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祭壇外,包括穆法沙獅王,都靜靜地坐著。
祭司們送上的酒水食物,沒有人去動。開始時盜賊卡卡他們一些心性差的,還有走過走去,偷偷地歎息。但到了後來,五個小時過去了,七個小時過去了,九個小時過去了……如果不是明霜公主還穩穩如山地坐在夢魘獸之上,那麼大家早就急瘋了。
時間已經過得太久太久,迦梨陀娑和羅絲開始安慰著抽泣的菋莉她們,到最後,她們自己也忍不住眼淚。
大家都覺得時間過得特慢,每一秒鐘,心都在倍受煎熬。
人們開始還是相互安慰兩句,可是現在,就連相互微笑一下的氣力也沒有了。所有人如果抬眼望去,都會看見身邊的人,那臉色蒼白,眼睛深底隱露著恐懼。
卻沒有誰敢表露出來,生怕一表露出來,就會惡夢成真似的。
如果沒有明霜公主一直作為精神支柱,一直堅持在這裡安定大家的心,那麼大家早就忍禁不住崩潰。當絕境迫在眉睫,就算是最意志堅定的人,也會胡思亂想。琥的嘴唇淌下了鮮血,他什麼時候咬破人,自己並不知道。他挺直著身軀站在原地,如槍,彷彿這樣做,就會給予趙雷一份支撐的力量似的。
眾女不敢哭出來,到了傷心處。就偷偷地擦拭著眼淚。
大家都緊緊擁在一起,輪流小聲安慰對方。也許這一刻需要別人地安慰。但哭出來之後,下一刻,又去安慰別人,安慰一個比自己更需要鼓勵的同伴。
她們是堅強地!
女孩子看起來特別的柔弱,但到了絕境,事實上她們的忍耐力遠勝男兒。到了第十個小時,當男子的目光漸漸轉變得恐惶不安時。她們去給大家送水,又用微笑打消大家心中的恐懼。雖然明白她們也在擔心。也不知道趙雷的戰果,但看見了那蒼白小臉勉力露出的微笑,男子們又握緊了拳頭。
在趙雷地領域空間之內。
也許是經過了很多很多的磨難,也許是經過了很多很多這樣地等待,眾女顯得比較平靜。
自一開始,她們就坐在一起。
相互偎依著。相互撫著對方的頭髮和小臉。在無數的困境中,她們早已經學得堅強。早已經學會面對。曾幾何時,在最艱難最痛苦的時候。她們相互扶持著走過雪原。走過沙漠,走過千山萬水。終於走出困境……她們的心已經在那時開始,就變得齊心如一,變得團結一致。
有了眾人的力量,那麼就變得更加堅強。
就連最脆弱最愛哭地嘉芙兒、拉碧絲和娜娜她們三個,都在無數的艱難曲折之後,變得懂事,變得勇敢。
哭泣並不能解決問題,也不能給予愛人幫忙。
懦弱只會增加愛人地負擔……既然困難不可躲避,那麼她們,就一起面對。她們已經學會一起面對因境,一起對抗敵人,一起渡過難關,一起守望同心。相信自己的愛人,相信他是最堅強最勇敢地一個,如果他不是,那麼有了大家地,他也會是最堅強最勇敢的一個。
相信他!
那麼大家要做地,只有靜靜地等待,等待愛人的勝利歸來。
狼騎獸神的貯物空間,十二位神明已經散落四方,有的已經戰死,有的奄奄一息,有的肢斷身殘,有的筋斷骨折。他們已經戰敗,在與趙雷的對戰之中,堅持到最後的,並不是集合了十二位神明力量的他們。
而是擁有鋼鐵意志的趙雷,趙雲嚴格訓練出來的弟子。
金色的天使還沒有嚥氣,他還在看著那個擊敗自己的神喻之子,眼睛中仍然充滿著難以置信。
如果僅僅是堅持最後,擊敗自己與另外十一位神明,那麼並不是最不可思議的事。但在那個陰險的狼騎獸神現身偷襲,還能拖著極限的身體,與他大戰兩個小時,這就是金色天使最難以想像的奇跡。這根本不可能,那個格剎爾完好無傷,精力充沛,而且速度快若閃電,他怎麼可能支撐?
但,奇跡就在眼前。
趙雷的人已經疲憊到了極限,遍體鱗傷,那鮮血似乎早就流乾了,傷口都是慘白慘白的。可是,他手中的龍牙銀槍,依然像那種東方銀龍一般,輕靈,而且完美無瑕。
每一招,都破盡格剎爾的重招攻擊。
儘管格剎爾憤怒到了極點,神能爆發的風暴轟轟隆隆地掃蕩著整個貯物空間,但趙雷就像柳條一般,隨風而動,風止而靜。他的力量處於下風,但無論對手千萬次攻擊,就是屹立不倒。就像之前的十二位神明合擊一般,一模一樣,只是換了對手,換了精力充沛的狼騎獸神。
「這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格剎爾憤怒地大吼,他當然有生氣的理由,一個本來早該死了的人,一個小孩子打一拳也會倒下的人,一個吹氣就可以吹飛的人,在自己兩個小時不停歇的攻擊中,還如山屹立。這種事換成是別人遇上,恐怕早就氣瘋了。因為過於憤怒,只顧咆哮,座下的黃金巨狼閃避不及,讓趙雷一槍刺中,登時慘嚎連連,差點把格剎爾在背上摔下來。
「……」趙雷沒有說話的氣力了,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揮槍。
心中牢牢記住,趙雲的教導。
難行能行,不行也行。
在以為自己到達極限的時候,還遠遠沒有到達,只要堅持下去,那麼還能夠堅持很久很久。叔叔是這樣教導自己的,他說地沒有錯。他絕對不會錯。他也是這樣修練過來的,自己當然也能這樣追隨他地腳步前進。
叔叔……父親。我一直都在緊追著你的身後。
趙雷眼睛已經看不見任何的東西,在他的面前,或者在他的心中,只有一個死亡之門。如何用槍破盡這個死亡之門,突破生死關,是他現在需要做的。
他唯一的依靠,就是手中地槍。
還有槍。還有槍在手,那麼他就永遠不會敗。面前難過的生死關。這個死亡之門,一定會讓自己闖過去地……叔叔在之前闖過去了,叔叔的朋友們也闖過去了,綿馬超、猛張飛、義關羽、老黃忠等等,那些前輩們,他們每一個都能過去。自己當然也能。
叔叔,我一直都在追隨著你的腳步。我來了……
趙雷咬緊牙關,又一次透支枯涸的真氣。明知真氣不可能足夠。但依然去使那最強大最恐怖的『神龍降世減蒼穹』。即使,自己會在這一招後灰飛煙滅。但最少,也要粉碎這個死亡之門,也要闖過這道生死之關。
看著這個身體透支到極限的傢伙,又一次使用出最巔峰狀態才能使出地毀滅槍招,格剎爾心中不由呻吟起來。
這傢伙,他還是人嗎?
「給我死吧!你不死就是我死,反正我們兩個只能活下去一個!我跟你拼了!」格剎爾知道,如果自己連這個時候的神喻之子也拼不過,那麼等他恢復,再也不可能相提並論。就算自己成為主神,但比起他又算什麼呢?他在筋疲力盡時,也可以與完好無傷地自己打成平手,以這種程度和速度進步,以後天界之上,還有自己的位置嗎?
毀滅地槍招,與格剎爾拼盡生命最後一搏地攻擊,狠狠地撞擊在一起。
大爆炸,再次在貯物空間中席捲。
無論空間之內的神兵利器還是神明地聖體,又或者破碎不堪的空間碎片,都在大爆炸中,撕裂折毀,漸也有不堪承受的,化為齏粉,飛灰煙滅……
主祭壇外,黑夜漸漸消失,太陽升起,照在死寂的眾人身上。
一直升到極頂,下面的眾人還是咬緊牙關,苦苦忍耐。他們在這一次的困境面前,感受到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打擊。這是精神上的重創,比之前任何一次打擊都在難熬,考驗都特別艱苦。
如果只有一個人,那麼他早就放聲大哭。
但這裡有超過一百多人,不但他們這些作為首領的,還有無數槍兵和風暴軍團的精銳他們,還有金精靈和巨龍,大家都在這裡,都在靜靜等候。
人們比拚著自己的意志力和忍耐力,當然,這遠遠超越了平時的承受。
可是他們一想到,在某一個地方,還有他們最寄予厚望的男子,在與敵人對戰。那麼他們就會感到自己的軟弱和羞愧,自己在這裡靜坐,他在戰鬥,獨力面對十二位神明,在進行著最艱苦的戰鬥。
他能夠繼續,能夠堅持,難道自己不能?
那邊騎著夢魘獸的她可以等待,那邊哭干了眼淚的女孩子可以等待,難道自己不能?
穆法沙獅王暗中折斷了一根尾指骨,用刺痛的方式來增強自己的忍耐力。他可以忍耐痛苦,但對於心中那種恐慌和絕望,卻感到陣陣心悸。比起他來說,手下的三大將軍,更是不堪。不過他們無須忍受太多的煎熬,因為他們到了忍受不住,就會拿起重武器偷偷往自己頭上砸一記,將自己擊暈。
等爬起來,鮮血和痛苦能夠讓他們堅持很久,直到下一次心底再度不堪忍受。
當太陽偏西,開始將人們的影子漸漸拉長之際,明霜公主忽然舉起魔鐮,仰天長嘯,聲音高亢尖銳,響徹雲霄……
「他勝利了!他勝利了!馬上就會回來!大家盡情歡呼吧!」明霜公主激動的聲音一響起,菋莉她們聽見了面面相視,當確定這不是夢,頓時頭重腳軟地暈厥過去。
「嗷嗚!」穆法沙獅王興奮得飛空而起,張開大口咆哮如雷。
無數人踏碎面腳下的磚塊,或者重擊面前地巨石。又或者與同伴緊緊相擁,也有人仰天長嘯……一剎那喜訊就像風暴過境那般。讓所有人憋壓的心緒一下子爆發開來。
獸神主祭台上地人們,沸騰起來了。
激動難禁的情緒,讓人不由自主地噴灑著熱淚,但無論男女,都沒有人笑話對方。此時的熱淚,同在大家的眼中奔流,這不是懦弱。而歡喜!同樣的喜悅,驚天動地的喜訊。襲擊了眾人的心胸,在這一刻,人們統統被它擊倒,淹沒在鋪天蓋地地歡樂海洋之中。
「我早知道他行!我早知道!我說過的,我說過地!」盜賊卡卡當然沒有說過,可是沒有人介意他的話。正如沒有人介意他臉上縱橫的熱淚。
「太好了!」琥一頭砸入泥石之中,任熱淚盡情地奔湧。當聽到這個喜訊,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想放聲大哭。
「神槍無敵!」帕特拉爾激動地舉起手中的黃金聖槍。眼淚在飛灑,但是聲音卻沙啞中咆哮。
「無敵!神槍無敵!無敵……」
士兵們激動得幾乎心胸爆炸。即使對手是十二位神明,又算得了什麼?我們的王,有世間無敵的銀槍,有著世間無敵地槍法,有著世間最無敵的意志!無論是誰,擋在他地面前,都會成為槍下亡魂,那怕是神明!那怕是十二位神明同時出手!也逃不過失敗的命運!
我們地王,是神喻之子。
一個注定在世間縱橫無敵,一個注定讓世間強者顫抖地男子。
「神槍!」
「無敵……」
當明霜公主裂開空間,抱著一個身體被鮮血染紅的男子飛出來,所有人都只知道朝他瘋狂地咆哮,如果不那樣,那麼激動就會撐爆大家地心胸,就會炸碎大家的身體。
當看到那個與神明歷戰十數小時,身體遍體鱗傷,目光依然如星空般寧靜,如星空般閃爍的男子。
眾人禁不住跪伏下來,向他伸出雙手……
歡迎歸來,王,我們的王。
穆法沙獅王也跪倒在地,他同樣激動得熱淚奔流。儘管作為一個帝王,他已經很久之前就沒有了眼淚,但今天,他發現,自己已經被心底的感動,那種讓人顫抖的歡喜,徹底擊倒。他不再是一個帝王,而是一位等候同伴歸來
,一位等待主神降臨的獸人……
「我的神,歡迎您回來,歡迎您的降臨!」獸人主祭司狐人以掃和猴人長摩率著數十位祭司,虔誠地叩首百遍。
「萬歲!萬歲……」穆法沙的三大將軍們,他們喚起了萬歲,儘管對象並不是獸人大帝,而是一位人類。
「萬歲……」
無敵槍兵們聽到了,亢奮的他們,同樣呼應起來,百數人的聲音,卻昂烈得有如萬人雄吼。
那怕是最斯文有禮注意儀態的金精靈們,也揮手拳頭,與他們一起吼嚎。
激動和感動,狂喜和幸福,活生生把眾人折磨得裡外通透,無處不為之顫慄。但是,大家喜歡!大家喜歡這樣!大家喜歡這樣的好消息,喜歡這樣的感動。
三天後。
儘管趙雷還在暈睡恢復,但眾人早已經狂歡了又狂歡。通過明霜公主通過神念的強行侵入,在破碎的貯物空間進行尋找搜查,得出了對於戰局的猜想,直讓眾人既是驚懼又是興奮。大家知道有十二位神明圍攻趙雷,也知道還有個狼騎獸神在暗處虎視眈眈。
大家知道戰事的艱苦,但沒有想到,會艱苦到這種程度。
一位保持完整屍首的神明,是十二翼的金色天使,還有很多斷折的神兵利器和神明屍體殘聲。可想而知大戰的慘烈,亦由此可知,當十二個和金色天使一樣實力的神明,圍攻趙雷時,他所面對的壓力,會是如何的巨大。
還有一個狼騎獸神的屍體。
據明霜公主說,這個狼騎獸神在戰死之後,還用利爪刺在趙雷的心胸上。
但如此強大如此狡猾如此陰險的他,也倒斃在趙雷的槍下,他的利爪沒有穿透趙雷的心臟,但他自己。卻讓龍牙銀槍貫穿前後。
並非十二位神明,而是十三位。
趙雷一次就屠殺了十三位地神明。用時十五個小時零八分鐘。在眾人心意都幾乎承愛不住的時候,他戰鬥至最後一刻,踏著敵人地屍首,笑到了最後,終獲全勝。
這,就是神喻之子。
這,就是大家的王。
這。就是獸人主神。
斷折的神兵利器,讓眾人激動地拿來揮舞。成為歡慶的戰利品。強大的神明,就像他們的兵器那樣,這就是對抗神喻的下場。獸人帝國內,很多人還茫茫然不知,但穆法沙一系地人們,早已經開始慶祝。狂歡。夏宮的衛士們,女奴們。獸神殿地大小祭司們,已經為美好的未來歡天喜地。
獸人。已經擁有最強大的主神。
雖然他是一個人類的王子。雖然他還不是主神。但是,他已經擁有主神的實力。而且擁有最佳的品德,還有憐憫地心和不需要剝削的無限財富。
領域空間之內,趙雷在第五天醒來。
一睜開眼睛,眾女都在床頭。有地已經熟睡,趴在自己的床邊;有地則靜靜地看書;有地在看著自己。
「我覺得自己的喉嚨幹得冒火……」趙雷想爬起來,發現自己渾知百骸都裂開一般疼痛。這是過度透支真氣地後果,趙雷當然知道,而且自小時候,就常常會有這種經歷。或者是受到叔叔的嚴格訓練,或者是經過一場極為艱苦的搏鬥。
「你要喝水?」帕拉絲驚喜地站起來,還沒有伸手向桌上的水杯,姬夢露已經驚喜得跳起來,把杯子碰翻了。
「我馬上去打來!」墨茜伽羅忘記了帕拉絲就是水系的大宗師,抄起杯子,一邊往外面跑,一邊偷偷地擦拭著眼淚。等她再回來時,眾女已經把趙雷團團圍住了。
就連一向很少到帕拉絲房間的聖歌法聖,也在門外進來。
拉碧絲和娜娜兩個免不了大哭一場,但很快不好意思地收住眼淚,破涕為笑。趙雷能夠醒來,是一件特別高興的事,大家都偷偷拭淚,但更多的,是露出歡喜的笑容,一個個的臉上,皆像梨花帶雨。
趙雷看見她們,就像看見雨後陽光,彩虹如夢似幻,不禁張開雙臂,與大家緊緊擁在一起。
又一次,闖過困境……
艱苦之後,更知道珍惜愛人,更懂得珍惜愛情。
「臭小子你好大的膽子,誰准許你冒險了?十二位神明也是你這小毛孩現在能挑戰的嗎?你難道不知道欲速則不達嗎?我真恨不得收拾你一頓,為了提升,竟然拋下大家去挑戰死亡,好小子,你學會飛天了是不是?如果有下一次,看我不扒了你的皮!」敢如此大罵趙雷的,當然只有某位嚴厲的女皇陛下了。
她肯定是心疼兒子的,可是更多是呵斥。
趙雷聽著這一頓痛罵之際,卻幾乎要流下淚來。女皇陛下的眼圈現在還是紅腫的,看來哭了不短時間,雖然罵的時候凶巴巴,但估計她心疼壞了,也讓趙雷的舉動嚇壞了。
是不是突破生死關,女皇陛下並不關心,甚至能不能成為一位主神,她也不在乎。
她只是在乎,自己的寶貝兒子能夠平平安安……
「獸人大漠辦完事就給我滾回來!我要禁足你一個月,哪兒都不准去!」女皇陛下最後這樣命令道。當然,估計禁足只會讓寶貝兒子養肥一點,懲罰的效果並不怎麼樣。
「是的,女皇陛下!」趙雷啪地敬個禮。
「少貧嘴!」某女皇陛下心裡開了花,但表面卻嗔他一眼,生怕他看見自己臉上的笑容,早早結束了魔法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