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殿深層地牢,第十八層。
五位聖殿騎士在為首一位金鎧騎士的帶領下,全副武裝地步下黑暗長階。魔法的光明之火,照亮著這常年也沒有光照耀的地方,有如刺破黑暗的光箭。
長階之下,是巨大的六芒星魔法石陣,黑暗曜石自黑暗中緩緩地吸收能量,維繫著禁梏法陣的運行。
兩側黑暗長廊中,是一個個稀奇古怪的牢房。
有鐵鑄銅澆,有石鑿壁掘,有枯木籐纏,有鏈鎖吊空,有巨柱壓頂,有水池浸淹,有火棺埋葬,有冰霜凍結,有泥潭深陷……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無一相同。所有的牢房裡面,都會禁梏著一個兇徒。當金鎧騎士帶著聖殿騎士緩緩走在黑暗長廊,登時有不少牢房的罪犯兇徒就像吸血鬼聞到處女的鮮血一般,拚命掙扎。
如果這些人能夠掙脫禁梏,相信金鎧騎士和五位聖殿騎士會被撕個粉碎,而且絕對會讓人生吞進肚子裡去。
「渣滓們,一年一次交談的機會來了,只要答應我的條件,那麼你們的罪惡將得到光明神的赦免。」金鎧騎士先施放了一個光系魔法,光柱豎起,暫時刺眼地驅散了黑暗。他的聲音不大,但在聖光中傳遞開去,幾乎所有的罪犯兇徒的身體都是劇烈一震,個別兩個人的耳朵還震出了血絲,但他們毫不在意,只是嘿嘿嘿地怪笑。
「來舔老子的屁眼吧!」有個在火棺中僅露半邊臉孔地狂人哈哈大笑,肆道:「如果你舔得老子舒服了。那老子就考慮一下是否干死你這龜兒子!」
「烈焰焚燒!」金鎧騎士也不生氣,一顆火系的魔晶拋出,落在火棺之下,引發了沖天火焰。
「嚎嚎嚎……燒得老子好舒服,龜兒子,有種再來燒你親爹吧!」火棺中的狂人開始痛苦之極地慘嚎起來,久久不絕,等沖天烈焰一過,呼號馬上收住,嘴巴也恢復了狂妄。一副死不屈服的倔樣。金鎧騎士冷冷一笑,手輕輕一揚,五六顆火系魔晶灑出,那沖天烈焰直騰升半空數十米之高,燒得火棺中的狂人又痛極而嚎。
「叫個屁,吵死人了!一年不聽見你這個傢伙的聲音,現在一聽就是鬼嚎!」有個僅露人頭在石巖鑿洞中的散發男子尖銳如劍地哼道:「些許火焰也怕成這個樣子。你他媽的根本不配跟老子呆在一起坐牢!」散發男子的話還沒有完,他的斜對面有位倒吊頭部浸泡在水池中怪人嘩啦啦地彎腰,自水中艱難地抬起頭。雖然如此地折磨,卻不能讓此男子濕轆轆的臉上減去一絲的微笑,只聽水中怪人輕笑道:「我也是這麼認為,如果現在誰用火對付我,那怕是焚燒我的屁股,我也會感激他一輩子的。可惜,那種美味讓水妖王享受了。」
「只要你答應我的條件。這種酷刑馬上就會得到終止,你在任務之後,還可以恢復自由身,來到仁慈光明神的赦免!」金鎧騎士再次誘惑各位無時不刻都在受盡折磨地罪惡兇犯。然後一一掃視,希望有人動心。
「走近一點,老子這麼斯文,三百年前還是個貴族,怎麼可能跟你們這些王八蛋大聲說話?」被巨石壓住僅露頭顱的散發男子邪笑道:「來吧,來讓老子看看,今年又派了什麼狗操的雜種來跟老子談條件!在這一個烏龜殼下,還是一年前那個叫做傑克的屠戮天使嗎?」
「我叫做傑瑞,傑克是我的弟弟。」金鎧騎士隨手變出一個巨錘,將它重重地砸在散發男子的頭頂。一連狂砸數十下,最後巨錘扭曲變形斷柄為止。
「記得傑克那個垃圾天使左額有一個鳥翅膀的……呸!」散發男子口中有鮮血湧出,他將血沫吐向稍近的一位聖殿騎士。嚇得那名銀鎧騎士慌忙躲過,所有人都急急退後十步。散發男子嘿嘿怪笑一下,又道:「原來是十二皇道中的雙子星座,三百年過去,原來那些皇道十二星座全部都精盡人亡死在女人肚面上了嗎?老子早就說了,肯定會比他們活得更久地,哈哈,那些垃圾果然都是短命鬼!」
「這樣也好,每隔一段時間,換些屠戮天使,這樣我們才不會悶兒。」被鐵鑄銅澆固住身形的彎腰男子目光死死地盯著一本鐵鑄的《光明聖經》,似乎想在眼睛中冒出鐵拳,一拳將面前一切揍個粉碎似的。
「不過老是這樣地換,也太頻繁了點,一年就換一個垃圾,這樣我們可沒有辦法重複地干他們的屁眼。」
「我喜新厭舊,又喜歡爆菊,這樣最合我的心意!」
分別被枯木籐纏和泥潭淹埋僅露鼻孔的兩個傢伙不住地討論起來,儘管泥漿和籐蔓將他們的浸埋得直咳嗽和拉扯得骨骼格格作響,但一有空暇,仍然談笑風生。
許多罪惡狂徒加了進來,熱烈地討論,內容大多是怎麼爆菊最舒服或者如何最多人限地將眼前這些人群爆。
對於所有說話的罪犯,金鎧騎士一一施法,各不相同,針對各個罪犯所克制的各種元素屬性下手,讓牢裡一片鬼哭狼嚎,又一陣哈哈大笑。五個銀鎧的聖殿騎士站在離所有罪犯最近的中心通道處,團團背圍,銀劍在手緊緊握住,大汗淋漓,臉無人色。
「李爾王,如果你答應條件,你的寶貝外孫女可以活下來。她可是你地女兒,寶露公主的最後一個女兒,你要想清楚!」金鎧騎士走到那個吊在半空的鐵籠子之下,一揮手,鐵籠子轟然摔在地面上。
於光芒之下,顯出一張蒼涼悲苦地老臉。
悲苦的老臉目光呆滯,久久不語,最後緩緩地點點頭。
一看有人屈服。五個聖殿騎士又是興奮又是恐懼。他們小心翼翼地上前,人手各持一個魔法器。同時啟動上面的魔法按鈕,射出魔法光波,縛綁在籠
身上,又用銀劍刺穿籠中人地肩胛、手腕和足踝,拋將他上下穿鎖,然後五個人合力將籠中人拖出來……
「等等,老子在這裡住悶了,也想出去逛逛!」散發男子忽然大叫道。
—
「當然可以。」金鎧騎士冷冷一笑,道:「但是你必須在身上加點東西。作為你對我們的報證。」
「嘿嘿嘿,老子要出去了,你們慢慢住吧,可別太想念我!」散發男子還沒有說完,無數人怪笑起來,又紛紛呸吐,表示鄙視和唾棄。在散發男子和悲苦老人的帶動下。又有一人動了心,這一個人有著鋼鐵巨人般的身軀,相貌極其醜惡,他在千百支巨針的穿刺中緩緩開口,聲如破鑼般沙啞道:「我也要出去,但是,我還有一個條件!」
「說來聽聽,光明神是仁慈又寬容的,能夠聆聽任何子民的聲音。」金鎧騎士走到了他的面前。道。
「嘔!」水池怪人誇張地大吐特吐,詛罵道:「日,裝逼成這個樣子,老子想不吐都不行!」
「聖殿。巴士底獄,想不到還有這種地方。」趙雷捧著一本書,一邊走路,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
早上雅帕詩芬又再次警告趙雷,讓他小心點。兩個小丫頭被禁足在家,不得和趙雷一起上學。而『楓』又給了一本書,讓趙雷更多地瞭解危險的來源和應對的策略。上一次是記錄屠戮天使地內容,這一回,是關於一個從來也不曾聽說過的監獄的故事,裡面有各式各樣離奇古怪的故事。看起來特別匪夷所思,但偏偏又別有一種真實。
因為襲擊不知會何時出現,趙雷沒有回天上人間。也沒有回紫荊花庭院。
盡可能,他留在光明聖學院的宿舍裡,就連艾米他們,也讓菋莉和風信子『放風』到極樂園花天酒地去了。
如果僅有趙雷一個人,沒有負累,那麼應對各式各樣的襲擊也相對比較安全。儘管魔女們還是很擔心趙雷的安全,但除非趙雷永遠躲在紫荊花庭院或者天上人間不出來,否則襲擊在所難免,而且越遲地襲擊,敵人準備得越是充分。
最重要的一點,如果這股潛在的敵人不消來,那麼隱患永在。
當趙雷輕輕地推開自己宿舍的木門,他感應到裡面有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平時自己坐著的椅子上,靜靜地等著自己。
「神喻之子,我等你好久了。」溫馨嬌柔的聲音,緩緩響起來。
「你是誰?」趙雷輕輕合上門,問。
「難道你不知道我嗎?我叫頌雅.潔淨。」黑暗中那個人的聲音柔得就像晚風滑過花瓣,僅帶起一縷花香。
「我聽過這個名字,這是聖殿裡聖女的名字!在夜深人靜的夜晚,聖潔高貴地聖女冕下,為何大駕光臨我的居所?而且獨身一人,不帶一個侍衛,輕意進入男子的宿舍?」趙雷緩緩地問道。
「你我之間,還需要提防著說話嗎?」聖女頌雅.潔淨一顆眼淚無聲地滑落,但聲音溫柔不變,道:「我不怪你,因為你必須小心行事,就像我一樣。我的身份,注定我們之間,要比別地半月精靈女和神喻之子的相處要更多的猜疑。但是頌雅真的希望,有一天,我們之間的說話,能夠隨心而發,無所不談。」
「聖女冕下,請稱呼我的名字亞奇,或者,稱呼我的名號慧眼者。」趙雷淡然一笑,道:「神喻之子此時正在十萬大山,聖女冕下找錯地方了。不過儘管如此,我還是對冕下的芳駕前來表示歡迎!」
「神喻之子,我不想來找你,因為這樣對於你很危險。」聖女頌雅.潔淨輕聲道:「但我偶然得知了一個極可怕的消息,所以,才不顧一切前來見你,希望你看在我這個半月精靈女的份上,聽信一回。雖然頌雅被光明神地信徒禁梏在聖殿裡作誘餌,但心靈並沒有被他們的教義污染,沒有一天忘記過自己是半月精靈女的身份。」
「作為歷史記錄者。我會把最公正地記載寫入丹青史冊。」趙雷緩緩道:「但聖女冕下,你的話只宜說給神喻之子,而不是慧眼者亞奇。」
「你就是他,他就是你。」聖女頌雅搖搖頭,又有星淚飛灑出去,但她櫻唇緊咬,不肯哭出聲來。
「我不想爭辯,時間會證明什麼是事實。」趙雷回道。
「如果我也能夠像別的半月精靈女那樣和你相處,那該是多好啊!神喻之子,這不要緊。我能明白,更加理解,你的反應,才是神喻之子真正的反應。你沒有把我強行趕出門口,頌雅就已經很開心了。」聖女頌雅忽然微微一笑,絕世容顏在黑暗中如曇花綻放,讓黑暗也充滿溫柔的光亮。
「……」趙雷靜靜地看著她。不作言語。
「神喻之子,請聽我言。」她緩緩起立,優雅無比地微一施禮,道:「近日聖殿的巴士底獄又打開了,屠戮天使雙子星之一的傑瑞在裡面釋放了三個惡魔般的男子,他們自由的條件,就是殺死你這個神喻之子。雖然這三個人也許並不是你地對手,但你一定要小心,屠戮天使們正在尋找你是神喻之子的證據。一旦證實,那麼他們將會全體出動。皇道十二星座聯手,威力足可以比同一位十翼熾權天使,神喻之子。你一定要小心。很高興第一次和您的見面,命運會把我們牽在一起,不過在你消退戒心之前,頌雅先行告退了。」
「冕下,您迷路了嗎?」門外,忽然響起了迦梨陀娑的聲音,
「我的侍衛長,很高興你能夠找來。」聖女頌雅溫柔地看了趙雷一眼,再微微施禮,碎步向門而去。
「冕下。儘管聖都沐浴在光明神的輝光之下,但黑夜中總是有無數的黑暗勢力在遊蕩,請您一定要注意自己安全。請隨屬下返回聖殿!魔法馬車已經在外準備好了。
一開。迦梨陀娑看也不看趙雷一眼,恭恭敬敬地以女頌雅.潔淨出發。
「忠貞地侍衛長大人,讓你擔心了。」聖女頌雅微微一頓,卻沒有回頭,姿態優美無比地離開。
「老頭子死去,小女孩活下來……」
「唔?」趙雷睡了大半夜,在清晨時分,忽然聽見宿舍外面有個老邁的聲音在喃喃自語。他翻身起來,開門出去,發現外面月光下,坐著一個老邁男子,滿臉蒼桑悲苦之色。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形只影單,看起來是那樣的寂寞孤獨。
「我坐了二十八年牢,一年才能見一次人,還是獄卒,儘管那樣,我也覺得很開心。」老人喃喃自語道:「我本來以為,已經沒有一個親人了。我,天天都在想念她們,在黑暗中,極力回憶起以前的點點滴滴。我想,在天堂裡,她們一定會幸福的,雖然我在地獄,但也會每天給她們祝福和祈禱……你不知道我有多麼高興,今天,我看見了一個美麗的小精靈,一個世間最可愛的小女孩,我的公主,我地寶貝,我的外孫女……」
「小女孩呢?」趙雷問道。
「她,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只要老頭子死去,那麼她就一定能夠活下來。」老人回答道。
「小女孩一定會活下來嗎?」趙雷又問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須做點事,讓她活下來。」老人悲涼地歎息道。
「世間,還有另兩個同樣可憐的小女孩嗎?」趙雷又問道,老人木然呆立起來,不作言語,但是有一個醜陋兇惡之極地巨人自遠處緩步走過來,沙啞著聲音,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回答道:「世間有一個女神,她是那樣的美麗,是那樣的善良……可惜,她死了,她讓人殺死了。那個傢伙,把她吃剩下一隻頭顱,挖掉了她的一隻眼睛吃掉,但她剩下的那一隻眼睛,還在微笑地看著我,她的唇,還想索要我的吻……」
「死了的人能夠復活過來嗎?」趙雷看著醜陋的巨人在自己的身邊坐下來,輕聲問道。
「不能。」醜陋地巨人痛苦地道:「如果可以,我願意獻出我的所有,生命、靈魂、肉體,無論誰需要我的什麼東西,我都不會在乎。但是不可能,被吃掉地人,不能再復活了。我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把那個傢伙吃掉,一點一點,將他徹底吃掉!」
「那個人在哪裡?」趙雷再問道。
「這個人渣,躲在一個秘密的地方,但是不要緊,我可以用一個東西將他換出來。」醜陋的巨人沙啞著喉嚨道。
「用那個東西一定能把人渣換出來嗎?」趙雷淡淡的問。
「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須試一試,我再沒有別的辦法了……」醜陋的巨人痛苦地掩面,巨目中,似有淚光湧現,又似是苦意濃滴。
「真是悠閒啊!」有個披頭散髮的男子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趙雷的背後,他的臉離趙雷的脊背僅有一拳之距,他的身軀,挺直如槍,但頸骨似折,頭顱無力低垂。散發男子邪笑道:「三百年不見天日,想不到人世間多了如此有趣的人類,你就是慧眼者亞奇?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巴士底獄?那裡有很多老鬼,雖然脾氣臭點,但相處久了你會覺得挺開心的。慧眼者亞奇,要不要跟我走?」
「你要不要跟我走?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十萬大山?」趙雷呵呵笑道:「那裡有很多魔獸,雖然喜歡吃人,但相處久了你會覺得挺開心的,最少比與人類相處要愉快得多!」
「三百年前我就是個大劍聖,你覺得誰跟誰走更合適呢?」散發男子邪笑起來,問道。
「三百年後我還是個自由人,你覺得誰跟誰走更合適呢?」趙雷反問道。
「先讓我來,好嗎?」老人悲涼地道:「無論如何,老頭子一定要死去,小女孩才有可能活得下來。至於你們並不著急,讓一下我這個老頭子,好嗎?」
「小女孩一定會活下來的。」趙雷想不到有什麼安慰的說話,只是緩緩地站起來。
「如果你在以後看見了小女孩,請不要跟她提起死去的老頭子。」老人也緩緩站起來,懇求道:「讓她一直快快樂樂地活著,這是老頭子的心願。」
「我想小女孩最快樂的事,也許是知道老頭子是自己的親人。」趙雷點點頭,算是對老人的承諾。
「一個人不能太快樂,老頭子就是過份追求快樂,才變成這個樣子的。」老人搖搖頭,木立一會兒,忽然緩緩拔劍。一劍在手,老人由一個糟老頭子剎那變成威武豪烈的雄獅,氣勢霸道威嚴,有如人間的王者,那份君臨天下的氣勢能使群山俯首,江河倒流。
「一個人不能太快樂,也不能太執著,有時過份追求執著,也會變成這個樣子。」趙雷臉上有紫芒一閃,巨大的精神力遍佈整個空間,剛才讓老人威壓的氣勢瞬間逆轉。
趙雷雙目一凝視,有種詭灰芒閃過,老人手中劍鞘由眼見的速度絲絲轉化成石鞘,與劍融合。
老人大喝一聲,竟然拔不出手中那把被趙雷以精神力封住的寶劍。
「厲害的精神力,恐怖的美杜莎凝視!」於極遠處一個巨型的鐘樓之上,有兩個俊美的男子佇立上面,遠遠觀看著下面爆發的大戰。
「無論他能夠使用多少神喻力量,都必死無疑!」其中一個銀髮優雅的男子殿露出迷人笑容,對他的同伴,一個肩膀上站著飛鳥的俊秀男子道:「射手伯德,我親愛的朋友,屬於我們的大時代終於來臨了。只要我們用那種辦法奪取了神喻之子的神喻力量,那麼神喻,將會有我們的身上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