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車內一通閒聊,讓妤卉發現白霜影除了視男子為玩物的觀念她實在無法接受外,其餘方面可謂博學多才思維活躍,尤其比尋常武林人士江湖草莽有更高的文化素養。妤卉有意試探白霜影對時局的真實看法,都被白霜影以其他言語迴避,拉扯到風花雪月上,竟像是故意隱藏實力。
如此聊些其他,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白霜影所言棲身之所。
天已入冬,車窗的簾子一直都放著,遮擋了外邊的視線。一路上妤卉幾次想要挑開窗簾向外觀望,都被白霜影巧妙阻止。其實妤卉本身對京城的道路並不熟悉,只得暫時放棄記下來路的念頭。
到了地方,白霜影下車後又揩了幾下油才戀戀不捨將一直摟在懷中的影柳放開,她把妤卉和阿黎讓入自己所居的院落。
影柳面無表情,彷彿這一路被吃豆腐的不是他本人,只不過他看向白霜影的眼神掩飾不住恨意。他安靜的什麼話也沒說,迅速尋了暗處藏身,最大限度地張開佈防,以保妤卉安全。
妤卉注意到這處院落的規模與她剛入京城租住的院子差不多,她估計這裡應該是牡丹盟的一處暗點,供白霜影偶爾居住之用。就算日後她帶了大隊人馬找來此處,也未必能有多少收穫。
院子裡栽種的是一些尋常植物,鋪裝很普通。直到入得正堂房內,才發現雅致內斂,別有一番風光。
不用雕樑畫棟,不用鑲金貼銀,但是傢俱陳設形制擺放都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種和諧與高雅的氛圍。
堂內置一圓形餐桌。桌旁擺放了四把座椅。餐桌對面屏風前跪坐一名青衣男子,妝容清淡撫琴相迎。琴聲如浮雲流水,一波三蕩。惑人心神,彷彿此間已離三界。抬腳步入仙境,飄然出塵之感由這素雅之景和著空靈之音營造而生。
白霜影將妤卉讓入客位首席,自己在末位坐了,空出主位和主位下手的座位。阿黎站在妤卉身後垂手肅立。…白霜影輕擊手掌,上來兩名小童。為眾人斟茶倒水。又聊了一會兒,兩名錦衣華服的女子伴了兩名眉清目秀的侍兒從堂外走入。
白霜影起身上前兩步,招呼道:「王小姐,請來這邊坐,給你們介紹我前一陣子新認識地朋友,於心悅于小姐。」
妤卉起身行禮,定睛打量新進入的那兩名女子。
為首一人年紀不大,也就十六七歲模樣,梳元服後的髮式。用一枚淡綠地玉簪別起,身穿青緞錦衣,是時下貴族女子常穿的款式。不過衣紋繡暗花,袖口領口綴些裝飾。襯得整個人內斂素雅淡定。她地容貌不如白霜影的冰雪冷艷。身量也比白霜影略矮,但是舉手投足眼神氣質中都散發出一種不容侵犯的高貴之氣。妤卉心想。按年紀氣質推測此人八成就是五皇女,所謂「王小姐」是五皇女微服外出時用的化名。
也許是因為氣度和性別差異,妤卉感覺五皇女的容貌與阿黎幾乎沒有相像之處,這說明就算五皇女與阿黎是孿生,也該屬於那種異卵雙生地範疇。當然也有子女長得不像父母,而像姑姑舅舅等等現象,這都需要她親眼見到皇帝或者程才人才能有更強的支撐證據。
五皇女身後跟著一名二十歲上下的女子,此人天生薄唇微微上翹,眼睛細長瞇起下彎,像是總在微笑的表情。動作神態很是客氣,見到妤卉連連作揖,自來熟一樣的寒暄。雖然她長得並不庸俗,身上衣著品質與五皇女不相伯仲,不過感覺還是比一般單純的貴族少女多了幾分市儈狡詐之氣。妤卉第一印象評價此女為「笑裡藏刀」類型。
白霜影介紹道:「心悅妹妹,這位年輕一些的是王旬王小姐,年長一些的是媯秀媯小姐。」
五皇女名為姬,王旬正是字拆成,媯秀媯小姐不知道是否與四大世家的媯家有關。妤卉一一還禮,聽白霜影只介紹她「於心悅」這個名字,她也就不多言。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各自披了馬甲,彼此交談用化名免得隔牆有耳,防備地是他人。
寒暄之後,五皇女在主位坐定,媯秀坐在她下手,正對著妤卉的位子。她們帶來的兩名侍兒垂手立在她們身後,添酒布菜。
阿黎在妤卉耳畔輕聲提醒道:「妻主大人,除了王小姐,其餘三人都是習練上乘武功地高手,尤其媯小姐功力恐怕與白盟主不相上下。」
白霜影卻笑道:「心悅妹妹,管好你的夫郎,咱們女人家桌上吃飯談事情,男人乖乖伺候就是。他若是喜歡亂講話,最好還是出去等。」
白霜影地用意更多地是不想讓阿黎在此多留,想找借口趕他出去。
阿黎卻不想因此被趕出去,趕緊收聲閉口。
五皇女只學六藝,會些刀馬功夫,但耳力不錯。她初時當阿黎是普通侍兒,現在聽他這麼輕易就判斷出幾人武功高低,不免多看他兩眼。
五皇女的目光在阿黎那雙鳳目之上短暫停留,雖然隔了一層面紗,她地心頭卻還是猛然一震。不過她多年修煉能很好的控制情緒,素來喜怒不形於色,心中多少震驚猜測懷疑,面上也可以保持平靜無波。阿黎那雙美麗的鳳目讓她聯想到太多問題,這些問題她決定要與妤卉見面之前都一一思量過,只是沒想到這麼快這麼巧就能在今日見到阿黎。而且阿黎居然稱呼妤卉為妻主大人,難道冥冥中真是有天意操縱不可違逆麼?
妤卉一來沒心思吃飯,二來有蘇眠前車之鑒,她怕飯菜或餐具中做了手腳,萬一中毒不好處理,於是不飲茶也不動碗筷,開門見山問道:「王小姐,白盟主今日邀我做客,與你相見,可是有什麼事情相商?」
五皇女和顏悅色道:「要事談不上,我們與白盟主是老相識,她常在書信中給我們講些江湖見聞。前幾日我聽說她新認識了一名少女,年紀不大但是談吐見識超凡。我等於是動了結交之心,好不容易盼著白盟主來了京城,牽線搭橋,相約在此間小聚。今日一見妹妹果然儀表出眾氣質脫俗,希望妹妹賞光納友,以後有空咱們談天說地舞文弄墨指點江山豈不快活?」
「指點江山」這四個字才是五皇女想說的重點吧?她話裡的意思是想與她結盟麼?她們圖的是她背後的妤家勢力吧?妤卉故作不解,先委婉推辭旁敲側擊地試探道:「小妹從小居於鄉野,初來京城哪有什麼見識?姐姐們不嫌棄,叫小妹一起風花雪月喝酒吃飯還能奉陪,書墨文雅之事小妹就只有旁觀學習,哪有資格議論?」
媯秀打圓場道:「于小姐謙虛了,我等也就是茶餘飯後隨意說笑戲言時局,既然你喜歡談風花雪月之事,與白盟主應該有更多話題。」
媯秀這句話可謂高明,直接把皮球踢給了白霜影。白霜影也不含糊,立刻講出一段勾欄之所帶顏色的笑談活躍氣氛。
妤卉對這種沒營養的話題興趣缺缺,一直琢磨五皇女既然有談合作的意思,不知她所求重點是什麼?人家不急著說,她若急著問反而落了下乘,可是就這樣乾耗著,誰知會不會節外生枝?
閒扯幾句之後,五皇女見妤卉鎮定自若隨著神侃並不發問,只好主動把話題拉入正軌:「于小姐,最近我聽說名嘴呂人華編了兩本新書,故事新穎很受歡迎,仔細一詢問,這兩本書竟是于小姐講給她的。她還說于小姐平素喜歡收集有趣的故事,偏巧我等也有這樣的愛好,不知你可願意聽我講個故事?」
妤卉心道這一次五皇女親自出面與她相見,應該不會只為了講個不相干的故事,想必這故事中藏了什麼玄機,又或者故事只是一個引子,肉戲馬上就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