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御塵風正在山崖下的水潭邊捉魚的時候,一陣勁風吹過,黃金巨龍龐大的身軀落在了他的身後。
「你終於捨得出來了?」御塵風看也不看就知道是威爾出洞了。這隻老龍只有在吃飯的時候才會從自己的龍穴中飛出來。在它的洞穴下這個水潭中物產極為豐富,都是味道鮮美的大魚,御塵風甚至一度懷疑這個老龍是故意砸出這麼一個水潭來的。「來不來一條,新鮮捕撈上來的紅魚。」
威爾巨大的龍頭點了點,一點也不客氣的伸向了御塵風一早上的勞動成果。他的嘴實在是大了點,一根巨大的舌頭捲過去之後,什麼也沒有剩下。
龍族的習慣是有便宜不佔王八蛋,既然主人開口了,他當然不會客氣。御塵風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反正這一天到晚也沒有什麼事情幹,吃完了撈,撈完了吃就是一天之中除了跟威爾爭奪金幣之外的最大事情了。
半小時之後,御塵風捉夠了魚,威爾打了個噴嚏幫他生起了一堆火之後,一人一龍就這麼蹲在水潭邊燒烤。
「我想跟你做個交易。」御塵風正在烤魚的時候,威爾忽然說話了。
「免談。」御塵風想也不想就回絕掉了老龍的交易。「按照你的脾氣,只能佔便宜絕不吃虧,我又打不過你,跟你做交易肯定是穩賠不賺,而且還不能連帶上訴。」
「你為什麼不聽完我的建議呢?」龍王無奈的眨巴眨巴眼睛,這個人類的確是聰明到了極點。「或許這次我打算吃虧呢?」
「那成,你說來聽聽。」反正烤魚的時候也是蹲在這裡沒事做,聽聽故事還是無妨的。
老龍沉默了半晌之後才開口,彷彿是一個幾萬年前的回憶一般,思考起來極為費勁。罕見的正經語調連御塵風都嚇了一跳。
「從三萬多年前,我們黃金巨龍一族就世代守護著精靈們的生活,在那個時候,堪底斯山脈上起碼居住著上百條的黃金巨龍,想當年,我還是一條小菜龍。」威爾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可如今,我繼承了龍王之位,依然在守護著精靈們的安全,可我的朋友跟族人卻都移居到了阿尼貢森生活,在這片大陸上,我已經是為數不多的巨龍之一了。」
「結果呢?」御塵風半天沒聽明白它在說啥:「你就孤獨的想跳懸崖,結果將這個下面砸出一個物產豐富的水潭?」
「不,我想回到阿尼貢森去看看。」說到阿尼貢森,這個御塵風倒是知道,以前在跟威爾聊天中他不止一次提到這個地方,聽說這裡是巨龍的山谷,在那裡住著紅的白的黑的黃的藍的綠的各種各樣的巨龍,集合了堪納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龍族。每一次說到這裡的時候,它就特別的興奮:「阿尼貢森有我小時候的回憶,你知道,龍也有感情……」
說到這裡,威爾的老龍頭上竟然罕見的出現了一絲紅暈,看的御塵風大為驚歎。
「明白,理解萬歲。」御塵風拍了拍威爾的大頭,包含熱淚的感歎道:「那裡一定有一隻你年輕的時候相愛過的漂亮的小母龍。」
「兩隻。」威爾嚴肅的糾正了御塵風的錯誤。「是兩隻最漂亮的小母龍。」
用龍息生火烤魚特別快,而且最大的好處就是篝火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來控制。兩條肥美的大魚已經烤的外焦裡嫩,加上一點這裡天然生長的岩鹽之後,當真是鮮美無比。一滴油脂從魚身上滑落下來,落到了篝火中,爆出一團火光。
「然後呢?你想跟我說什麼?把那兩隻最漂亮的小母龍送給我?」御塵風拿起魚來咬了一口,凌空跳起閃躲過了威爾的龍尾抽擊之後重新做好:「你的脾氣該改改了。打人還不打臉呢。你要跟我做交易,總得把交易的內容說給我聽吧?」
「我想回去看看那兩隻小母龍,你來幫我在這段時間裡照顧一下精靈,怎麼樣?」威爾身體重新坐好,將尾巴盤到了身後。「作為報酬,我把我這幾萬年來收集到的金幣分你……一半。」
「你會這麼好心?要我幫你做什麼,說來聽聽。」御塵風斜著眼睛看著威爾,總覺得這隻老龍一肚子的壞水,一不小心就會中招。「我聽你說過精靈,他們需要什麼照顧,普通人類可沒有辦法把他們怎麼樣。」
「普通人類是沒有辦法把他們怎麼樣。但是暗精靈就不同了。」威爾長長的歎息了一聲。「暗精靈非常危險。他們本來叫做棕色精靈,也是精靈的一支分族,可惜他們違背精靈王的意志,修煉那些嗜血邪惡的黑暗魔法,並且拋棄了自己的神邸,改而信奉了邪惡的樹精,自此這群棕色精靈才被改稱為暗精靈。」
「把你的尾巴挪來借我靠一下。」御塵風尋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之後,擺好了聽故事的姿態。
「當時的精靈女王當然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她調集了大量的部隊意圖將這支暗精靈殲滅,可是卻沒有想到修行過黑暗魔法和邪惡妖術的暗精靈無比難纏——最可怕的是,暗精靈們甚至可以請動黑龍一族幫助他們作戰,那些黑龍是不折不扣的變態!他們完全豁免魔法攻擊,而且有極高的物理防禦力,不得已我們黃金龍也參加了這一場戰役,結果鬧得兩敗俱傷。」
「然後呢?」御塵風啃了一口烤魚,擦掉了嘴角的油漬。
「然後,還有什麼然後?從此以後兩邊見面就掐,不死不休。暗精靈退到了深淵地穴中,而精靈則固守在埃魯登原野,無論那邊也沒有能力再一次出戰了。」威爾張大了嘴,御塵風非常知趣的扔了一條烤魚進去,威爾一口吞進了肚子之後繼續說道:「最近我好像有感覺到了暗精靈的騷動,就在堪底斯山脈一線。」
「你是不是覺得我命太長了,特別想幫我減少兩年壽命?」御塵風啃完了一條魚,手裡已經換上了第二條:「既然說的這麼危險,你為啥自己不去?讓我去不是白給嗎?」
「當然是白給,憑你的本事,如果精靈真的遇到了什麼危險的話,在通常情況下,你送上去也是炮灰。可是,如果有我的幫助的話,那就不一樣了。」威爾倒是非常誠實的坦白,看到御塵風就要抽刀子砍龍的時候它立刻補充:「我不去當然有我的原因,黃金巨龍出動的話,那麼黑龍也必定會出動,到時候打得滿天火焰,誰也沒好處。」
「你是讓我去給你當哨兵?」御塵風總算咂摸出了一點味道。「有什麼事情的時候就給你吹哨子?」
「你倒不傻。人類,算是我們互相幫助吧。」龍王爽朗的笑了:「你陪我玩了一年多,我也陪你玩了一年多——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嗎?如果你找到一件好玩的事情,怕是早就離開這個山洞了。怎麼樣,我現在給你找一份好玩的工作,幫我守護精靈一族的安全,相對的,我就把我洞穴裡的金幣分你一半。你知道,就算你現在搶到了全部的金幣,但是你拿來幹什麼?」
「別扯淡,你明明就是想去見那兩隻小母龍。」御塵風撇了撇嘴,威爾龍穴中一半的金幣對他的誘惑還是不小。
而且正如威爾所說,御塵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實在是不認識朋友,也不知道怎麼生活,才無奈的在這裡跟威爾兩個人打發時間。威爾的身份他一早就知道,可惜這個龍王不正經,御塵風更是正經不起來,兩個人這麼打打鬧鬧,一直混到了今天。
一直到剛剛威爾提出來要將龍穴中一半金幣送給自己的時候,他才開始仔細思考這個問題。也好,在無聊的日子裡找個事情打發時間,也比跟一隻老龍在這裡瞎胡鬧來得好。
「這麼長時間了,我還一直真沒看出來。」御塵風長長的歎了口氣:「你這老龍也不傻。」
「如果你認為一隻活了幾萬年的龍還看不透你心裡想什麼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恐怕就真沒有聰明人了。」威爾抬起腦袋來笑了:「我想去阿尼貢森看看我的小老婆,你只要幫我好好的照看著這附近的精靈,不要讓她們受欺負就可以了。如果真的遇到了黑龍的話,你趕快給我吹哨子,有多遠跑多遠。」
「如果遇到厲害的對手呢?我可沒有你那身蠻力。就算是哨兵,你也不能讓他空手」御塵風撇了撇嘴,衝著老龍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說道:「我聽說龍血龍筋龍角龍骨什麼的可以製作成威力巨大的武器,如果你送點給我的話,我就答應你。」
「你若是身在龍族的話,你肯定是斂財標兵。」威爾愣了半天,半晌才感歎了一句。「我肯定是不會自殘的,但是作為我的僱傭哨兵,我倒是可以送給你一些東西。以前曾經有幾名人類的勇士來我的窩裡作客,我跟他們交換了一點東西,那上面記載了他們的魔法和武技。只要你好好的學,成為一個聖階強者指日可待。」
「聽起來好像還蠻有誘惑力的。」御塵風嘿嘿一笑,拍了拍威爾巨大的龍頭笑道:「成交了,不過我要五成五!少一個金幣我也不幹。」
「你說你上輩子是不是被我給吃了,這輩子投生成了討債鬼呢?」威爾無力的長吟了一聲,從嘴裡吐出了一個火紅色的球體,交到了御塵風的手裡:「五成五別想,這個東西送給你,你要知道,身為一條龍,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這是什麼東西?」御塵風拿著火紅色的珠子翻來覆去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你不是弄個玻璃球來騙我吧?」
「這是我們龍族最珍貴的傳承之物!它紀錄了我的見聞跟大部分知識!你真當所有生物都跟我一樣睿智麼!如果沒有它的話,我保證你出山之後首先得花十年時間來學習這個世界的語言和知識!」威爾嘴裡含著一大個龍息球正在艱難的瞄準御塵風,它現在有種所托非人的感覺。
「別以為你像泡泡龍我就怕你了。」御塵風將龍玉揣進了懷裡,有繼續吃自己的烤魚。臉上全是勝利得勝後的驕傲。「如果你不想再見那兩個最漂亮的小母龍的話,你就朝我腦袋上射吧,我肯定不躲。」
「好吧好吧。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威爾衡量了一下兩隻小母龍跟御塵風之見的重量之後,明智的選擇了妥協。「那麼那麼一言為定。」
「你要是走了,我烤魚會很麻煩的。」御塵風眨巴眨巴眼睛說道:「你乾脆……把這個火球教給我如何?就是你說的那個龍語魔法?」
「……」
「你說,那兩隻最漂亮的小母龍……」
「龍王玉的功能,不僅僅在於讓你多點知識而已!它蘊涵的力量不是你能夠想像的!」威爾徹底暴怒了。「你還想不要想這份工作!」
「你看你看,龍的脾氣都不好,萬一我要是遇到一隻黑龍怎麼辦?按照你剛剛的說法,肯定會有黑龍的。」
「不會有黑龍出現,黑龍本來數量就低,而且繁殖能力比我們更弱。」威爾搖了搖大腦袋說道:「現在僅有的黑龍已經退到了阿尼貢森去了。」
「我是說萬一遇到了呢?」御塵風手裡掂量著龍王玉,腦袋裡謀劃怎麼應該再怎麼從老龍這裡騙走點什麼。「跑我是肯定跑不過的。」
「你不是擅長用板磚嗎!」威爾怒了,尾巴抽起了一快大石來罵道:「就跟你平時偷襲我一樣,誰不服你就拍它!」
身為一隻高貴的黃金巨龍,既然連板磚都搬出來了,那真是沒有什麼好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