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表白
祈然楞了半晌才不解地問道:「中考是什麼?小兒科又是何意?」
我當場傻掉,這個解釋,乾笑了兩聲,忽然轉眼看到個呆立在一旁的美女,忙轉移話題道:「咦,這位是……?」
祈然淡淡道:「她是尹國的七公主,尹天雪。」
「哦!」我點點頭,道,「你好。」暗襯,我這是好命還是歹命呢?隨隨便便從昏迷中醒來就先後遇到個王子和公主。
看得出祈然不喜歡她,那我也就不要熱絡地自我介紹了,免得自討沒趣。真不明白祈然在想什麼,這麼個活色天香的大美女……
忽然想起他很久以前說過的一句話:「絕美的臉,才會讓我覺得厭惡或恐懼。」
心裡不知為何有些漲漲,也許他對我好就是因為我的醜吧?多可笑的理由。
祈然見我面色不善,緊張地執起我手道:「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我搖搖頭,笑道:「沒有,就是餓了。」
還沒等到祈然的回答,恍惚間只覺週身的怨氣陡盛,一個陰影如千鈞般墜了下來,由小到大,卻在我還無法回神中,硬生生停住。
「這個……」我楞楞地看著尹天雪被穩穩抓在祈然手中的玉腕,不解道,「尹姑娘剛剛不會是要打我吧?」
尹天雪卻不看我,含淚的美目狠狠瞪著祈然,那神色中滿是委屈、驕傲、淒苦和……深情。祈然皺了皺眉放開她已被抓紅的手掌,輕歎了口氣。
「公主,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以你的身份也沒必要跟我們這種下等人計較。」
尹天雪握住剛剛還在祈然手中的臂腕,淚珠滴落在凝脂如玉的皓腕上,一滴接著一滴。即使最鐵石心腸的人,看到這一幕也不得不動容,更何況是永遠只會為別人著想的祈然。
祈然有些手足無措地走近她,大腦高速運轉,想著該如何拒絕又不至於傷害她太深。許久才溫和地道:「尹姑娘,你是一個公主。按照尹國現在的處境,我想你也很明白吧?你要嫁的人又豈是你自己可以隨意選擇的?」
「我可以爭取啊!」尹天雪急急地抬起淚眼婆娑的臻首,堅定地道,「不,我一定會爭取到!」
祈然淡淡地笑笑,那笑容卻是於嘲諷中有著一抹悲涼:「有很多事情,不是你爭取就可能實現的?尤其事關帝王,沒有死的覺悟,請你不要用一定這個詞!」
尹天雪彷彿是呆了,望了他半晌,眼中慢慢溢出絕望和恐懼。又一滴熱淚滾落,她掩面衝出了屋子。
「祈然,我有時覺得你很善良。有時…又覺得你比步殺更殘忍。」
祈然靜靜地望著我,眼神悲傷而孤寂。
我揉了揉微微泛疼地額角,撐起仍疲累無比的身體,一邊提高了聲音,喊道:「夜!有沒有東西吃啊?我快餓死了!」
門外一點動靜也沒有,我暗自奇怪,步殺怎麼可能會離開祈然方圓一里以外。
忽然,一雙手輕揉了揉我的腦袋,將我原本就很亂的頭髮弄的一團糟。
「步剛剛離開,應該是為你準備食物去了。」
我回首白了那張美到沒天理的溫潤面孔一眼,悶聲道:「你沒聽過『頭可斷、血可流、髮型不可毀』嗎?難不成待會你幫我梳?」
祈然原本笑到岔氣的面容忽然一頓,臉上的神情轉為柔和,撫上我遍佈疤痕的臉,眼中滿是寵膩和疼惜,柔聲道:「好!我可以幫你梳一輩子。」
「祈然。」我面上微紅,卻仍是抬起閃亮地眸子,一瞬不瞬盯著他,聲音飄渺而深遠,彷彿不是來自我身上,「為什麼是我?藍煙、紫宣、尹天雪……我們遇見的每一個女孩都比我來得優秀、漂亮。為什麼會是我?」
祈然的藍眸忽深忽淺,彷彿星辰般閃耀;他的聲音清俊一如他絕世的容顏,讓人禁不住沉溺其中;他的唇角揚起一抹幸福卻又小心翼翼的微笑,聲音竟也柔膩的如棉花糖般鬆軟香甜。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蜷縮在步懷中,渾身是血,臉上血肉模糊。比你嚴重的病人,我不是沒見過,卻從沒見過有人在那樣的重傷下仍能睡的如此安靜、恬然。當時我就在想,這女孩真讓人羨慕的緊!」
為什麼竟是羨慕?我半張了嘴,有一肚子的話想問,卻一句也說不出口。
「照料你時,你的那些故事明明只是好笑,竟事後想來才明白你是在變著法子讓我開心。後來,你要跟著我們走,我雖明知你說的那段身世是謊話,心裡卻也是真的不捨。」
我面上一紅,尷尬道:「你早知道了,為什麼當初不戳穿我?」
祈然刮了下我的鼻尖,笑道:「你說謊的伎倆那麼差勁,是人都看的出來。只是當時我們也不過萍水相逢,你對我有所隱瞞,我又何嘗不是呢?只是有些難過,竟不是隱瞞,而是撒謊騙我。」
我神色變了變,伸手握住祈然清涼的手掌,誠摯地道:「對不起,當初一心想纏上你們,才編個可憐的身世,想博你們同情。真的對不起。」
「只是……我的身份,並非不想說,而是,那真的不是用言語可以解釋清楚的。所以,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無論如何,你和步殺都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朋友。」
祈然望著我的眼許久,終於順勢拉著我的手將我抱進懷裡,輕柔地攬住。
「越是跟你相處,就越覺得無法不被你吸引。你時而聰穎睿智,有些時候說的話,做的事連我和步都會覺得匪夷所思。奇思妙想更是層出不窮,看你飛揚跳脫地活著,一臉笑容,我的心竟也跟著鮮活起來。連滿心的傷痛都忘記了。」
「你那雙澄澈透亮的雙眼中,往往閃爍著無限的流光異彩。真正看到你眼睛的人,又怎麼可能覺得你醜呢?」
「只是你時而又迷糊天真地一如初生嬰兒,做事不會瞻前顧後,所以動不動就傷到自己。對很多人情世故一竅不通,甚至任意妄為,所以,不把你留在身邊,我真不知道你要怎麼保護自己。」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認為這已經是全部的你了,隱隱卻又覺得不是。我一直記得你告訴我『人生只是一場接一場的夢』,那時的眼神,空洞、落寞,彷彿一無所有,竟讓那時的我都忍不住想緊緊抱你在懷裡。」
「我自認最容易讀懂人心,尤其在經歷了那麼多變數以後。可是面對你,我卻始終無法確定,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從好奇到感興趣再到喜歡。」
「也許感情就是在那日夜相處的一個半月裡,在我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慢慢滋長了。直到……」
祈然忽然抱緊了我,身體竟不可遏制地在顫抖,聲音卻仍是平靜:「你欺騙步,獨自一人留下那天。看到你又一次渾身是血的躺在步懷中,表情依舊恬靜如昔,我竟沒來由地惶恐害怕起來。即便在大皇兄離開的時候,即便被所有的親人背叛厭棄的時候,我都沒有這麼恐懼過。因為那時的你那麼靜,竟彷彿永遠都不願再醒過來一般。」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了。不管你是誰,不管你的身份到底為何。」
祈然的藍眸清柔如水,明亮如月,正待說話,忽然停了下來,面色恢復如常,笑笑道:「步拿午餐來了,吃完我們就必須離開了,在這裡待的過久了。」
我暗自鬆了口氣,快樂地笑道:「好!先吃飯。」
祈然的話雖沒有講完,可我就算再遲鈍,也知道他話裡的深意。只是這些話,於我而言,沒聽見要比聽見來得好。
三個月就快到了,祈然的病一直沒有再發作,至少沒有在我面前發作。但我心裡卻一直很擔心,那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不知何時會要了我們三人的命。
步殺端著菜推門走了進來。祈然溫和地笑笑,道:「我們吃完就走人吧?」
步殺依舊面無表情,點點頭,看了已經很沒風度在狂吃的我一眼,也冷冷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