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東忐忑不安地隨著陳一維走進帳房的時候,遠在太湖的方綾等人也已經起來,開始出門活動了。
其實方綾並不想太早出門,畢竟昨天擔心了一夜,睡眠不足,一大早起來的精神狀態也不好。但鄒春枝一大早就過來敲開房門,非拉著方綾陪她去玩太湖不可,甚至是把鄒寶樹也叫了起來。
睡眼惺忪的鄒寶樹和方綾就這樣糊里糊塗的,被鄒春枝拉到客棧的大堂吃早餐。
這間客棧不止是客戶乾淨,就連菜色也很豐富,最重要的是它們的份量夠足,只點幾樣菜就能吃得很飽了,足夠讓他們幾個人應付出門遊玩這種既耗時間又耗體力的活動……
坐在客棧的大堂內,方綾一邊細細品味著可口的食物,一邊留心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她現在對什麼都感興趣,看見什麼都要留心觀察一番,就像是一塊超級大型的海綿,源源不斷地吸收著周圍的水份,不管看見什麼都抱著學習的心態,不管遇到什麼事都要觀察體會一番。
前生的她為人太過於失敗了,生活得毫無目標,一逕地醉生夢死。只求一宵貪歡,不求來日方長。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麼,她自身的價值又在哪裡。這樣的她,自然也不會去考慮其他人的立場,更不會去想她所做的那些事會不會產生不良的後果,所以她才會釀成大禍。
現在的她是新生的她,所以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學著做人,學著為他人考慮。也學會替他人著想,然後一點一滴地融會貫通,不放任何一點不同之處,最終找出自己的定位,明白到還有什麼事是她能做也可以做得好地,也不枉她來這世上重走一遭。
她吃東西慢條斯理的。有人吃東西的速度比她快不了多少。坐在她旁邊的鄒寶樹,吃東西的速度更慢,幾乎算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完全失去他平日裡那種幾口就能扒光一碗飯的活力。
這可把旁邊地鄒春枝急壞了,她還想早點去游太湖呢。聽說早上的太湖煙霧繚繞,景色很美的。
眼著兩人在比賽誰吃飯更慢,鄒春枝那是心急如焚,根本不想讓他們吃的那麼安心,隨便扒拉幾下早點,就打算拉方綾的手,準備把她拉出去游太湖了。
「怎麼?」方綾被拉著一臉地愕然。
鄒春枝將碗筷從她手中取下。不耐煩地推到大哥面前:「哥。你幫她吃了。綾兒。我們莫吃了。我們快去遊湖。今天地天氣好呀。晚了怕沒船搭……」
鄒寶樹望著面前地兩碗稀飯。有點發愣:「我幫她吃?」
「是呀。反正你比她更慢。你來收拾掉這些。」鄒春枝接著把幾碟菜統統劃拉到他地面前。示意他繼續吃下去。而她拉著方綾地手就準備起身離開。
「可我……」方綾總覺得丟下鄒寶樹自己一個人不太好。不由得回頭望望他。
鄒寶樹會錯了意。以為她在向他求救。馬上替她說話了:「好啦。小妹。你就讓她吃飽吧。遊湖也是需要力氣地。」
「哪裡需要力氣了,就只是站在船上看湖面嘛。走嘛,快走吧……」鄒春枝不由分說的拉起方綾要出去。
還沒站起來。門外忽然傳來一陣不小的騷動,讓正在大堂內吃早餐地客人們也紛紛好奇往門外瞧過去,已經先看見騷動原因的人已經忍不住低聲議論了起來。
看見這種情形,方綾等人反而不安地對視一眼,十分有默契地停下來,繼續坐在原來的桌子邊,吃著他們未完的早餐。
他們現在算是還在逃跑之中,最怕引人注目了。外面地騷動不管是什麼,肯定會有很多人在圍觀。如果他們此時出去,就怕追趕他們的人也在外面圍觀,到時怕是免不了會被那些人注意到,還等到騷動停止後才離開比較安全。
但明顯的,那陣騷動沒有停止的打算,反而是向著酒樓的方向移過去,並且進入到客棧的大堂裡來了。就算小心翼翼地躲著,他們還是難掩好奇之心,偷偷往門外看過去。
首先進入他們視線的,是兩個身材高大挺拔的青衣人,步履輕快,動作利落,一看就是訓練有素的護衛之類的。他們全身一副短裝打扮,還在腰間各佩帶一把劍,紅色地劍穗隨著他們地移動而左右晃動,在大堂那滿眼的青灰衣服中,顯得極外耀眼。
那兩個青衣人就站在大堂地過道上,以手格開圍觀人們之間的距離,讓他們退站到三丈開外,給後面進來地人留出一條寬闊的路。
當打頭陣的青衣人把道路上的障礙物人群格開之後,一個身穿銀灰色衣服的儒雅男子映入人們的眼簾,引起無數的讚歎聲。
兩道清秀的眉毛微微上揚,單鳳眼裡含著滿滿的笑意,莫名的令人感到親近。他的相貌已不是單單用俊美一詞就可以形容的,溫潤如玉,人淡如菊等詞語,應該是他最好的寫照。最引人注目的卻是他身上那種雍容華貴的氣質,自有一股威儀天成的感覺。
接著吸引人們目光的,則是他身上的所佩帶著的那些飾品,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品。上至頂帶花翎,下至他踩在地上的鞋子,無不是精雕細刻,美倫美奐的。
他施施然地站在大堂門口,俊目漫不經心地從人們身上掃過,唇邊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意,那笑意再從微瞇的眼中流洩出來,立即讓圍觀的人們集體發出很大的抽氣聲。
讚美聲不斷地傳入他的耳中,可他沒有太多的反應,只是微轉身體,向後面做了個恭敬地請禮。他的動作讓人們明白到,他還不是那個最終的主角。在他身後的那位才是最重要、也最耀眼的一顆星星。
他的動作將人們地興致提到了最高點,馬上滿懷期待地往他的身後望去,果然看見一個苗條的身影正用極慢的速度走進來。
但在細望之下,眾人又集體發出抽氣聲不過這一次不是驚歎聲,而是有點失望的噓唏聲。
以一般人地看法來說,能讓如此出色的人甘心為其服務。甘心為其手下的人,必定有著傾國傾城的容貌,就算不是閉月羞花,起碼也得是沉魚落雁吧?退一萬步來說,萬一那位主子的樣子不夠漂亮。身份也必定是不同凡響的,那麼她最起碼也會有足夠的威嚴,才能壓得住這麼出色的手下。
可惜地是大家都錯了,而且是錯得非常非常的離譜。
其實後面進來的這名說不上難看,雖然離傾國傾城還是有上那麼一段距離的,只能勉強算得上是中等姿色。但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人們對這位主子地期望太高了。在見著了真人後反而失望之極。
光是容貌令人失望,也就算了,最令人失望得無以復加的,恰恰是她的氣質。
雖然她的身材還不錯。又被精美合身的衣服包裹著,戴著金光閃閃的飾品,但她卻穿不出那件衣服的氣勢來,反而畏畏縮縮地站著不動。
在她的身後還跟著四個對她畢恭畢敬的青衣護衛,加上前面的兩個護衛與那名男子,她地身邊一共有七個人服侍著。可惜這樣刻意營造出來地擺場,也不足以彌補她的侷促不安,她只是怯生生地望著周圍地人們,臉上的表情與她地身份似乎極不相配,甚至是與周圍的場景也顯得格格不入。
用兩個成語可以形容她:「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不管她此時的態度顯得多麼的生硬。不管她給人的感覺是多麼的拘謹不安,可她的身邊跟著六名護衛卻也是不爭的事實。更何況那幾名護衛的身手似乎都不弱。以致於有些偷偷議論著的人們,在被那六名護衛凌厲的目光掃過一遍後。全部都噤若寒蟬的,完全理解了沉默一詞的定義,沒人敢繼續發出半點聲音,讓偌大的前堂顯得異常安靜,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睿姑娘,請……」溫潤男子輕啟薄唇,略加頷首,示意那名女子走進去。他的聲音也如他的人一般溫潤清雅,令人如沐春風。
「嗯!」女子在看見他溫柔的笑容後,忽然卸下所有的不適,也隨著他微笑起來,點了點頭,幾步踏進大堂中。
旁邊的客棧掌櫃急忙迎上來:「貴客光臨,蓬蓽生輝啊,不知幾位可曾訂下廂房?」他早已在旁邊等候多時了,一臉諂媚的笑容也已經笑得有點抽筋。但為了客棧的生意,再難挨也必須忍著。
「未曾,掌櫃的不需特別準備廂房了,就在這大堂內坐著,感受一下太湖的風土人情,卻也是不錯的選擇。」男子淡淡的開口,根本沒有請示過那名女子的意見。
由此可知,雖然在表面上看起來他是聽命於別人,但實際上,更像是別人聽命於他。
「那好,這邊請,這邊的地方寬敞,有足夠的視野讓你們觀賞了。」掌櫃急忙把他們引到整個大堂視野最好的地方坐下。
而那個位置,恰好就在方綾等人的前面,他們如果想要走出大堂,就必定經過那些人的身邊。
男子含笑點頭道謝:「有勞掌櫃的了!」他姿勢優雅地坐了下來,同時用眼神示意那名女子坐在他的身邊。
女子忙不迭地坐了下來,六名護衛立即無聲地圍站在她的身邊。
給酒樓造成了這麼大的轟動後,一行八個人就這麼公然坐在大堂內,用最誇張的排場接受著人們好奇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