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不熱的兩人,在「強冷」的低氣溫中度過了兩天。
接近四月底,天氣漸漸轉熱了,人們也早已換上更輕更薄的夏裝。這日清晨,陳一維坐在書房看書,左手拿書,右手則拿著一把紙扇使勁地搖動。
其實在沒有空調也沒有風扇的陽朝國,良好的環境造就了適怡的溫度,這個月份的天溫還不算是太高。但陳一維剛剛練完功,渾身大汗淋漓的。不錯的身體素質令他格外怕熱,微涼的晨風也沒辦法替他送來絲絲涼意。
虛掩著的門被人輕輕地推開了,已經變回人身的方綾輕巧地走進來,將外面的清新空氣以及茶香帶到房裡。
換上了一身素淨的淺藍色衣衫,束腰及胸的百褶長裙,襯得她的身材更顯瘦小;略低的抹胸薄衣,露出了一小片白皙的肌膚;只有那頭烏黑的長髮依舊執著地以布巾包著,沒有露出來。
她低垂著頭,手裡端著一杯剛剛泡好的花茶,盡量不弄出聲響地靠近書桌,小心翼翼將茶杯放到他的右側手邊。早上空腹喝茶不好,所以細心的她去泡了一杯蜂蜜菊花茶端過來。
陳一維眉毛也沒有抬一下,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手中的詩集中,可是搖著扇的手卻停了,就連呼吸也似乎是靜止的。
方綾放好了茶杯,正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還在低頭看書的陳一維突然丟下紙扇,出手拉住她的左手手腕,沉聲道:「就站在這裡。」說完,他的眼睛也沒抬一下,繼續看他的書,也沒有再說話,但他的手仍是拉著她不放。
方綾沒有掙脫他的手,只是順從地站在原地,眼睛直盯著自己的鞋面。眼觀鼻,鼻觀心……兩人就這樣默默地僵持著。
「茶!」許久之後,他又突然出聲了。「我渴了!」
奇怪了,茶不是已經泡好了,而且也放在他的面前了嗎?方綾終於抬頭望他,那眼神好像在說:「你沒看見嗎?」她敢肯定。此刻坐在書桌後地那個人,是故意要為難她的。
「我地手沒空!」那人居然露齒一笑。擺出一副無賴地嘴臉。向她揚了揚手中地書。以及被他拉著不肯放地某人地小手。
這讓方綾再次又氣又怒地瞪大了眼睛。她可從來不知道這個陳大當家還有當超級無賴地潛質。明明是他只要一放開手。就能端起茶來喝了。怎麼可以睜著眼睛說瞎話。說他地手沒有空呢。
「很久沒有看見你瞪眼睛了。」他輕歎著。放下了手中地書。拉著她地手卻不肯放。而是開始用大拇指輕輕磨娑她地皮膚。「我怎麼感覺你瞪眼地時候反而不凶?這人到底在說些什麼話?是故意說反話諷刺她地嗎?她沒心情在這裡聽他說難聽地話。方綾使勁甩了甩手。試圖掙脫他地手掌離開這裡。
感受到她地掙扎。陳一維加大了手指地力量。把她地手握得更牢了:「和解!」
方綾一頓。停止了掙扎。她是不是聽錯了。他說「和解」?她根本沒有和他吵架。何來和解之說。
「我知道你是與我鬥氣。不過這樣子你會快樂嗎?」他忘不了前兩天在酒莊前院看見地那張燦爛笑容。只可惜只要一面對著他。她就失去了那些快樂。「你笑起來比較好看!」
他的口氣一軟下來,方綾的心也跟著軟了下來。只要心軟了,她就沒辦法繼續衝他瞪起眼睛,只得回過頭努力擠出一個微笑給他,然後抬抬自己被握住的手,示意他把手放開。這樣子一直拉著手,如果被外人看見了,會被人說閒話的。
「你不是下人。而是我請來的客人,這樣你滿意了嗎?」他繼續長歎著,無奈地向她舉起了白旗,手卻仍是不肯放開。
這回方綾的笑意加深了,「下人」與「客人」,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意義上卻是大不一樣的。
雖然,她地確是在陳府內打工的人,這一點她無法否認。但她畢竟是個人啊。不是可有可無的。她唯一希望的是,陳一維會給她一點尊重。哪怕是一點點就足夠了,她並非一個貪心的人。
「還生氣嗎?」他的口氣聽起來是小心翼翼的。
方綾搖了搖頭,她根本就沒有生氣,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左手被他拉著,她便騰出右手,拿起桌面上的筆,在一張紙上寫道:「沒有生氣!」
「真的?」
「只是希望你能尊重我。」她繼續寫道。
也許是與方綾相處久了,他居然用行動來回答她,也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現在放開我吧。」
「不!」他拒絕得很快。
不?方綾又開始揚眉瞪眼睛了,提著筆地手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落下去,只得在腦中思索著,看要用什麼詞語罵他才好。想了半天,她發現自己居然不懂得那些罵人的話,於是暗自決定,以後一定要向彪悍的小閃討教一番。
「我有個條件。」他將她拉近了一些,將筆從她的手中拿開放好,再把她的雙手齊齊握著。「有事就告訴我,別再放在心裡。」
方綾揚眉,側頭想了想,繼而展顏笑了起來,眼底裡的意思是:「為什麼?」
「你可以不說,但我總能問得出來。」他正色道,突然又恢復成那個霸道的大當家,危險地瞇起眼睛,握著她的手重重捏了一下,疼的方綾倒抽口氣。「記得要跟我說,不然……」後面地話他沒有說。
怎麼聽,怎麼覺得他不像是商量地口氣,反倒像是威脅的口氣。不過方綾心裡很清楚,這已是他所做地最大讓步了,她不能夠繼續得寸進尺的,便忙不迭地點頭,同意了他的條件。
陳一維滿意地笑了,終於放開她的雙手:「準備一下,一會我們到錢莊去。」
方綾還他一抹微笑,正準備離開,想不到他又將她拉回來:「等等!」
沒等她站穩,他的手已經伸向她的胸前,驚得她連連往後縮。可惜她的手被捉著,就算是後退也沒閃開多少距離,還是被他碰到了——他將她的衣領扯開一點,露出裡面光滑纖細卻也光禿禿的脖子:「怎麼沒把它戴上?」
愣了好一會兒,方綾才明白他指的是那個被製成項鏈的小瓶子,急忙由衣袖中取出來,攤開手掌伸到他的面前。
「戴上!」他拿起項鏈站起來,走到她的身後,輕輕幫她掛在脖子上,仔細調整好長度。「想必是你的重要之物,還是掛在身上安心些吧。」他的手停留在她的頸間,望著她那柔嫩的肌膚而失神。
撫著頸間的項鏈,再望望窗外的艷陽,方綾舒心地笑了。她知道,那道隔在他們之間的冰山,正一點一點地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