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貧民窟外圍。
一個衣著華麗的男子,帶著十幾位隨叢,自三輛魔法馬車下來。
「老爺,你們……」幾位妓女不知道白天來了一大群找人的貴族,怎麼晚上又來了一群。雖然經過白天的事件,發現貴族之中極少也會有善良好心的人,但對於貴族的恐懼心理,她們還揮抹不去。
「我來找人。」為首的貴族一開口,幾位妓女都呆了。
「你們找米勒嗎?白天他已經隨裡菲爾大師去藝術學院了。」有位妓女躲在人群之後,畏縮著身子道。
「我不找什麼米勒,我找你們這裡的『狗王』埃伯!」貴族看上去有點猥瑣,看上去賊眉賊眼的,不太像一個鼻孔朝天的貴族,倒像是一個盜賊。倒是他身邊的幾位銀鎧武士和魔法師,其中不乏相貌堂堂的威武之人。
「埃伯大人不在,他,他應該到『快活酒館』喝酒去了。」妓女們覺得這貴族會來找『狗王』埃伯,那肯定不是什麼好貨色,心裡極度鄙視,但表面卻不敢得罪他。其中一名妓女,指出『快活酒館』的方面,希望這位看起來有點猥瑣的貴族早點離開,免得他做出更加不堪設想的事來。
「埃伯只不過是一條狗,他有什麼資格叫大人?」衣著華麗的貴族哈哈大笑,道:「我卡卡英明神武,也不敢自稱大人,操,這王八蛋要是大人,老子就是國王!」
「我們去把埃伯抓來吧!」兩位銀鎧武士聽了點點頭。與一名半獸人弓箭手登上馬車離開了。
「聽說你們這裡有一個叫做法蜜爾的小妞長得不錯?」名叫卡卡的貴族很猥瑣笑問道:「她是你們之中的哪一個?」
「回老爺,法蜜爾她,她讓埃伯打傷了,沒,沒有出來。」一位妓女聽這位貴族對埃伯好像很不滿,估計是找他算帳的,大著膽子,又說了一句道:「老爺如果喜歡,我,我們可以替她。老爺。我們的屋就在後面,不過老爺也許不喜歡……」
「她讓埃伯打傷了?」名叫卡卡貴族疑問道:「因為什麼?」
「今天,裡菲爾大師帶了很多貴族前來,賞了我們一些銀幣,埃伯要搶去我們的賞錢,還認為法蜜爾她藏了私,把她暴打了一頓。臉打壞了,還有手臂也斷了……老爺,其實我們當時真的沒有拿到金幣,那怕一枚金幣。我們只是得到了一些銀幣,還有食物,那是一位好心的年輕貴族分給我們的。老爺你認識他們。對嗎?」有位身材豐滿妓女頗有幾分小聰明,小心猜估道。
「我的事你們少問。知道得越少越好。」名叫卡卡的貴族變出一瓶治癒藥劑,遞給那名豐滿的妓女,道:「把法蜜爾治好,從現在這一刻開始,整個貧民窟就是屬於我卡卡的了。我將負責供給你們吃、你們喝、你們穿、你們住,而且還不收你們的錢。但是有一點你們記住,自現在起,你們人是我卡卡的,命也是我卡卡的。我吩咐你們做什麼,你們誰敢反對,我就會把他送下獄。」
「可是埃伯大人……」眾位妓女顯然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忽然有人照應起貧民來了?
「你們馬上去把所有的人叫到那片空集中,能來多少就來多少,不管老人還是小孩子。」名叫卡卡的貴族大手一揮,吩咐道:「自今晚開始,你們就可以吃飽喝足,只要聽我的吩咐做事,還會過上好日子!」
幾位妓女再三確定這位賊頭賊腦貴族不是個瘋子。帶點莫名其妙跑回貧民窟裡去。
等她們帶著幾百抱著試探心理的人前來時,兩位銀鎧武士和那個半獸人弓箭手已經返回。他們一停住魔法馬車,就幾腳把幾個捆成一團的人踢下車來。
其中捆豬般的一人,就是天天壓搾貧民窟裡的貧民血汗錢的埃伯,其餘是他的幾名手下。
「住手,你們這些野蠻傢伙,你可知道我的主人是個伯爵!湯文伯爵,偉大的羅蘭德國王表哥雲拿大公爵的兒子,我是他管家的兒子,你們動了我,小心伯爵大人的憤怒!」剛剛拔開嘴塞布巾,埃伯就囂張報著家號。
「日,小小一個管家的兒子,你拽個屁啊!老子是山之國的侯爵,禁空之城的副城主,都不敢大聲說話,你他媽一個伯爵管家的兒子,竟然敢朝老子咆哮?給我打!打個他媽都不認得為止!」名叫卡卡的貴族毫無貴族風範,不但沒有出口成文,反倒出口成髒,不像貴族,倒像一個潑皮流氓。
不過他的說話和舉動,讓大家喜歡。
埃伯平時欺負得大家喘不過氣來,每一位妓女出身體掙到的錢,大半要交到他手中,不但大人,就連小孩子乞討得來的銅幣,也得上交大半。
所以,大家都打心底裡痛恨埃伯和他的狗腿子。
現在看見幾個銀
對他拳打腳踢,而這位自稱有大劍士實力的埃伯,絲手之力,讓幾個銀鎧武士打得慘叫連天。
「不是說這裡有數萬人嗎?」名叫卡卡的貴族自己也打一份,直打得有些氣喘,忽然朝那幾百人大喝道:「我再給你們一個機會,半個小時,你們不齊集在這塊空之上,我放火燒了你們的房子!媽,老子本來不想做一個壞人,可是你們偏偏迫我!」
「老爺,不要!」那幾百貧民一聽,嚇得面色煞白,貧民窟雖然骯髒無比,但總算是有房子暫住,如果真的惹得這位貴族一時性起,一把火燒光了大家房子,那麼就再也沒有比這更淒慘的了。
等兩三萬人湧出來,齊集在一起時。
又有十數輛魔法馬車自遠方而來,走下一個胖乎乎的商人。他看見卡卡。臉上堆起笑容,卡卡看了此人,也似乎是臭蟲看到了臭肉,大家臭味相投摟肩搭背一起,說了小半天,又齊齊發出一種猥瑣的笑聲。
等貧民們心中正忐忑不安之時,那個胖乎乎的商人戴著三隻黃玉戒指白手一揮,他的隨行開始在魔法馬車裡搬運貨物。初時搬下來的,是一些食物和酒,儘管都是一些最普通不過的黑面色和黃濁酒。但是幾乎沒有吃過飽肚的小孩子們眼睛根本移不開,拚命吞著口水。
大人們不知道貴族會提出什麼難為人的要求,心裡更是不安。
沒有人能夠拒絕食物,但人人都知道這東西不能輕易下肚,沒有足夠的代價,貴族大老爺可不會仁慈白送食物給貧民們填飽肚子。他們寧願用豬肝把自己家裡的狗喂得肚圓腸肥的,也不願施舍人們一個銅幣。或者一小塊隨手扔掉的面色屑。
馬車上搬下來東西越來越多,特別是其中一輛馬車,東西就像神明的賜予一般,怎麼也搬不完。
先是食物,然後是衣服,再後來是被子毛氈之類。
大家都覺得那輛馬車裡一定坐有一位神明。如果不是他的光臨,那麼眼前這一切絕對不可能是真的。只是大家都很奇怪。神明從來不會注意到世間貧民窟的存在,怎麼今天有些不同?白天有貴族來找人,把一個餓了幾年天天撿麵包屑畫畫而不捨得吃的米勒帶走了,這簡直就是貧民窟裡的一大奇跡。
沒有人不覺得米勒那個傢伙會有出人頭一天,在今天之前,沒有人不懷疑這個米勒遲早會餓死在那些破屋子裡,像它前十幾任住客一樣,餓死,並發臭。
白天的貴族們。還破天荒給了錢,而且還是銀幣,打賞眾人。
儘管銀幣讓埃伯和他的狗腿子搶走了,但那位好心的年輕貴族送給大家吃的東西,卻真正的進了肚子,讓不少小孩子第一次沒有哭喊著要吃麵包屑。
「大家聽著,本人,啊,本老爺叫做卡卡,以後就是你們老爺。」衣著華麗的卡卡趾高氣揚道:「本老爺別沒有。就是有錢!我需要一批子民,聽話的子民。只要你們以後聽我的話。聽從我的吩咐做事,那麼天天能夠吃飽不挨餓,天天能夠穿暖不受凍。如果你們惹得本大老爺高興了,我把這些房屋推平,再給你們建些木屋。誰願意做本老爺的僕人,站出來,麵包吃個夠,酒隨便喝,衣服被子我統統發一套,怎麼樣?沒有人動心嗎?」
「老爺,我可以嗎?」眾人聽了面面相視,個個都極受誘惑,但誰也不敢第一個上前,倒有一個髒兮兮的小孩子跑出來問道。
「你?你會做什麼?」衣著華麗的卡卡表示懷疑,問道。
「我跑得很快,可以給您送信兒,還可以給你看門,我,我會偷東西!」小孩子連不該說的特長也說出來了。
「啊,你會偷東西?」卡卡大笑道:「你這個小不點竟然敢說自己會偷東西?你真的會偷東西嗎?比如你偷過什麼寶貝呢?」
「老爺,您饒了他!他是瞎說,其實他什麼都不會!」一位婦人衝出來,哀求道:「他是個孤兒,沒父沒母的,他只是餓了,想騙你點東西吃。老爺,請您大發慈悲,饒了這孩子!」
「我真的會偷東西!我沒有騙人!」小孩子較真道:「我雖然沒有偷過寶貝,但偷鑰匙和煙斗都很在行!」
「好吧!小偷兒,我喜歡會偷東西的人!」卡卡一說,所有的人差點沒有倒,這個貴族老爺的愛好還真是特別,竟然喜歡小偷!卡卡拿了一大塊黑麵包,遞給小孩子道:「你被我僱傭了,包吃包喝,一個月十枚銅幣,但我如果要你做什麼,你必須聽話,明白嗎?」
「我…我一定…聽話!」小孩子接近麵包狼吞虎嚥,噎得眼珠發白,但鼓鼓小嘴巴仍然拚命咬著黑麵包不肯住口。
「喂,你慢點吃,可別噎死了我的小跑腿兒!」卡卡大笑,又問眾人道:「小孩子包吃包喝一個月另加五枚銅幣,有。那怕是做小偷,也可以得十枚銅幣。大人最少三十強力壯的,一個月五十枚甚至一百枚銅幣,每個月我還給你們弄點酒肉,怎麼樣?沒有人對酒肉感興趣嗎?」
「老爺,您到底要我們做什麼?」貧民們還是很擔心,生怕如此好的條件之下,對方有什麼陰險目。
「我就是想找一大幫人叫我做老爺!至於做事,等本大老爺想到再說!平時你們做什麼我不管。但等我想到了什麼來,吩咐一定要聽話!」卡卡得意洋洋道,一看他就是鄉下的土包子,沒做過老爺小樣。這個回答讓貧民們暈死,如果想聽人叫老爺,來貧民窟,除了老爺。大家都不會叫別的。
「每月包吃,不管我們平時做事,還給我們錢,那老爺您太虧了……」臉上還有微微浮腫毆傷的法蜜爾由女伴扶著出來,奇訝道。
「我就是有錢!不行嗎?」卡卡等了半天沒有人行動,帶點惱火道:「叫我老爺。這滿的食物隨便吃!」
「……」貧民們個個面面相視,雖然人人心動。誰也不敢真正出去。
「見鬼,你們難道傻了?沒有聽見本大老爺的話嗎?」卡卡都有點氣急敗壞了。
「老爺您,您的好意,但是我們,其實……」法蜜爾不敢說自己信不過他,但是就他的樣子,雖然穿了一身貴族的衣服,但是做事流里流氣像個小流氓,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他的話。就是我的話。」魔法馬車裡傳出一把清澈如泉聲音,接著車簾在半獸人弓箭手揭開之前,露出一位戴著白銀面具的男子。他雖然隱坐於黑暗之中,卻像天上的星辰一般閃耀。他一開口,所有的人,包括身著貴族衣服的卡卡在內,都挺直身子,神色變得肅然,就連滿臉笑容的胖子商人,也似乎一下子變得正容起來。
貧民們一看這位神明般的男子。雖然他沒有看向每一個人,但大家都感覺他就像神明在垂視著自己。
情不自禁激起來。先是一些婦人和小孩子,然後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人人流出眼淚,開始只是默默叩頭哀求他的垂憐。
後來有人忍不住哭出聲來,引發了巨大的號啕,無論男女老少,都放聲大哭。人們忽然一下子明白,為什麼會有人關心自己的死活,為什麼會提出這麼優厚的條件,而又沒有什麼要求,原因就是有神明一般的他正在哀憐著自己,哀憐著這個貧民窟……
他是高高在上神明,不需要凡人為他做什麼。
但為了消除大家的戒心,還秘密隱瞞著他偉大,於是派遣出他在凡世的僕人,那個看起來並不可靠的卡卡大人,給大家送衣送食。如果大家不是懷疑,那麼他還不會現身。貧民之中,沒有人不是這樣想的。
大家不願去想這個神明般的男子是什麼人,人們寧願相信他是一位萬能的神明,無時不在上天注視著大家。
「大家的苦難,會一步一步的過去。」神明般的男子溫聲在數萬人哀哭中清晰入耳,聲音清澈,潤心得直透人之肺腑,道:「我將你們賜為卡卡的屬下,成為他的子民,他一定會好好照顧你們的。大家好好生活,有什麼願望可以跟你們的新領主卡卡提出。今天起,幸福和希望會一步一步的到來。最後,我祝福大家!」
「嗚嗚嗚……」貧民們聽了神明般男子的話,知道自己命運在今天發生了極大的逆轉,個個感動得痛哭流涕。
在眾人連連下跪叩頭,以示心中感激之時,魔法馬車由半獸人弓箭手駕馭著,無聲無息離開。
人們僅僅能看見那魔法馬車消失的一點點的背影,儘管如此,大家還是覺得心中極喜又悲。神明沒有拋棄大家,就像藝術大師裡菲爾沒有拋棄米勒一樣。神明在垂注著大家,他看見了人們苦難,他在憐憫著大家,而且派出了使者前來拯救……
一種極暖極甜的感覺,於心田瀰漫,滋潤出來。
當一手接過衣服,一手接近食物之時,貧民們不但覺得自己心在顫抖,而且心也在顫慄。
與以前寒冷、恐懼、悲淒而顫慄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的震顫,是因為歡喜。
「這裡還有一些治癒疾病和治癒虛弱的藥劑,把裡面的病人都給我治好了,我可不聽到他賜予我的子民給餓死、冷死或者病死。正如我叫他老爺一樣,你們也叫我老爺,明白嗎?當明天我再來時,你們必須用上最歡喜最誠懇的聲音,叫我老爺!」卡卡大聲嚷嚷,正準備登車離開。
「老爺……」鋪天蓋,貧民們含著熱淚,齊齊發出一聲內心的呼喚。這個樣子看起來並不可靠的『卡卡大人』,卻比很多道貌岸然的貴族更值得信賴,正因為他不像貴族,才是大家最高興看見的新領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