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宇等進了鐵門,見是一個陰暗的林子,林子裡許多一看就知道是個迷宮。常遇春雖然來過一次日月山莊,但只被小童兒帶著走過一次,路徑他早就忘記了。他們按照任我行的指點,選擇第二條路,左右轉了幾個彎,又一直往前行,前面豁然開朗,露出燦爛的天光。
眾人突然聞到一陣花香,胸襟為之一爽。從密林中出來,竟是置身於一個極精緻的小花園中,紅梅綠竹,青松翠柏,佈置得極具匠心,池塘中數對鴛鴦悠遊其間,池旁有四隻白鶴,顯得雅然無比。眾人萬料不到會見到這等美景,無不暗暗稱奇。繞過一堆假山,一個大花圃中儘是向日葵和深紅、粉紅的玫瑰,爭芳競艷,嬌麗無儔。
楊逐宇、楊逍、范遙等懂得賞美之人,走進這個花園,都不禁被這幽美的圓景所吸引。但周顛等粗人卻沒這個閑雅性質,只聽他大聲道:「好個朱元璋,把這小院子裡,裝扮得像是金枝玉葉的公主的香圓。這鳥人,倒真會享受。」
楊亦菲側頭向楊逐宇瞧去,見他臉孕笑容,甚是喜悅,低聲問:「楊大哥,你說這裡好不好?」
楊逐宇微笑道:「當然好!咱們幹掉朱元璋後,就把這地方佔為己有,等有了時間,我和你在這裡住上幾個月。」
楊亦菲道:「你這話可不是騙我?」
楊逐宇嬉嬉一笑,壓低了聲音:「整日欣賞西湖美景。花前月下、飲酒作樂,那才叫快活呢。呵呵,我又怎麼會騙你。」
楊亦菲臉蛋一紅,羞澀道:「討厭!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時武蘭兒「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道:「楊大哥沒安好心。」
楊逐宇哈哈一笑:「蘭兒妹妹放心,到時候我也不會對你安好心地。」
三人觀賞美景,一路小聲聊天,便落了後。見常遇春和楊逍等人已走進一間精雅的小舍,楊逐宇、楊亦菲、武蘭兒忙跟著進去。
群豪一進門,便聞到一陣濃烈花香。見房中左面掛著一副鴛鴦戲水圖,右面掛著一幅仕女圖。圖中繪著三個美女,椅上鋪了繡花錦墊。楊亦菲「哎喲」一聲,驚道:「我們走錯地方了,看來是剛剛那叫任我行的小孩子騙我們了。」
常遇春搖了搖頭。語氣肯定道:「沒有錯,就是這裡。我上次跟著小童兒在林子裡左穿右插,最後就是在這裡見到了重八兄弟。」他神情中充滿了憂慮,又有一絲怪異。
楊逐宇心想:「這明明是女子的閨房。怎地朱元璋會住在這裡?哦,是了,這裡是他的溫柔鄉。他丫的金屋藏嬌。這是他愛妾的居所。」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得小舍內室傳出一個聲音:「遇春,你是帶誰一起來了?」聲音尖銳。嗓子卻粗,似是男子,又似女子,令人一聽之下,不由得寒毛直豎。
常遇春臉色一陣扭曲,神似忍耐的道:「重八兄弟,有楊左使、鷹王、蝠王、五散人,還有楊兄弟,大多都是我們的老朋友,大夥兒非見你不可。」
內室那人好像並不驚訝,道:「你為甚麼帶他來?我不是說過了麼,包括你在內,任何人不得來打攪我地清淨。一大群臭男人,吵吵鬧鬧的,真討厭。」最後這兩句說得嗲聲嗲氣,顯然是女子聲調,但聲音卻明明是男人。
他這聲音恰如捏緊喉嚨學唱花旦一般,嬌媚做作,卻又不像是開玩笑。明教楊逍等人在光明上見過朱元璋一次,此刻再聽到他的聲音,仍然還都是毛骨悚然,心中崩崩直跳,連嗦嗦說個不停的周顛,也緊緊閉上了嘴。
楊逐宇只覺得起了一身地雞皮疙瘩,和楊亦菲、武蘭兒面面相覷,盡皆駭異,均想:「這朱元璋的聲音,比起那林遠圖說話還刺耳難聽。」武蘭兒道:「好變態的聲音啊,我進去看看朱元璋是什麼樣子。」
楊逐宇忙一把拉住她的手,輕聲道:「蘭兒,這裡好重地陰氣,不要輕舉妄動。」他自持武藝高強,天不怕、地不怕,此刻也感覺心中發涼,不由暗暗警惕。
朱元璋歎了一口氣:「哎!重八兄弟,大夥兒都是為了明教之事而來。訴兄弟直言,人在江湖,得以『義』字為先,光明頂上之事,你做的確實不該,楊左使等找到了我,我心裡也很為難,所以才帶大家來找你,希望你能主動……咳……道歉……認錯……咳,把明教換給楊左使和鷹王他們。」
朱元璋尖聲道:「你是來做說客來啦!你叫他進來!」
「朱元璋厲害得很,大家可千萬要小心!」這時楊逍輕聲說道,然後作個手勢,示意各人進去。常遇春和朱元璋兄弟相稱,倒並不害怕他算計自己,在前掀起繡著
丹的錦緞門帷,當先進入,眾人才跟著入內。
「呀,人妖!」武蘭兒大叫一聲。
「還是兩個呢!」楊逐宇吃驚之下跟著也大叫了一聲。
房內花團錦簇,脂粉濃香撲鼻,東首一張梳妝台畔坐著一人,自然就是朱元璋。他身穿粉紅衣衫,左手拿著一個繡花繃架,右手持著一枚竹花針,抬起頭來,看著群豪,臉有詫異之色。朱元璋一世梟雄,可是此刻他剃光了鬍鬚,臉上竟然施了脂粉,身上那件衣衫式樣男不男、女不女,顏色之妖,便穿在亦菲、蘭兒的身上,也顯得太嬌艷、太刺眼了些。這樣一位驚天動地、威震當世地豪傑,竟然躲在閨房之中刺繡!而就在朱元璋的大腿上,半依半偎還坐著一人,身穿花紅袍子,左手拿著一柄新鮮的葵花,右手兩指成蘭花狀,從花瓣上拈起嫩瓜子。時而放進自己嘴裡,時而又餵進朱元璋地嘴裡。這人竟然就是林遠圖。
楊逐宇見兩個人情意綿綿,看了眼前情景,腦袋一嗡,幾乎站立不穩,實在不敢相信,朱元璋竟然是個……,而且還玩同性戀,養了一個愛寵!
朱元璋看了看眼前眾人。對明教楊逍等不屑一顧,眼光掃到楊逐宇、楊亦菲、武蘭兒身上,卻輕輕「咦」了一聲,尖聲道:「遇春。這裡竟然還有一個英俊小伙子,和兩個俊俏丫頭!」
常遇春聽他說話時地口氣,寒毛直豎,神情好像十分難受。他正要開口回答。朱元璋懷裡地林遠圖卻先說道:「璋哥,這三個人可十分了得,他們要是專程來對付你的,你可要小心了。」他聲音嗲聲嗲氣。和朱元璋簡直絕配。
朱元璋撫了撫林遠圖地手背,柔情無限,膩聲道:「遠圖。你怎麼知道這三個人很厲害?你認識他們麼?你可不許和這兩個俏丫頭、俊小子有什麼來往。我知道了。可會生氣、吃醋的。」
林遠圖捧著他的手。也撒嬌道:「璋哥對我好,我只愛璋哥一人。只和璋哥一人好,又怎麼會和他們來往!」接著才又道:「我從光明頂上下來,腿上還受了傷,就是被他們趕下來的。」
林遠圖在光明頂上中了楊亦菲的玉蜂針,此時一提起腿上受傷,朱元璋先是「咦」了一聲:「咦!我教你的辟邪劍法,當今已經少有人能敵,這幾個年輕人,竟然如此了得!」臉上一副愛憐無限地神情,連問:「這些人出手真是狠辣,遠圖,你還疼得厲害嗎?」又道:「那針沒有射進骨頭裡,針上的蜂毒我已經用嘴給你吸出來來。不要緊的,你放心好啦,我在給你看看。」當著眾人的面,慢慢給除了林遠圖地鞋襪,拿著熏得噴香的手絹,在傷口上輕輕的拭擦,便似一個賢淑的妻子服侍丈夫一般。
眾人見了他兩人地親密樣子,不由得相顧駭然,人人都是想笑,又是覺得有些噁心,喉嚨上翻,有些想吐。只是這情狀太過詭異,卻又笑不出來,也嘔不出來。楊逐宇心中一愣:「林遠圖的辟邪劍法竟然是朱元璋所傳!咳,不可思議!」
這時候林遠圖忽然怒道:「璋哥,人家都找上門來了,大敵當前,你還跟我這般婆婆媽媽幹甚麼?你看看呀,他們那凶神惡煞的樣子,像要吃人肉似的,你能打發得了敵人,把這些人全殺了,那再來纏著我親熱不遲。」
朱元璋卻是微笑道:「是,是!你別生氣,腿上痛得厲害,是不是?所以看見了仇人,心中有開始煩惱。哎!當初我叫你不要留在光明頂,你卻硬要逞強,現在受了傷,真叫人心疼。」
如此怪事,楊逍、殷天正、楊亦菲等皆是從所未見,從所未聞。男風變童固是所在多有,但朱元璋以堂堂一方豪傑、統帥千軍萬馬,以往做事風行雷厲,如今何以竟會甘扮女子,婆婆媽媽,搞得男不男、女不女?此人定然是瘋了。林遠圖對他說話,聲色俱厲,他卻顯得十分地「溫柔嫻淑」,人人既感奇怪,又有些噁心。
眾人之中,只有楊逐宇一眼看了出來,這種同性情侶,在他原來的時代已經很普及了,他心中暗暗好笑,心到:「這兩個人妖,沒想到是林遠圖演男角,朱元璋卻是演女角。哈哈哈!歷史中的明太祖,沒想到實際卻是這般摸樣,這要是不把他滅了,人妖當皇帝,流傳給後代,那還了得?負面影響太嚴重了。」
常遇春忍不住踏步上前,叫道:「重八兄弟,這……這成何體統,你……你到底在幹甚麼?我剛剛給你說地明教之事,你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
朱元璋抬起頭來,忽然陰沉著臉,道:「這些是傷害我遠圖弟地人,可你卻把他們帶到了我地住處來,從現在開始,你我兄弟
筆勾銷。」
常遇春大吃一驚,沒想到朱元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怒道:「什……什麼?我兩人認識了二十年,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吃苦、一同帶兵打仗,咱們一向可是過命地硬交情。難道我們的兄弟情義,還……還比不上這半個娘們?」
朱元璋搖了搖頭:「遠圖弟對我好。對我體貼,心疼我,是我離不開的知己。你我兄弟情義和遠圖弟相比,天差地別,那又算得了什麼!」他這話說出來平平淡淡,就好像根本沒把常遇春放在眼裡,讓人心中駭然。
常遇春一怔,抬起頭來,哈哈大笑。笑聲中儘是悲憤之意,笑了一會,才道:「他要殺我,你便讓他殺我。是不是?」
朱元璋道:「遠圖弟喜歡幹甚麼,我便得給他辦到。自從和他一起後,在我心中,當世就只他一人真正待我好。我也只待他一個好。遇春,咱們雖然一向是過命地交情,但你今天不該帶這麼多人到這裡來。」
常遇春氣得身子直顫,大聲道:「我帶來的人已經得罪他了。你待怎地?這姓林的妖怪說叫你殺我們,那你為什麼不殺了我?我就不信,你真的狠得下心殺我!」
朱元璋伸手輕輕撫摸林遠圖的頭髮。柔聲道:「遠圖。你想殺了他嗎?」
林遠圖吻了吻他的手。笑道:「婆婆媽媽的,令人悶煞。快快動手!不然我自己動手了!」說著從朱元璋身上站了起來。意思是不妨礙他出招。
朱元璋笑道:「是!你好好歇著就是了,不用你動手。」又轉頭向常遇春道:「遇春,剛剛我已經說了,今日咱們恩斷義絕,須怪不了我。」說話間,手一抬,幾僂帶著紅線的極細的繡花針飛了出去。
常遇春只見眼前似乎有物體飄過,根本沒有作出任何地反應,張大了口,忽然身子向前直撲下去,俯伏在地,就此一動也不動了。他摔倒時雖只一瞬之間,但楊逐宇已看得清楚,他眉心、左右太陽穴、鼻下人中四處大穴上,都有一個細小紅點,微微有血滲出,顯是被朱元璋用手中的竹花針所刺。眾人等大駭之下,都沒想到朱元璋真的會對常遇春下手,已經來不及去救,不由自主都退了幾步。
朱元璋出手快得匪夷所思,楊亦菲自認為發玉蜂針絕對沒有這麼快的手法,楊逐宇也是心中駭然,這種速度手發,簡直是駭人驚聞,他自從練成正者之氣後,原來以為已經天下無敵,遇見使用「真元自損術」地玄輪大王,以是大感意外,今天是第二次大感意外。
常遇春是條好漢,楊逐宇對他坡有好感,見他竟然死在自己最信得過的生死兄弟手裡,想到若非自己等人所逼,他也不會來到杭州,心中不由一陣淒然。他聽林遠圖說辟邪劍法是朱元璋所授,又從朱元璋的摸樣、武器中,已經暗暗猜測到了一些東西,怒道:「嘿!朱元璋,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哈哈,恭喜你練成了《葵花寶典》上的武功。」
朱元璋身子一顫,驚訝道:「你如……如何知道我所練地是葵花寶典?你……你是誰?」
「果然是《葵花寶典》。」楊逐宇心中一黯,想到今天可以見識一下古往今來第一奇功的威力了,隨即又是一陣興奮。他不回答自己是怎麼知道《葵花寶典》的,只道:「我叫楊逐宇,你可認得?今天來此,就是為了取你性命!」
「楊逐宇!哦,你就是楊逐宇。」朱元璋微微驚詫,尖聲道:「當今天下,統帥幾十萬軍馬,能與我齊名的,就只你一人。」
「我靠!」楊逐宇一陣反胃,罵道:「哼,我堂堂七尺男兒,你算是什麼東西?誰稀罕與你齊名!」
朱元璋竟不生氣,歎了口氣,說道:「你不願意和我齊名,那也就算了。其實無所謂,反正今天過後,世界上就沒有楊逐宇這個人了。」說到這裡,拿著竹花針地手似又要抬起來。
朱元璋剛剛出手殺常遇春的速度,楊逐宇只覺得不比自己出劍慢,心想倘若讓他佔了先機,這房中只怕又有一人生命危險。於是上前一步,左手將亦菲一擋,右手將蘭兒一攬,自己擋在她身前。提起倚天劍,指住了他胸口,只要他四肢微動,立即便挺劍疾刺,只有先行攻擊,方能制他死命。
朱元璋出手實在太過迅捷,如電閃,如雷轟,事先又無半分徵兆,委實可怖可畏。明教群豪心中忐忑不定,見他似要出手,雖然都知道自己抵擋不助,但都手握武器,屏息凝氣。一時房中一片寂靜,誰也沒喘一口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