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正為審訊俘虜的事情發愁,聽見妤卉如此說自然是高興,親自領著妤卉去俘虜暫時羈押的刑房。
軍中刑房是戰爭時期特別設置的,與城中普通大牢分開。普通大牢關押的都是本國犯了案的囚犯,而軍中往往需要審訊敵國俘虜,會涉及到一些機密事情,由軍中將領專人負責管理,不與平民百姓混在一起。
齊王養傷是在城中官衙,而李可現在的辦公地在城防所,軍中刑房也設在那裡。
妤卉跟著李可從城防所正門進入,穿過兩重院落到了後面的校場,圍著校場整齊的蓋滿一排排營房。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妤卉遠遠只看到有兩處地方***通明,似乎比別處更熱鬧一些。
其中一處人來人往,出出進進,無論門口排隊的還是從房內出來的都是喜氣洋洋。房子前掛了一面旗子,寫著三個大字:溫柔鄉。另一處則懸掛了明亮的燈籠有重兵把守巡查,附近走動的人都是機警嚴肅的表情。
李可見妤卉的目光落在「溫柔鄉」那個方向,笑著解釋道:「元帥,那邊房子裡都是隨軍稍有姿色的軍奴,營中將士按照官銜大小每月都能輪到一兩日進去找找樂子。元帥如果有興趣,末將讓她們留下幾個年輕貌美的洗涮乾淨,等咱們辦完正事,一起喝酒耍一耍。」
妤卉知道在這個時代任何國家的軍隊中都會有軍奴的存在。這些人都是罪沒抄家的官宦男眷,一般在軍中從事髒累的勞役,稍有姿色地會被豢養起來專門用以給出征的將士們玩樂。妤卉對此類欺凌弱勢群體的做法很不贊同。但她目前還沒有力量能夠消除陋習,只能是獨善其身。她搖搖頭,婉言拒絕了李可的好意,向著刑房的方向而去。
阿黎一直是跟在妤卉身後的。「溫柔鄉」讓他記起了曾在欒國軍營那段不堪的日子,他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強迫自己拋開回憶,集中精力只想著與妤卉有關的幸福。
妤卉猜到阿黎會有不良地感受,她伸出自己的手。拉住阿黎地手,握緊。柔聲在他耳畔說道:「阿黎,也許我無法幫你忘掉過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現在我要努力做些能讓你高興的事情。你記住,只有你快樂,我才會快樂,你痛苦。我也會跟著傷心的。」
阿黎淡淡微笑,眼中不再掩飾對妤卉的濃濃愛意。不用過多的解釋,沒有任何證據,完全是心有靈犀,他此刻忽然意識到妤卉或許已經知道了他當初那些心思,她明白他偽裝失憶地苦衷,她一直在等待著他自己想通放開心靈的束縛。
他禁不住輕聲問道:「主人。您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想讓我知道的。」妤卉會心一笑道,「其實每個人都有秘密,你願意與我分享,是對我的信任和依賴,我會很高興;你瞞著我。我也不會強求,因為那證明我還做的不夠好,讓你沒有安全感對不對?」
阿黎張嘴想要解釋什麼,妤卉卻用手指點在他的唇上,戲謔道:「有什麼悄悄話,晚上咱們私下說。眼前軍務要緊。審訊俘虜的時候還要靠你幫忙出力呢。」
李可頭前引路。旁觀妤卉與阿黎動作親密切切私語,隔著面紗她雖然看不到阿黎地真容。不過基本能想見阿黎定然是絕色美人,有這樣的美人相伴,元帥不需要軍奴伺候倒也不奇怪了。
刑房守衛雖然是認得李可的,但是仍然遵守軍紀,詳細查驗李可、妤卉和阿黎的腰牌信物,確認無物後才放三人進入。
妤卉發現刑房面積不小,是普通房間的三五倍大小,其內用粗大地木柵欄分成了若干小間,至少能囚禁二十人不成問題。居中一間是石頭砌築的牆壁,安裝了一扇包鐵的厚重大門。
李可介紹道:「鐵門後面就是刑訊室,那裡面什麼傢伙都有,大活人進去,不用幾個時辰就能被整治得變成軟骨頭,只有出氣沒進氣,什麼都能招出來。不過這次的敵將是名年輕男子,刑房的卞統領偏偏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對付男人捨不得下狠手。」
正說話間,卞統領聽見外邊李可地聲音,推開了鐵門。她閃身而出對李可和妤卉行禮後,一臉沮喪道:「卑職無能,那人雖是男子,不過頗有骨氣,不吃不喝生生受了幾頓鞭子,還是一句話都不肯說。看來不動大刑不行了,只可惜他年輕貌美大好身子,好像還是個處子,卑職實在不忍心作孽。」
妤卉在門口站定向內張望,看見昏暗地房間正中用鎖鏈懸吊著一個年輕男子,那男子衣衫襤褸血跡斑駁,頭髮披散看不清面目,不過身形與她記憶中的黎冰有些相似。
房內士兵都想當著元帥地面好好表現一把,拿鞭子的掄圓了胳膊打算繼續開打,還有人拎起了滿滿一桶水撒了一把鹽進去就要往那人身上潑。
妤卉於心不忍急忙制止了這些人的動作,使了個眼色,讓阿黎上前仔細查看。
阿黎先是探查並確認了此人內力已經被封,才撩開那人散亂的發,露出面目。
這男子臉色紙樣蒼白,遍佈污漬血跡,使原本俊美無雙的容顏變得黯淡淒惶。不過他的確是黎冰沒錯。
阿黎將黎冰的頭臉扳向妤卉那邊。
妤卉歎了一口氣對李可說道:「我認得他,他是黎衛的寶貝兒子黎冰。」
李可聞言雙眼放光道:「真的?太好了,沒想到孫羽仙那個怕死的渾人居然運氣這麼好,抓回來個寶貝。聽說黎衛最是疼愛她的兒子了,咱們該商量下如何利用這個籌碼多討些便宜。」
阿黎仔細檢查了一下黎冰的傷勢,回到妤卉身邊,在她耳畔小聲提醒道:「主人,黎冰身上有三處槍傷比較嚴重,內力被封,如果繼續承受鞭打,不用動大刑恐怕也會有性命之憂。」
妤卉明白阿黎心地善良,雖然他自己遭受過那麼多非人折磨,還是見不得別人受苦,哪怕那個人是敵將俘虜。妤卉也不主張用野蠻的方法拷問犯人,現在既然能夠確定了黎冰的身份,要做的事情是該如何好好利用他,創造更多對華國軍隊有利的價值,避免戰爭引起的流血傷亡進一步擴大。
其實妤卉還有另外一層擔憂。黎衛既然捨得將愛子派出來守衛鏡湖機關,應該就會提前想到黎冰有可能死亡或者受傷被俘之後的情況。妤卉怕的是黎衛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一旦確認黎冰被俘無法營救,黎衛就會為了顧全國家利益捨棄親子。舉個通俗的例子就是,假如華國軍隊把黎冰綁在沙場上當擋箭牌,那麼黎衛說不定會在陣前先親手射死自己的兒子,以確保宣國的將士不會投鼠忌器。再加上妤卉在天劍宗就領教過黎冰本人的剛烈性情,她覺得等黎冰清醒後八成就會尋死。
想到這些妤卉突然意識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她急忙問卞統領道:「黎冰被俘後可曾尋過短見?」
卞統領愣了一下,搖頭道:「此人就是沉默不語,頂多痛得忍不了哼哼兩聲,可是沒有尋死,應該是期待著能被救出去吧。」
妤卉心中疑惑更重,皺眉吩咐道:「你們先暫停刑訊,為他處理一下嚴重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