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卉脫去了招搖的元帥盔甲,換好了普通將官的輕便軟甲,點齊了五千精兵,趁著清晨霧重棄舟登岸,小心翼翼向白樺林東面行進。她的目標是封鎖從白樺林向鏡湖撤退的必經之地。
根據影柳和斥候的回報,黎洛手下只剩三千殘兵,這些兵丁至少三分之一都帶著傷,糧食馬匹明顯不足。這等戰力如果黎洛選擇直接向鏡湖撤退,還有一線生機,如果黎洛孤注一擲,要在白樺林設伏,那就正中妤卉下懷。
妤卉的判斷是有錢保旭在,黎洛必然很容易相信阿黎是個重要的人質。阿黎身上穿著金絲軟甲,通常只有皇族才有資格穿。黎洛一旦發現這點,多半會認為這是阿黎極受寵愛的證明。通過前幾日雙方交戰,妤卉認為黎洛不是那種不戰而逃的膽小之輩。一旦黎洛判斷華國有重要將領,甚至是妤卉本人前往白樺林營救阿黎,黎洛一定不會毫不理會。
妤卉猜測假如白樺林那邊黎洛潰敗,她逃亡的路線最有可能是向鏡湖而去,與黎衛匯合。
從最新的戰報看,鏡湖方面齊王的優勢越發明顯。黎衛或許已經意識到什麼,逐漸放棄了一些陣地,收縮防線,幾次向西增兵試探。如果黎衛下定決心棄守鏡湖,帶兵馬直撲崎水運河這段,齊王未必能攔得住。
而崎水運河上還需要兩日夜的時間,華國輜重船隻才能完全通過進入珠河。倘若此時黎衛重兵奔襲而至,不惜傷亡全面進攻。華國在岸上的缺月陣有可能支撐不住。
妤卉與梁爽、杜澤商議之後地結果以及華國大軍的近況擔憂,已經飛報到齊王那邊,雙方提前有了溝通。拋開別的事情不談,縱觀大局,白樺林的圍剿無形中上升到了一個關鍵的地位。
妤卉定下地目標是全殲黎洛殘兵。防範鏡湖黎衛來襲,保衛華國輜重順利進入珠河,另外也是妤卉最關注的一點就是營救阿黎。
白樺林內由替身穿了元帥鎧甲,打出妤字帥旗,帶領一隊兵馬吸引黎洛的注意力。妤卉則率軍截斷黎洛的後路,在黎洛的伏兵之外再成一圈包圍。
妤卉賭錢保旭貪生怕死,一旦發現情況不利,定然會綁著阿黎潛逃。她特意命影楊帶領一批高手護衛在北面設伏。死盯住錢保旭,倘若錢保旭想脅持阿黎逃跑,就逼迫她向東,鑽入妤卉這邊的包圍圈。
日當正午,白樺林中。
錢保旭用一件外衣裹了阿黎橫在身前,她自己騎在馬上抬頭觀望。
妤字帥旗之下,那個一身金色盔甲的年輕女子的面目確實與妤卉有幾分相似。不過那人並沒有走到近前,就一揮旗幟,命令隨行士兵與黎洛設在林外地伏兵殺成一片。
黎洛與錢保旭並騎而行,皺眉問道:「錢掌門。來人可是妤卉?你不是說她捨不得阿黎性命麼?怎麼什麼也不說就動手廝殺?」
錢保旭也不明所以,運內力朗聲高喊道:「妤卉你聽好了,你不尊約定,帶兵前來。我現在就將阿黎殺了。」
金鐵相交拚殺聲不斷,但是錢保旭的高喊聲傳百丈,雙方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那邊替身元帥卻全然不作理會。
錢保旭的一隻手攥住阿黎的脖頸,慢慢收緊。她心中打鼓,難道自己猜錯了,妤卉對阿黎的寵愛都是逢場作戲麼?
阿黎被橫放在馬背上,根本沒有機會向華國軍隊那邊眺望,但是他有一種奇異的直覺。斷定來人不是妤卉。若妤卉見到他現在的樣子,不可能不出聲。他自從被俘後,清醒的時間都在思考妤卉會用什麼戰術,會怎樣安排營救。現在他基本有了判斷。妤卉應該是想將黎洛全軍剿滅,那麼來白樺林的或許只是元帥替身,妤卉本人最有可能是去截斷黎洛後撤地道路。
隨著錢保旭的手不斷收緊。阿黎一陣窒息。他猛然間意識到了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他不能死,錢保旭最多再活兩個時辰。黎洛的殘兵卻未必能支撐那麼久,亂軍中刀劍無眼,一旦黎洛確定他這個人質無用,很可能先殺了他洩憤。
阿黎掙扎著說道:「不要殺我,我知道寶藏地圖在哪裡。」
阿黎這話或許對黎洛暫時作用不大,但是對錢保旭而言,彷彿一道魔咒,錢保旭幾乎是想也不想就鬆開了手。她揪住阿黎的長髮,將他地臉孔扳向她,質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阿黎故意喘息了一陣,才虛弱地回答道:「寶藏地圖並不在元帥那裡,我們當年逃出宣國不方便隨身攜帶,那圖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只有我和元帥知道。」
錢保旭驚疑道:「為何你現在才告訴我這些?」
阿黎淒然道:「我以為元帥就算不是親自來,也會派人保我周全,現在卻發現她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
「你怕死就乖乖告訴我寶藏地圖在什麼地方。」錢保旭催動韁繩,將自己的馬向後撤了幾步,才對黎洛客氣說道,「黎將軍,我怕妤卉有詐,還是先留阿黎活口。你放心有錢某看著他,他斷然玩不出花樣。」
黎洛本來是想殺阿黎洩憤,不過聽錢保旭這樣講,覺得說不定敗下陣來的時候,還能用阿黎擋箭,就賣了個人情。她眼見前方吃緊,擔心將士不敵,顧不得錢保旭與阿黎這裡唧唧歪歪,交待了一句讓錢保旭看好阿黎,就催馬上前直撲妤字帥旗。
阿黎淚眼朦朧道:「元帥定然是派了重兵圍剿你們,你保我不死,殺出重圍之後,我在你手掌心中還不是任你作為?」
錢保旭冷笑道:「你花言巧語騙我不殺你對不對?你已經是無用的人質,帶著你我平白操心。以我現在的武功,就算是被十萬大軍圍住也照樣出入自如。」
阿黎用激將法道:「你既然這樣有本事,就把我丟開算了。只可笑你捨近求遠,白白錯過了良機」
「找到了地圖又能如何?」錢保旭反問道,「想拿到寶藏,至少還要傳承令符吧?說不定血緣也是關鍵。我抓了妤卉就什麼都有了,何苦要你這種累贅?」
阿黎引誘道:「我落在你手裡,她不會放心的,見你擄我脫逃,她為防萬一會提前去取地圖。你若早知道了地方,守株待兔不是更方便?」
錢保旭其實早就有些心動,不過嘴上還是裝腔作勢問道:「你對妤卉一向是死心塌地,怎麼會害她?阿黎,你休要耍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