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忽然有人說話,明明非常的遙遠,又很小聲,可是,卻能清晰入耳,讓琥和趙雷聽得清清楚楚。
「山坡上的兩位半獸人朋友,謝謝你們之前的勸告,也謝謝你們剛才那支響箭的警告。」一個帶點蒼老的聲音緩緩地響在兩人的耳邊,道:「很抱歉之前的對待,我們不是不相信你們,而是希望你們離開。想不到你們如此的勇敢,又如此不計前嫌,讓人佩服。」
「你們有強大的實力,是我們多事了。」琥帶點激動,大聲向村子那邊喊道。
「如果你們願意,我們付你們一些金幣,作為歉意。」那個蒼老的聲音又起。
「我們是為錢奔波的傭兵,可是既然沒有能幫上忙,什麼金幣謝禮就算了!你們雖然可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可是也請不要小看我們半獸人的骨氣!」琥帶點氣沖沖,拉上趙雷就走。
走了一陣,琥忽然道:「剛才我沒有要那個人的金幣,你不會怪我吧?」
「我叔叔說過,任何東西都比不上一個人的骨氣!」趙雷一說,讓琥頗是感動,點點頭,用趙雷聽不懂的半獸人語說了一句。接著,琥又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離開峽谷村數公里,在一處背風的山崖下。
升起篝火,琥熟練地烤著肉,一邊在上面撒些鹽巴之類的調料,讓香噴噴烤肉誘得趙雷食指大動。
一個人在十萬大山生活的日子裡,趙雷幾乎過著野人一般的生活。
雖然有真氣,生火很容易,可是有時一邊幾天都是大雨,加上練功極度疲勞,趙雷常常只吃一些野果之類的度日。肉食雖然常食,可是沒有味道的肉類吃得太多,非常的油膩,而且倒胃口。像琥一般會烤肉的夥伴,讓趙雷最是歡喜。
一連吃了近十份土蜥蜴和蒼鼠的肉腿,肉排,趙雷才猛醒起自己忘記稱讚一下琥的烤肉手藝。
「你這個人類倒是很容易相處,一般人是不吃蜥蜴的。」琥卻奇怪趙雷的表現,道。
「我覺得很好吃。」趙雷搖搖頭,在他的印象當中,除了像人一般的東西之外,沒有什麼是不能吃的,別說烤得香噴噴肉腿和肉排,就是生肉,在飢餓的時候,也照吃不誤。
「對了。」琥忽然記起來了,帶點激動地責問道:「你為什麼要騙我說你不會射箭?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嗎?」
「我說會啊?」趙雷抓抓腦袋,分辯道:「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沒有騙你……」
「你說只會一點點弓箭,可是你簡直就像箭聖一般。」琥帶點怒氣地道:「你弓箭的威力,就連精靈們也會嫉妒,可是你卻對我說只會一點點……你就算是個箭聖,也不能如此污辱我,那怕我只是一個巨弓手!」
「我不是箭聖。」趙雷一看琥的激動,帶點奇怪地解釋道:「我也不是什麼巨弓手,我真的是只會一點點。你的箭術比我准,射箭速度也比我快,我只不過是運用了真氣,才會相對厲害一些。如果你也用上真氣,那肯定比我強得多。」
「什麼是真氣?是鬥氣嗎?」琥驚奇地問道:「你已經可以使用『銀鬥氣』來加持在射箭上了嗎?你看上去還非常的小啊!你是怎麼做到的?」
「隨意就可以的。」趙雷奇怪地反問,道:「你不行的嗎?」
「我是半獸人,不能學習人類的鬥氣……」琥帶點自卑地搖搖頭,道。
「要不我問問叔叔,讓他也想辦法教教你吧!」趙雷忽然想起了金和娜娜,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了,叔叔教給他們的武功,都學得怎麼樣了。
「你叔叔是個劍聖嗎?他會願意教一個半獸人技藝嗎?」琥帶點不安又帶點驚喜地問。
「我叔叔不是什麼劍聖,他跟我一樣,主要是使槍的。」趙雷呵呵笑道,一邊把骨槍舉起來示意一下。
「那我們明天就起程去拜訪他老人家,他老人家喜歡什麼?美酒?寶石?還是魔晶?」琥驚喜莫名地問,整個人都帶點坐立不安,如果不是夜晚,相信他就會決定馬上起程。
「什麼是魔晶?」趙雷奇問,但是又馬上搖頭道:「我叔叔生活在另一個地方,只有我能夠看見他,跟他說話。」
「只有你才能去見他嗎?」琥誤解是某種禁地,只准趙雷出入的禁地。
「是啊。」趙雷點點頭道:「等他參悟槍道出來,在六識之門裡出來,我就幫你問問他。之前金和娜娜他們的武功,都是叔叔他教的。叔叔教人不講禮物,只講人心,琥你也一定可以的。」
「那我們先去那個『六識之門』外面等他老人家吧!他老人家真是個聖者!」琥一聽高興壞了,點頭道。
「六識之門就在我的這裡,我一閉眼就可以看見它,甚至不用閉眼也能感覺到它。」趙雷現在明白琥一定是誤會了,指著自己腦袋,呵呵笑道:「你看不見叔叔,可是叔叔能聽你聲音和看到你的樣子。他如果同意了傳授你武藝,由先教給我,再傳給你。你放心,等過幾天他自六識之門出來,我就問他,一定可以幫你問到的!」
「原來你叔叔是個神明……」琥幾乎沒有嚇暈過去。
到了第二天,琥還帶點驚嚇。
開始他對趙雷都變得非常的驚畏,幸好趙雷這個大咧咧的傢伙吃飽就睡,完全是一個粗人的樣子,沒有一絲受神明後人的傲慢,倒讓琥去掉不少恐惶。要知道,在這個世上,有不少神明鍾愛的寵兒,地位跟尊貴的國王都是平等的,別說一般人,就是貴族看見他們,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禮。
琥特別觀察趙雷,發現他是有很多古怪的地方,比如一頭長長的黑髮,又有一雙星星般閃亮的黑色眼眸。
但是也有很多極像一般人的地方,比如農民粗布衣服,連鞋子也只是草鞋,說話是大陸的通用語,而不是貴族語或者上位精靈語。甚至很多地方像野人一般,根本什麼也不懂,比如會隨手摘些野果,也不論甜澀就吃,自己烤的蜥蜴肉和蒼鼠肉,他也毫不介意。
當琥看見趙雷這個神明的後代自地面上拔出一條野菜根,拍拍泥土,再放到嘴裡香脆地咬一口時,覺得自己的觀念急劇需要轉變一下。
「你是怎麼能吃這個?」琥驚問。
他覺得趙雷應該手捧鑄工精美的金盃,大口喝著一百金幣一小匙的美酒。然後坐在宮殿裡,大地之熊皮毛做的毛氈上,吃著上位精靈她那玉手給剝皮去核後的水晶葡萄,身上穿的是飛龍皮做的龍皮甲,腳上為天鵝絨做內裡的鱷皮靴,腰間掛著聖者眷贈的祝福寶劍。
可是現在他卻吃著苦澀的野菜根,穿著草鞋,走在泥地上,跟自己這個半獸人在一起,扛著骨頭做的長槍。
「這個很好吃的,開始有點苦,過後感覺很甜的。」趙雷很有經驗地介紹道。
「你很特別……可是你真的確定要跟我這個地位低下的半獸人做朋友嗎?」琥雖然帶著自卑,也是內心也帶著期望。而且是特別的渴望,只是表面不表示出來罷了。
「那當然。」趙雷呵呵笑道:「你是一個很好的夥伴,射箭很厲害,而且很細心,品德也很好,我覺得你是一個好夥伴。我們現在四處去接任務,到處去見識,等過了半年之後,再一起去找金和娜娜,一起參加他們那個威風凜凜的『猛虎傭兵團』,好不好?」
「如果你視我為夥伴,我也會視你為一生的朋友。」琥重重地點頭,壓仰著心底的激動道。
因為逃脫了十幾個人狼,不知道它們是否還會回來繼續居住和傷害過往的旅商,琥建議去把村子燒掉,順便警告一下日後的行人。更重要的是,如果萬一有人狼沒有死透,它會在一段時間後恢復如初,琥覺得把他們燒成灰最為保障,而且這樣不會讓別的動物吃掉它們的屍體,染上人狼的屍毒。
等趙雷和琥兩個再回到峽谷村的時候,發現那個小村莊已經燒成了一片灰燼。
那些人狼的屍體也燒成灰,空氣中散發著一股焦臭的烤肉味。
幾隻體型不大的土狼在遠處來回地走動,讓琥一看,又心生警惕。他示意趙雷看向那些土狼,問道:「這些可能是中了屍毒的土狼,看上去不太一樣。你看它們的尾巴緊緊貼在身後,眼睛也有些不同,而且伸長出來的舌頭都變成紫黑色了……」
「殺了它們嗎?」趙雷問。
「跟它們去看看,它們都是一群一群的,得殺光它們這一群。不然在它們沒有讓屍毒害死之前,一到晚上就會發瘋,襲擊人類和其它動物。」琥引著趙雷,一路向那幾隻夾著尾巴向前疾奔的土狼追去。
追過一個小山坡,是峽谷村後面的長峽谷。
於峽谷對面的崖頂上,有一個醜陋的怪物。
它狼頭人身,直立,渾身有著一股令人感到詭異的黑氣在繚繞。隱隱然,還有幾隻古怪的小黑點,在它的身上飛來飛去,似乎是蒼蠅一類的小飛蟲,可是卻沒有飛遠,彷彿就是跟那個怪物一體似的。
當那個狼頭怪物用血紅的眼睛向這邊崖頂的趙雷和琥看過來,再咆哮一聲時。琥大驚失色,馬上撤下大弓向遠方崖頂的那個狼頭怪物瞄準。趙雷卻很好奇,覺得這個世界有夠奇怪的,不但有屁股後面長尾巴的人,還有肩膀上長著狼頭的怪物。
「這是什麼怪物?」趙雷也不覺得這個怪物會跟人扯上什麼關係,畢竟外形都相差太遠了,比起那個月夜變形後的人狼,更加像狼。
「這是惡魔。」琥聲音微顫,道:「這是自魔界深淵裡跑出來的魔狼,就是它把村子裡的人都變成人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