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妤卉在茶樓泡了一上午加一中午,雖然邊喝茶邊吃零食,究竟不是正餐。她貪戀蘇眠燒菜的手藝,快走幾步想著回家吃午飯,順便準備一下晚上招待呂人華的事情。
妤卉回到家中,發現桌子上擺滿了飯菜,而蘇眠居然出門了。妤卉是真餓了,立刻入座開始吃喝,邊吃邊問道:「我哥去什麼地方了?」
阿黎恭敬地站在一旁,解釋道:「主人,公子出門幫人診病去了。」
妤卉當然不會像這個世界的女人那樣,限制男子的行動自由,蘇眠有自己的事情忙正好,免得整日悶在家中,空耗才華,更何況在竹屋那會兒蘇眠也經常外出整日,她並不擔心也沒仔細過問。她見阿黎並不陪著一起吃飯,隨口問道:「阿黎,你吃過飯了?今天這菜切得比以往細小,口味也略有不同。」
阿黎見妤卉面露些許不滿,他有些惶恐地解釋道:「對不起,主人,今日這餐飯是我做的。上午我隨公子外出購置物品,公子聽說布店掌櫃的夫侍正在育兒期卻染了風寒,怕對孩子不好不敢吃藥生生熬著,大人病勢日見沉重昏迷不醒,萬一有個好歹一屍兩命都保不住了。公子慈悲又恰好懂得治此病症的法子,隨那布店掌櫃回家去救人。公子說他如果趕不回來,就讓我先為主人準備午飯。主人,是否這飯菜太過粗陋,不合您的口味?」
妤卉故意沉下臉問道:「阿黎,你能覺出我不高興,卻為何想不到我不高興的原因?」
阿黎自卑道:「我雖然也零零星星學過做飯的技藝,不過比起公子的手藝自然相去甚遠。」
「我不高興不是因為飯菜。其實你刀法不錯,口味雖然與我哥做的有區別,但是也很好吃。」妤卉觀察著阿黎的表情,判斷著他的心思,有所側重地解釋道,「我也不會因為我哥外出診病拋頭露面有什麼想法。我其實是不滿意你對我的稱呼。現在沒有別人就咱們兩個,你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呢?你是不是一直等我回來,做好了飯菜自己卻一口沒吃過呢?」
阿黎靜靜點頭,遲疑片刻,輕聲說道:「心悅,我真的可以這樣叫你麼?我真的可以陪著你一起用飯麼?」
「有何不可?」妤卉拽著阿黎坐到身邊,為他布飯添菜,耐心說道,「你忘了我喜歡怎樣的男子?」
阿黎在妤卉真誠溫柔的眼神中變得迷茫不再堅持,他何嘗不想陪著她做任何一件事情?他有什麼好怕的?再痛苦的他都經歷過,為什麼不能相信她對他的好呢?那怕這只是暫時,近在咫尺的幸福他只能嘗一口,那為什麼他不嘗一口呢?
妤卉心想果然在沒有外人的時候,阿黎能相對放鬆一些,他其實也是渴望關懷渴望被尊重的吧?她微笑招呼道:「阿黎,趁熱吃飯吧,吃完了我還有事與你商量。」
阿黎沉浸在如夢似幻的美好中,癡癡點頭,與妤卉共進午餐。飯菜的味道他早已品不出,只記得妤卉自始至終溫柔的笑容。
飯後,阿黎搶著收拾了碗筷。妤卉沒再攔著他幹活,等他忙完了,將他叫入房內,拉了椅子給他坐定,這才問道:「阿黎,你切的菜又細又精緻,你的刀法似乎不錯啊,是否以前練習過?你內功基礎好,不如這樣,我花錢請武術師傅教你一些精妙的招式,說不定你能成為一代高手。」
阿黎吃驚道:「心悅,我聽說男子舞刀弄槍會被女人厭惡,難道你反而喜歡會武功的男子?」
妤卉心想那當然了,她最崇拜武俠小說裡那些高來高去武功出神入化的俊美俠士,她不止一次夢想過被那樣的男子呵護在懷中。不過在這個世界,恐怕她的夢想很難實現了。她坦言道:「阿黎,我很喜歡武功高強的男子,那樣才能夠保護我,讓我有安全感。當然如果你不喜歡習武,我不會逼你。」
「心悅,其實以前的主人教過我一些招式。」阿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他原本打算一直隱瞞的心事。
妤卉聞言雙眼放光,激動道:「阿黎,真的麼,怎麼不早說?那等有空的時候,演練給我看吧?你習慣用什麼兵器?明天我帶你出門買個乘手的……」妤卉忽然覺得心情大好,如果阿黎是武林高手,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將來他成為男元帥的可能性又多了幾分呢?
「心悅想看,我隨時都可以練給你看。至於慣用的兵器,以前的主人教我的是劍法。不過市面上賣的寶劍很貴吧?我用樹枝木棒就可以了,不用麻煩另夠武器。」阿黎能體會出妤卉是真誠的歡喜,沒有因為他會武功而厭棄他,看來以前的主人說的話未必都是正確的。他心中不知不覺被一股暖意包裹,讓他覺得很舒服。
妤卉笑道:「寶劍送美人,你既然會劍法,怎能沒有像樣的兵器?明天帶你去買,挑最好的買。還要請哥一起去,他最會砍價錢。不過咱們眼下有別的事情要操持準備。」
阿黎只當妤卉是一時興起隨口說說,他順從地應了也沒多問,甚至心中還在刻意忽略此事不願相信妤卉會真的買寶劍給他。他怕存了奢望幻想,失望的時候會更難過。妤卉現在提起有事情要操辦,這恐怕才是重點正經他應該關注的,他立刻集中精神問道:「有什麼事情?」
妤卉不知道阿黎那些彆扭的想法,只自顧自地說道:「我今天在茶樓裡結識了一名說書藝人,相談甚歡,她晚上要來咱們家做客,咱們需提前準備好招待客人的事宜。剛才我還在發愁晚飯的事情,不過現在就算我哥趕不回,以你的手藝也一定能夠勝任。我再打掃一下房間,看看家裡還缺什麼用具,下午一起置辦好了,免得怠慢客人。」
這邊妤卉興致勃勃與阿黎一起籌備招待客人的事情,那邊蘇眠卻有些惴惴不安。
他還在布店掌櫃的家中。布店開在東市,掌櫃這家卻是住在西城一條小巷子裡,距最近的一家藥店也需要走上小半個時辰。掌櫃家中人少,上有老下有小,如今都伺候在病人身邊忙前忙後,抽不出跑腿的人。蘇眠是熱心腸,主動請纓幫忙先診了病下了藥方,怕別人慌亂又不識藥的好壞耽誤了事情,就親自去買了藥。如此來回奔波,等藥煎好餵了病人,他仍是不放心,守在一旁,直到病人情況好轉,高燒減退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才鬆了一口氣。
掌櫃一家疾病亂投醫,原本是請了幾位名醫來看都說不出能保兩命的好法子,這才讓蘇眠一個男子試試,存的不過是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思,治不好就籌辦後事了。如今見病人明顯好轉,起先對蘇眠的輕視早就沒了,變成了千恩萬謝,重金相酬。
蘇眠謙虛推辭,其實他最明白這中道理。從醫者都是女子,自古女子大多忌諱育兒期的男子,更因為男女有別,肢體不能接觸,怎麼能準確把脈診病呢?那些有名望的醫師恐怕是隔了幾重床帳,隨便問問,看都看不真切,就依著書上或者慣例開些藥方,自然很難對症。
蘇眠是男子,沒有這些避諱,望聞問切,脈診得仔細,還能為病人針灸推拿,對症下藥,效果才能如此顯著。他知道如果今天那掌櫃沒有遇到他,或許她的夫侍就活不成了。但他一個人的能力終究有限,碰巧救一人是一人而已,假如能培養更多的男子懂得醫術,是否就會挽救更多的性命呢?
從掌櫃的家中告辭出來,已接近傍晚時分,蘇眠滿懷心事。他知道妤卉一定不會怪他外出這麼久,他只是在盤算能否在自己家中開設學館,收些男弟子,傳授醫藥之術。這不僅是濟世救人,還能收些學費補貼家用吧?畢竟妤卉是該做一番大事業的人,光靠白霜影給的那些錢雖然暫時衣食無憂,但不是長遠之計。他不能閒在家中坐吃山空,成為她的累贅。
蘇眠想事情入神,走路沒仔細看,轉到街角迎面撞上了別人。
那是結伴而行兩名戴面紗的年輕男子,看穿著打扮是一主一僕。走在前面的公子被蘇眠高大的身軀一樁,歪到一邊,幸虧有侍兒扶了一把,才沒有摔倒。
那公子不滿道:「今天怎麼這麼倒霉?好不容易溜出家門等著聽呂人華的評書,誰知她竟然敢告假不來,讓那麼多人乾等了一下午。出門又遇到個走路不長眼的,撞了本公子。真是晦氣。」
蘇眠趕緊作揖道歉。
那公子還想繼續挖苦幾句,一旁的侍兒卻提醒說他們必須抓緊時間趕回家中,那公子於是忍了一口氣沒再計較,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