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這一個奇怪的老婆婆,趙雷他們一行人又再上路。
雖然不明白這個古怪透頂的老婆婆是如何知道他們會來,知道大家的準確人數,又準備好熱騰騰的食物等著大家。可是她沒有任何的惡意,雖然相貌就像傳說中的險惡老巫婆一樣,可是心腸卻是完全相反。
不但好客,而且熱情,還有寬容。
她完全沒有計較大家對她的猜疑和無禮,相反,她絲毫也不生氣,也沒有任何的條件。
順著這個古怪的老婆婆的指點,果然在穿過大片沼澤和濕林之後,來到一個泥潭,再找到了傳送門。穿過傳送門,來自一個四處荒蕪的大片沙地之上,帕特拉爾和琥又相視一眼,覺得之前真是太以貌取人了,並沒有像趙雷那樣用心地對待那個老婆婆,直讓他們頗是慚愧。
「這附近幾乎沒有人類的氣息,只有一些小蟲子和小動物。」趙雷指著遙遠處的大片沙巖道:「要不我們到那邊去看看,正好也歇息一下。」
「這裡沒有水,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我們很難通過『時空道標』卷軸回去方巖城。」琥帶點擔心道。
很顯然,這裡非常靠近生活著獸人的大漠和荒地,如果不盡快找到新的傳送門離開,很有可能會在某個地方與獸人相遇。
獸人與人類一向都是對頭,又視人類為食物的一種,相信開戰是必然的事。
「雖然空氣很乾,幾乎無法分辨,可是那個沙巖的方向濕氣稍重些,應該會有水源。」趙雷可能在應對世人方面不及帕特拉爾和琥那麼有心機,可是要說在野外生活的本能,那是絕對沒有任何人及得上他的。帕特拉爾與琥聽他一聽,還倒覺得自己不像在帶著趙雷在遊歷,倒像他帶著大家在歷練。
「找到水源雖然不錯,可是如果能夠找到金幣更讓我歡喜。金幣!」貯金矮人一開口就是金幣,琥幾乎沒有一腳將他踢飛出十米外開去。
在沙巖壁上的一個偏陰處,有少許大漠中罕見的暗綠植物,似籐似苔,介乎兩者之間,覆在巖壁之陰面。
趙雷在高大的巖壁上抽抽鼻子,搖搖頭,道:「這石壁裡藏有一丁點水,可是貯不起來,喝不了。也許我們再走遠一點,順著這條應該是乾枯的河床走一段,找一下水源。」
這裡與之前那個大沼澤簡直就是兩個天地,一個水源過足,一個乾涸無比。
在烈日暴曬之下,走了半天,除了偶爾看見幾隻不知什麼小東西在沙礫中穿出,飛快逃遠之外,再沒有看見任何一個稍大點的活物。無窮無盡,都是荒蕪的沙地。極少能看見植物,即使有,也是一些低矮無比的荊棘,上面沒有葉子,只有苦刺和深陷地下的長根。
除了雷,誰也無法拔出那些荊棘長達十數米的怪根。
「這下面不太深就有水,因為這些根並不算長。」趙雷一說,三人幾乎摔倒,那條奇怪荊棘根長達十數米,還不算長?趙雷折成幾斷,隨意嚼了嚼手中半截黃根,點點頭,又道:「大家試試,水不少,而且味道也還行!」
「……」三人也學著嚼嚼,發現那根比老牛筋還要堅韌,貯金矮人用盡全身氣力,咬得格格作響,才勉強咬嚼開那黃色的荊棘怪根。之前因為在沼澤地裡,水多得不需要擔心,所以一直準備著的水早隨意地喝完了,但是現在又走了半天,大家早帶點口乾,正想找點水分濕潤一下喉嚨。
好半天,帕特拉爾又在琥的匕首幫助下,才咬開那些怪根,但是三人皆發覺那些荊棘怪根奇苦無比。
大家面面相視,個個都很不明白,為什麼這麼苦的怪根,趙雷卻說味道還行。
在極力的忍受之下,總算沒有把那些苦極的荊棘根吐掉。
雖然極苦,可是口腔裡也刺激到了,唾液源源不斷。當然把那些苦水吞下咽喉是一件艱難的事,可是總比渴死的要強。三人的臉孔變形地強忍著,強提著腳步,跟著趙雷在沙荒的地面上沿著低矮處一路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三人才漸漸覺得自己的嘴裡的苦澀忽然不那麼難受了。
隱隱約約,還有一絲奇怪的甜意。
雖然極是淡薄,可是那絲甜意卻越來越是明顯,讓三人覺得自己之前的苦楚一下子就有了極大的回報,有一種苦盡甘來的感覺。若是平時,這一絲甜意並不會比一個蘋果或者別的水果更讓大家歡喜,可是在此時,卻感到份外的欣慰。
直到天黑,也沒有找到水源,可是大家都不在乎了。
身體是疲憊非常,可是唾液卻一直滋潤著大家的咽喉,倒也還能勉強忍受。草草找個相對避風點的地方休息了一夜,四人又再上路,直走到第二天的中午,不知走了多遠的路,走過了多少凸起地面的沙巖,才在一處沙巖的夾壁之下,找到一小潭積水。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水?你不要告訴我你的鼻子能聞到這裡的水氣,這裡相隔先前有好幾十公里都不止了吧?」琥在大家舒暢地痛喝了一番後,連忙用空瓶和水囊裝滿水,一邊驚疑地問。
「在漢人中,有個名字叫曹孟德的人。他有一次帶士兵行軍,同樣也找不到水,大家都走得很疲倦,都不想動彈了。他一想這樣士兵危險,就想出一計,騙大家說前面發現梅子的樹林,讓大家馬上前進採摘。」趙雷呵呵笑道:「士兵們一聽,個個都想吃酸酸的梅果來止渴,於是奮力向前趕路。當然前面並沒有梅子林,可是後來卻找到了水源。」
「原來看起來很老實的水魔法師雷也會騙人……但是這一次就算了,金幣!」貯金矮人咕噥道。
「要不是雷拔出那些荊棘的苦根救命,你這個貯金矮人遲早得變成這大漠的白骨!」琥先哼,但又笑問道:「雷你以前生活在十萬大山,是怎麼知道大漠裡這些東西的?」
「十萬大山裡什麼古怪的山都有,有的大山高聳入雲,高得幾乎爬不到頂;有的則大得不可想像,走十天半月也走不到盡頭;有的山與山之間相隔很遠;有的很近;有不斷噴火不斷冒煙燃燒的,也有冰雪積著在太陽下暴曬也不融化的。」趙雷說起一些十萬大山裡的奇聞,道:「有的地方就是這種大漠一樣,也沒有水源,但是很多古怪又強大的怪物。」
「我還以為十萬大山裡儘是樹林……」琥聽了大汗道。
「那有沒有儘是金礦的山?如果有,不如我們馬上去挖掘吧!金幣!」貯金矮人他最關心的東西,自然就是金子。當然,還有食物,但是僅限於肚皮飢餓的時候。
休息過後,瘦弱的帕特拉爾精神好轉些,他拒絕琥再扶著他趕路,而是堅持自己行走。
趙雷把手中的白銀杖給他,讓他拄著行走。
再走了一天,還沒有走出這片無窮無盡的大漠,但是偶爾,可以看見一些小動物在沙礫中爬到,甚至還讓琥射殺了一隻很大的沙蜴作為晚餐。雖然大家對沙蜴的肉和味道不太欣賞,可是覺得這些比老牛肉更粗糙更帶韌筋的蜥蜴肉還是能填飽肚子的,也將就了。
現在就算是粗心大意的貯金矮人,也能明白快走出大漠了。
因為只有大漠的邊緣,才有可能有很多小動物活動。在大漠的深處,那完全是一片死地,沒有水沒有食物的情況下,是沒有小動物存在和活動的。
夜裡,氣溫降下得厲害,帕特拉爾穿了琥所有的備用衣物,還直打哆嗦。
琥與貯金矮人雖然不適,可是倒沒有太在乎氣溫的變化。趙雷出去拔了不少那些枯荊棘回來,讓琥點燃了一堆小火,才讓帕特拉爾稍稍好過一點。眾人正圍著火堆喝水吃肉,忽然於極遠處,傳來一些輕微的聲音,似乎是什麼東西踩在沙子上發出的輕響。
琥一聽馬上警惕起來,他悄悄地拿出了精靈弓。
能在大漠上遇見的,幾乎不可能會是人類,如果不是獸人,就是野獸。
趙雷卻擺手示意不要攻擊,他站了起來,輕呼道:「過來吧,我們這裡有食物,還有水……」
可是一聽到他的聲音,那些輕微的腳步聲反倒急急消失遠去了。琥奇怪地想追上去看個清楚,趙雷卻微笑著拉住他,搖搖頭道:「也許是怕生,一會兒就會回來的,大家不要緊張。」
「是人還是獸?」貯金矮人帶點期待地道:「如果是野獸,不知它的肉是不是比這臭蜥蜴要好。金幣!」
「是人。」趙雷指著黑暗中的一個方向道:「是一個小女孩,她似乎很怕人,一直在觀察我們,剛才本來走近了一點,可是看見琥拿出弓,她馬上就退走了。」
「……」帕特拉爾微微一笑,把手中的水囊遞給趙雷,再指了指黑暗中的那個方向。
「我去吧!」琥拋下精靈弓,想一想,又拔出銀匕首拋下,道:「如果是一個小女孩,那就沒有關係,那怕她是個獸人。」
趙雷點點頭,把水囊交給琥。
可是琥一會兒就回來了,水囊也還在。他一看大家看著手中的水囊,欠欠肩,攤攤手道:「那個小女孩太怕生人了,我還沒走近,她就逃得遠遠的。她的速度很快,我竟然追不上,而且又怕極力窮追會更加驚嚇到她,所以只好先回來了……」
「我去吧!」趙雷接過水囊道:「她一定是找不水和食物,才向我們接近的。」
「反正我是不會去的。」貯金矮人在火堆邊上躺下了,打個飽嗝道:「不過我不介意分給她一點蜥蜴肉,如果她能嚼得動的話。金幣!」
趙雷找了半天,才在數公里外的一個岩石的陰影中找到那個小女孩,可是還沒有接近,一頭巨大的棕熊忽然在黑暗中撲了出來,咆哮著向趙雷噬來。趙雷輕輕一旋身,閃過。那頭棕熊收勢不住,一下子摔倒在沙地上,激起一大片泥沙。
可是它咆哮著,噴著鼻息要掙扎起來。
趙雷看見,在它的身上,纍纍有數十道傷口,有的還是新添不久的滲血傷口。很顯然,這頭棕熊是保護那個小女孩的戰獸,而這個小女孩,可能就是帕拉絲跟趙雷說過的召喚師之類的人。只是這頭棕熊似乎剛剛與很多敵人交戰不久,傷勢未癒,無力守護那個小女孩。
「啊……」那個小女孩一看那頭巨大的棕熊倒地不起,尖叫著跑過來,無視趙雷,趴在它的身上大哭起來。
「給你水,還有食物。」趙雷很奇怪地看見那個小女孩長有一對長長的耳朵,頭髮眉毛都是淡綠色的,整個樣子看起來跟人很像,可是又比普通人的身軀要瘦削纖長許多,結合起來,會讓人打心裡就覺得有一種奇異又說不出的魅美。
那頭棕熊似乎對趙雷敵意很深,抬起頭朝他咆哮連連,威脅他不要再靠近。
綠發尖耳的小女孩卻忽然轉過身來,張開雙手攔在趙雷的面前,似乎要反過來保護那頭棕熊。她的年紀看上去很小,約十二三歲的樣子,小臉擁有奇絕魅美的稚形,儘管還沒有完全長大,可是已經能讓人歎為觀止。一身奇怪的淡綠帶紫的衣裳,有著說不出的合體和飄靈。
趙雷朝長睫之上尤掛著殘淚的她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水囊和包好的食物。
想一想,又把自己身上那件法師袍脫了下來,放在地上,然後在那個小女孩驚嚇又奇怪的目光轉身離去。
回到琥他們的火堆,琥驚訝地問道:「衣服……也給她了?衣服可是帕拉絲小姐特意為你做的。」趙雷一聽即搖頭笑道:「衣服可以再做,可是天氣太冷了,現在她比我更需要那件法師袍。」
琥本來想說那件法師袍如果拿到大城裡賣,估計最少能買幾千個金幣以上。
可是他明白金錢對於趙雷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麼。在他的眼中,一件價值幾千金幣,擁有『漩渦護盾』的水魔法師袍與普通一件衣服沒有什麼兩樣,同樣可以脫給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來給她取暖。琥也明白,正因為趙雷是這樣與眾不同的奇男子,帕拉絲小姐才會對他如此另眼相看,如此的一見鍾情,如此的情有獨鍾。
第二天一早,趙雷再拿著食物和水來到那個石巖,可是那個小女孩和棕熊卻離開了。
走了半天,終於可以看見一些天邊的黑點,那些應該是大漠外面的高山,這一個意外的發現讓大家歡欣鼓舞非常,就連貯金矮人也撒開短腿向前奔跑,希望盡早走出這一大片大漠。
琥不管帕特拉爾願不願意,一把背上他就向前直奔。一鼓作氣地奔跑了一陣,漸漸能夠看見地面上漸多些枯草和枯樹,還有大片的沙礫戈壁灘。再奔一陣,可以看見微微有些枯黃和綠色的植物散落在地面上,而地面更多是黃褐色的泥土,而不是沙子。
越過一個小山丘,後面展現出涇渭分明的兩個世界,一邊是綠意盎然勃勃生機的綠色大地,一邊是荒蕪貧瘠的黃沙大漠。
以中間的一條緩流大河為界,一分為二,鮮明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