樂翻了。這時,有一個不認識的男生插進來說「中文系的同學們,你們好,不好意思,可以跟你們要一點兒柴禾嗎?」聲音明顯有些底氣不足,充滿了討好和謙卑。「你們是哪個系的啊?」金子光問。「我們是哲學系的。」那男生嘿嘿地笑了笑,指了指遠處的另外一堆篝火,說「我們今天打的柴太少了,已經快要燒完了。」「行啊,正好我們的柴比較多,正愁燒不完呢,給你們一些吧。」大家都很爽快地答應了。那男生非常感激,不斷地說今天碰上好人了。我和金子光幫著他,每人抱著一大堆乾柴,送到他們班去。那個男生問了我們的名字,又自我介紹說,他叫陸小林,湖南人。我們離哲學系的篝火還有一段距離,他們就已經鼓掌歡呼起來。陸小林很煽情地向他的同學們介紹了我們「這位是耿瀟。這位是金子光。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這兩位中文系朋友的光臨!讓我們對他們的慷慨幫助表示誠摯的謝意!」他們就又是一陣熱情鼓掌。我和金子光禮貌地向他們點頭回禮。這時我突然注意到,他們的女主持人就是曾經幾次送水、引起轟動的那位美女。她穿著一襲白裙,兩隻白皙修長的胳膊露在晚風之中,在瑩瑩月色之下泛著暖玉一般的光澤。此時夜色如煙,篝火熊熊,杏花湖水映著一輪明月粼粼閃動,她站在那裡,恍如凌波仙子,若張開雙臂,彷彿就會臨風飄舉一般。雖然我以前見過她,但是那種驚艷的感覺還是一往無前地擊垮了我。我的胸口就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腳一樣,一下子喘不過氣來,眼前金星亂冒。喘息稍定之後,我不由得向身邊的金子光看去。他也正在向我看來。兩人眼睛中都帶有一種狂喜的信息。正在我們神不守舍之際,那個美女落落大方地走了上來,說「請中文系的才子給我們表演一個節目吧,大家說好不好!」「好!」「哈哈哈,那就請吧!」美麗的主持人笑靨如花,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我和金子光都是那種在美女面前迅速失去抵抗能力的人,美女請我們表演節目,那是寧可掉腦袋,也絕對不能推辭的,更何況現在我們是代表中文系的「才子」出戰,絕對不能在氣勢上輸給哲學系的美女。集體榮譽感啊!我們兩個迅速商量了一下,就合唱了一首歌——小虎隊的《青蘋果樂園》。後來證明這是一個錯誤的選擇。《青蘋果樂園》這首歌當時雖然很流行,但是副歌部分卻太高,很難唱上去。我們知道我們的嗓子很一般,平常也從來沒有合作練習過,但是為了在美女面前好好表現一下,我們扯著嗓子拚命唱,唱到最後我的心裡充滿了絕望,感到我們就像兩隻公雞在被人揪住脖頸進行屠宰前發出最後的哀嚎一般。「唱得真好!」女主持人叫道,帶頭鼓掌。這話要是換了一個姿色平庸的女生說出來,我們一定會認為她在罵我們,但是此時我們卻如坐春風,甘之如飴。被美女誇獎總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更何況是當眾誇獎。我們寧可相信她說的是真的。「歡迎中文系的同學參加我們的晚會!」大家鼓掌,陸小林給我和金子光每人塞了兩個大香蕉。並讓附近的同學給我們挪出地方來,我和金子光想也沒想就都坐下了。陸小林坐在我們邊上,說「剛才看了你們的小品,真不錯!是你們自己編的嗎?」我們說,是。陸小林說「我也喜歡編相聲小品什麼的。等下我就要上一個單口相聲,你們看看吧。」陸小林的單口相聲是一個傳統段子《醉酒》。我發現他的相聲功底很不錯,甩包袱的節奏掌握得恰到好處。作為湖南人,他能夠說一口很好的普通話,而且舌頭很利索。但是我的注意力並沒有完全放在陸小林的節目上。我的眼睛一直跟著女主持人打轉,有一次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向我看了一眼。我本來是個比較羞澀的人,但是此時不知哪裡來了一股勇氣,用盡全身的力量控制住了自己要躲避的念頭,故作深沉地和她對視了幾秒鐘。她的眼睛如瀑布下的清潭一般明澈幽深,綠波蕩漾,我感到自己就如一個從船上落水的人,馬上就要淹死在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