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主府大廳內,冰燈搖晃,無數的人影閃爍,顯得光怪陸離。
「什麼人?」雪無塵大喝一聲。
他真的是出離憤怒了。在這麼重要的場合,竟然接二連三的有人出來搗亂,這簡直不可饒恕。
「怎麼,你有意見。有意見也給老夫待一邊去!」依舊是剛才那個雄厚蒼老的聲音。可是和剛才的諷刺蒼涼不同,這次顯得十分的冷漠和霸道。
雪無塵怒極而笑,但是還未笑出口。眼角餘光猛見有人影一閃,然後一道恐怖無比的意識橫空出現,如怒雷如閃電,重重的轟在他的眉心意識海內。
這一下猝不及防,繞是他的修為達到了大師後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雄渾熾烈的意識轟的眼前發黑,好像有萬千星星在閃爍。意識海內更是亂成一團,好像遭遇了狂風海嘯。
「好恐怖的意識,這人是誰……竟然會有如此雄渾的意識……」陡然遭遇到如此強猛的意識攻擊,雪無塵當真是驚駭無比。
瞬間,冷汗涔涔,臉色蒼白無比。
「若是對方趁此機會向我發動進攻,恐怕不死也要重傷!」雪無塵匆忙之間,在腦海之中掠過這樣的一個念頭。
就在此時,忽聽他身後的雪漫天咳嗽一聲,然後肩頭一緊,已被人拉開。然後意識陡然一鬆,對方那恐怖無比的意識就如來時一般,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驚魂稍定。
往前看時,卻見到雪漫天擋在自己的身前,然後在他的對面,站著一名身軀雄偉的老者。
那老者灰白頭髮,臉型剛毅,一把大鬍子直垂到胸部。兩眼精光如電,往那裡一站,自有一股渾然氣勢撲面而來。當真是淵嶽峙,睥睨八方。
很明顯,攻擊自己的就是眼前這個老者。
「此人氣勢渾然無間。意識又是如此的恐怖駭人,修為至少也是宗師中期的絕頂高手。可是,武境什麼時候忽然又冒出這樣一個不知名地絕頂來。而且看模樣。分明是和我們冰雪寒堡不對付,今天真是邪了門了。」
「難道是程蒼山的女兒八字太硬,和我們冰雪寒堡犯衝!」雪無塵的心中忽然泛起這樣一個奇怪地念頭來。
「尊駕何人?」雪漫天有些驚異的看著眼前的老者。
他地聲音模糊不清,在空曠的大廳之中顯得有些失真。聽在大廳內眾人的耳中,竟有些惶恐、驚慌的意味。
大廳內眾人不是一門長老,就是相當出色的後輩新秀。看到雪漫天此時的神色,聯想起剛才那老者出來之前說的一番話,登時就在心中升起了一些念頭。再往周長林臉上看了一眼,都在心中想到;
「不會這麼巧吧,難道這人竟是……」
就在眾人胡亂猜疑。將目光盡數投到雪漫天和張鐵然身上的時候,從剛才張鐵然出來的角落裡,一名身形高大英俊的青年不為人注意地挪了挪位置。
這人就是義雲天了。張鐵然忽然暴起發難,讓他頗有點措手不及的感覺。不過本來就已經打算如此做了。遲一刻早一刻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不過為了不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他還是悄悄的換了一個位置。這樣一來,就算有人之前留意到他是和張鐵然一起來地,想要再找到他。也要花費一番功夫。
經過風老雲婆和張鐵然的暴起發難之後,大廳內的情形多少已經又了一些混亂。所以義雲天這樣隱秘的一些小動作。到也沒有讓人發現。
「果然是貴人多忘事啊。四十年前患難之交,如今貴為一堡之主,就把老朋友忘掉了嗎?哈哈!」張鐵然揚聲大笑。
可是他地笑聲之中殊無一點歡喜的味道。反而充滿了冷冷的嘲諷,以及雙目之中射出的冰涼殺意。
大廳內的冰燈停止搖晃,明亮的光芒照射在張鐵然那張不怒自威的剛毅臉龐上,清晰地可以看到他臉上地一些魚尾紋。以及他眸子裡熱烈燃燒的熊熊殺意。
「是你!」雪漫天眼睛內閃過一絲慚愧、惶恐、懷念地神色。不過很快。這些神色就一閃而逝。然後繼續恢復成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樣子。
「早就覺得你還未死,想不到這麼快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哈哈。很吃驚是嗎?讓你吃驚的還在後頭呢!」張鐵然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他用的很大力,好像每說一個字,都要忍受一番痛苦。
不錯,事實上,他心中的殺意已經沸騰如火,這是積蓄四十年的殺意。若不是他還有話沒有說完,必然是早已經在此殺意驅動之下,發動對雪漫天的雷霆一擊。
「近四十年來,老夫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把你剝皮拆骨,碎屍萬段……」聽到張鐵然說的如此惡毒。旁觀眾人不由心中駭然,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仇恨,能夠讓一個人恨另一個人到如此的地步。
「不過在那之前,我還有一句話想要問你,到底是為什麼……你到底是為什麼要這麼做?」張鐵然語氣森嚴,泛著透骨的寒意。
「你我青年時相交,幾度患難,可以說是患難與共的生死兄弟。你作為冰雪寒堡的旁支,根本沒有可能獲得冰雪寒丹道的最高心法。是老夫我絲毫沒有藏私的告訴了你……」張鐵然說到這裡,所透露出來的信息當真是驚天動地。
堂堂冰雪寒堡的堡主,所修煉的冰雪寒丹道,竟然是眼前之人所告之。這簡直就是駭人聽聞,說出去都沒有人相信。但是此時此刻,大廳內除了冰雪寒堡之人外,所有人都感覺眼前的老者不像是在說謊。
那麼,他到底是何人,竟然連冰雪寒堡秘傳的最高武學心法冰雪寒丹道都知曉。並且在四十年前告之告訴了一名旁支弟子,然後這名旁支弟子因此而登上了冰雪寒堡的堡主寶座。
「胡說八道!」雪無影右腳踏上一步。厲聲喝道。
但是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色厲內荏,因為他胖胖的臉上滿是驚駭欲絕的神色。別人或許還要猜疑此事的真假,但是作為上任堡主地嫡子。對此事卻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當年上任堡主欲將堡主之位傳於雪漫天,但是卻遭到了多名長老的反對,理由就是他修煉地功法來源不明。而且涉嫌偷學冰雪寒堡的鎮堡絕學。差點就認罪。最後還是上任堡主力排眾議,將之扶上了堡主之位。
這些陳年往事一一浮現心頭,雪無影臉上驚駭欲絕的神色卻漸漸消失,然後泛起了冰冷森嚴地殺氣。
作為上任堡主的嫡子,冰雪寒堡世代相傳的掌門一系子孫,他有義務維繫冰雪寒堡的尊嚴。作為冰雪寒堡的當代堡主,雪漫天十分的合格。因為他憑藉著他宗師後期的修為,能夠讓冰雪寒堡屹立在武境第一流大門派之列。
那麼,維護雪漫天這位堡主的尊嚴,就是維護冰雪寒堡的尊嚴。任何人敢於污蔑。都必須予以反駁,甚至反擊。
「哈哈,老夫胡說?」張鐵然怒極反問。
伸手一指雪漫天,厲聲喝道;「你問問他。老夫是不是胡說八道!」
大廳內數千目光登時匯聚在雪漫天的臉上。
雪漫天木然地靜立半晌。然後抬頭看天,眼睛內閃過一絲愧疚的神色,低聲歎息道;「不錯,當年確實是你將冰雪寒丹道的高深心法傳授於我!」
雪漫天此言一出。大廳內登時寂靜下來,然後一片嘩然。眾人看向雪漫天和一乾冰雪寒堡諸人的神色當中,有嘲諷、有不屑、還有幸災樂禍。
而一乾冰雪寒堡諸人,當真是又驚又怒。
驚地是堡主雪漫天竟然會當眾承認,怒的卻是大廳內眾人的神色。
只有周長林和少部分人,沒有看向雪漫天,反而看著張鐵然。這些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
「為何此人能夠知道冰雪寒丹道地高深心法。難道此人就是……」登時。再看向張鐵然時,那眼光已經渾然不同。帶上了一絲絲的貪婪殺意。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義雲天目光炯炯,關注著事情的一點一滴。
當雪漫天承認確實是張鐵然將冰雪寒丹道的高深心法傳授時,他不由得在心中為雪漫天叫好。誠然他極為的厭惡雪漫天,但是雪漫天卻能夠當著武境內各門派長老的面承認,卻也是需要不小地勇氣和擔當。
要知道很多人擔當要職之後,就已經不是自己了。說出地話,常常都已經不是代表自己,而是一面旗幟,一張臉面。甚至有的人還喪失了倫理道德,為了達到目地,當真是不擇手段,利慾熏心。
雪漫天能夠勇於承認,光是這份胸襟,就已經了不起,難怪能夠修煉到宗師後期。
武學之道,重在修心,誠然如此。
「雪漫天啊雪漫天。不說你我二人當年的患難相交,就說我將冰雪寒丹道的高深心法傳之於你,讓你有了今天的這一切,可算是有大恩於你罷。可是你卻是怎麼樣回報我的,竟然一掌要置我與死地。幸好我命大,苟活於世。但是這四十年來,老夫每一日不在思索,你為何要這樣做,老夫的性格你是最瞭解的,絕不可能用此事來要挾於你,也不可能向誰高密。那麼,到底是為什麼?你告訴我……」
大廳內忽然沉靜下來,然後在寂靜當中,在大廳外面呼嘯捲過的風雪當中,張鐵然雄渾蒼涼的聲音隱隱迴盪。
他是在控訴,是在咆哮,是在質問。說到最後,已經是咬牙切齒,臉色猙獰,眼睛內殺意四射。
雪漫天靜靜的聽著,默然半晌,才緩緩說道;「誠然,你不可能洩露。也不會要挾老夫。老夫也不怕洩露,也不怕要挾。這本來就是一條不歸路,是一條向武學至高境界的不歸路。嘿嘿。要問為什麼!原因很簡單,今天我就告訴你。」
他頓了一下,然後才一字一句的說道;「冰雪寒丹道乃是我冰雪寒堡的至高武學心法。如何能由一個外人掌握。別說你只是我的生死兄弟,若是我的親生兒子,膽敢叛出冰雪寒堡,老夫也會痛下殺手,絕不讓他帶走冰雪寒丹道的一個字!」
雪漫天說的斬釘截鐵,義正言辭。
聽完他這番話,不少地門派長老微微的點了一下頭。確實,門派之中的至高武學心法,如何能夠讓外人掌握呢!殺地好,別說是兄弟。就是親生父母也不行。「原來不過是門戶之見,敝帚自珍!」
義雲天眼中怒色一閃而逝,深為張鐵然不值。
張鐵然愣住了,原來如此。困擾他四十年的不解。終於解開了。數十年的生死與共,患難相交,原來在門派利益面前,可以輕而易舉地一掃而開。
「哈哈。原來如此。老夫當真是自作自受,原來兄弟是可以用來殺的!」張鐵然怒極而笑。
一道渾然火光從他身上冒出,瞬間席捲全身。束髮絲帶瞬間被高溫融化,然後一頭灰白色的長髮變作赤紅,猶如烈焰飛騰。眨眼之間,張鐵然全身冒著火光,猶如一頭來自熔岩地獄的火焰獸。
方圓數十米之內的溫度陡然降了下來。一絲絲的寒氣飛舞旋轉。與張鐵然全身火光的樣子格格不入,不協調到了極點。
大廳內所有人的神色都變了。
張鐵然身上冒出的熾熱真氣。稍微有一點經驗的人都可以看出那是至熱之氣。但是此刻,那熾熱真氣不但不散發出一絲地熱氣,反而將周圍的熱量都抽調一空,形成詭異的熱量真空局面。
這簡直就是違反了常理。這到底需要多麼恐怖的修為才能夠做到這一點。恐怕宗師後期地普通高手,都做不到這一點。此人的修為,當真是驚世駭俗無比。
義雲天也看的是驚駭無比。
「難道這就是火焱真經大成之後的威力。將至熱之道修煉到如此地地步,恐怕離那大宗師的境界也不遠了吧!可惜,前輩心魔作祟,又積蓄了太過強烈的殺意,不然,要不了十年,定能夠突破大宗師境界!」
「雪漫天,既然如此,老夫我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出手吧,老夫四十年的仇恨,就要在今天和你做一個了結!」張鐵然兩眼之中殺意四射而出,如驚濤駭浪一般向四周輻射。
所有感覺到這股滔天殺意之人,都忍不住臉上變色。
到底要有多麼深的仇恨,才能夠積蓄出如此強大森寒的殺意。
「好。當年那件事情之後,老夫就一直覺得你沒有死。但是卻又一直沒有下去查探一番。數十年來,當真是夜不能寐。現在終於可以知道,你確實沒有死。就算你不說,老夫也要和你做一個了斷。」
雪漫天哈哈大笑,神色之間竟然極為地歡愉。
但是眾人瞧著他那張枯槁地臉,以及那眼睛之中的寒意,頓覺有一股猙獰兇惡之氣撲面而來。
「堡主!」
雪無影和雪無塵二人齊聲叫道。面對張鐵然這等驚世駭俗地火屬性真氣,冰雪寒堡賴以成名的冰雪寒丹道殊無一點把握。而且對方還精通冰雪寒丹道,四十年來,肯定早已經揣摩得滾瓜爛熟了。
所以,雪漫天出戰,實在是生死難測。
「退開吧,這是老夫和此人的私人恩怨。」雪漫天淡淡的說道。
雪無影和雪無塵兩人對望一眼,遲疑了一下,還是遠遠的退了開來。當著數千其他門派中人的面,實在不好勸說。不過,雪無影在退下去之時,眼睛內卻閃過一絲厲芒。
「對方孤身一人,就算再厲害,若是趁其不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