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內,火光熊熊,溫暖如春。
地面上鋪了一層上好的皮子,席地而坐,極為的柔軟舒適。
熊熊燃燒的火盆上,架著五隻整理乾淨的雪兔,油光發亮的外表已經烤的金黃,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著油脂,肉香四溢。
圍繞著火盆和雪兔,七個人席地坐著,沒有人說話。只有偶爾才響起一兩聲吞口咽的聲音。寬敞的帳篷四壁,七個巨大的影子一動不動。
義雲天抽動了一下鼻子,然後將手上的木棍轉動了數下,以便讓雪兔均勻受熱。
自夜色迅速的來臨之後,經驗豐富的冰雪寒堡弟子已經搭起了帳篷。在這麼嚴寒的雪原上,加上風大,如果沒有帳篷的話,根本就不能夠點火。
帳篷足足有一百多頂。但是人數卻有上千,所以每個帳篷都隨機分配了人數。義雲天只有兩人,所以其他人共一個帳篷。一共七個人。
不過頗為巧合的是,另外那五人他竟然全部都認識。分別是碧水門的任白水和他的兩個弟子,另外兩人就是那對年老的夫婦。
不過大家雖然見過,但是除了剛開始的時候互相點頭微笑了一下之外,便不說話了。帳篷裡面安靜的嚇人,除了帳篷外面呼嘯的狂風之外,落針可聞。「好了!」義雲天將雪兔從火盆上拿了下來。
與此同時,另外四隻雪兔也可以吃了。
七個人,五隻雪兔。最後的分配結果是身形高大的義雲天和張鐵然一人一隻,那對老夫婦兩人共一隻,任白水師徒三人兩隻。
吃完,義雲天走出帳篷外面。夜色和寒意撲面而來。
隨便抓了一把雪,將手上和嘴上的油膩擦乾淨。深深的呼吸了一口外面奇寒無比的空氣,體內地丹火十分的活躍,越是嚴寒的地方,丹火越是活躍,提供給義雲天的暖意也十分的充足。
或許是因為下午的暴風雪的關係,晚上的風雪比起白天來小了很多。一百多頂黑色的帳篷靜靜地樹立在一望無際的雪原上,就好像是雪白之中的一抹黑色。
帳篷與帳篷之間,隔的並不遠。大概有十米的距離。此時,許多吃得快的人都已經出來。少部分人和義雲天一樣在帳篷外面抓把雪去除油膩,大部分人都是走出很遠,欣賞這難得的雪原夜景。
除了少數的幾個極北門派之外,大部分地門派眾人都沒有見過如此大的雪。在這樣寒冷的雪原上,不見識一番實在是浪費。
正當義雲天意動,也想要走遠一點欣賞這雪原夜景時,身旁人影一閃。抬頭一看,卻是張鐵然。
「跟我來!」
展開輕身,兩人頃刻之間,就遠離帳篷幾百米遠。
低低的寒風呼嘯聲不斷的響起,好像怨婦夜哭。不大的雪花飄灑下來,涼涼的沁人心肺。
靜靜的站在雪原上,片刻之間,那有些躁動的心就冷靜下來。義雲天偷眼打量張鐵然一眼,卻猛然一驚。只見張鐵然兩眼紅光閃爍。一股張狂肆意地殺氣似乎就要如猛獸一般撲將出來。夜色籠罩在他雄偉的身軀上,刻畫出了一條條陰暗地輪廓。長髮飛舞,氣勢驚人無比。
良久。才聽到張鐵然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然後眼睛內地紅光也消失不見,恢復平常的冷靜。
「前輩,你這是?」義雲天吃驚的問道。
張鐵然默然半晌才道;「我本來以為下午出現的殺意,已經被我壓制下去了。沒有想到,剛才竟然又蠢蠢欲動起來,幸好。我掩飾的快。不然就露餡了!」
到目前為止,兩人的計劃都進行的很完美。當然。如果不算張鐵然積蓄了四十年地殺意忽然沖講出來,並且有不可控制地趨向的話,確實非常地完美。
「怎麼會這樣?前輩,難道以你宗師後期的絕頂修為都壓不下去嗎?」聽了張鐵然的話,義雲天吃驚不已。他實在想像不出,張鐵然體內的殺意到底強烈到了何種程度,竟然連他這樣的絕頂高手都有點壓制不住。
「這跟功力無關。而是和心境有關。四十年實在是太久,萬丈寒淵,實在是太冷,太寂寞……」張鐵然歎了一口氣道。
義雲天默然,人畢竟是群體動物,不可能長久的獨自一個人居住。不然,遲早要出問題。而張鐵然,不但是一個人獨自居住四十年,還是在那樣的一個地方。冰冷,嚴寒。不出問題才怪了。
「看來是我強行修煉火焱真經所種下的苦果。火焱真經實在是太過剛猛強烈,初練時,太過急於求成,以心中無限殺意推動體內的真火,加上萬丈寒淵夜晚那奇寒之氣,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傷了我的五臟六腑。」張鐵然繼續說道。
「什麼?」義雲天大吃一驚,想不到張鐵然的情況竟然這麼嚴重。
他這樣的情況,最好就是馬上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靜養。否則,恐怕要出大問題。而且,最嚴重的是,他還要找雪漫天報仇。雪漫天好歹也是宗師後期的絕頂高手,跟這樣勢均力敵的高手拚鬥,一個不好,就是一個身死的下場。
義雲天張了張嘴,想要勸他放棄。兩人相處了數月,張鐵然對他也不可謂不好,實在是不忍心看著他就這樣走向死亡。
張鐵然似乎猜到了義雲天要說什麼,冷冷的橫了他一眼,將他要說的話又逼回了肚子裡面。
「放心,我自有分寸。而且我已經八十七歲了,這一生也已經活的足夠,就算是現在死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可是……」義雲天還要繼續勸說。
「行了,小子,我叫你來是來幫忙的,不是來勸我打退堂鼓的!」張鐵然身形傲然挺立,如雄山嶽峙,語氣之中自有一股凜然之氣。
義雲天登時不敢再說。
「再有兩天就要到冰雪寒堡了。只要想一想,當著數千賓客的面,將雪漫天打得一敗塗地,然後再取他首級,心中就有一股熱血在沸騰。四十年,嘿嘿,實在是等的太久了。現在都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張鐵然的聲音之中充滿著一種夢魘般的奇特音調,說話之時,眼睛之內又冒出了紅色的光芒,殺氣四溢。
義雲天吃了一驚。心中隱隱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沒什麼不對勁的。張前輩宗師後期修為,功力絕頂,難道還有人能夠傷得了他不成!」心中安慰自己兩句,那股不安的感覺總算緩緩消去過了片刻,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張鐵然深深的吸一口氣,強自將體內的殺意收斂起來。
「對了,你小心一點那對老夫婦,我感覺他們也是絕頂高手。但是他們掩飾的很好,收斂之術也是玄秘莫測,一時之間,竟然連我都無法看透他們的深淺。在這種時刻,還要保持低調,看來也是別有所圖啊!」張鐵然平靜的說道。
點了點頭。義雲天早就知道那對老夫婦比他們表面顯示出來的武功高明數十倍。
「看來懷著和咱們相似意圖的人很多啊!雪漫天一向要強,哼,藉著和意念門聯姻的機會,廣邀武境各大門派觀禮,當的是打得好算盤。可惜,我偏生要給他攪黃了,讓他在天下英雄面前,丟盡臉面。」張鐵然的聲音平靜的令人髮指,其內心積蓄的憤恨之情,已經達到頂點。
被張鐵然聲音之中的平靜所震撼,義雲天心中升起一片寒意。
若是平常聽到這等語言,自然是高興異常。但是此刻,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前輩,夜深了,咱們回去吧。否則惹人懷疑!」義雲天說道。
「嗯,回去吧!不過,我今晚打算對那五雷門的傢伙下手。就當是給雪漫天的一個見面禮好了!」張鐵然說道。
義雲天腦海之中閃過那冷峻的面容,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兩人的身形輕閃,猶如黑色的幽靈一般,很快的消失在夜色裡。
一陣寒風吹過,刮起了地上厚厚的白雪,很快的將兩人的腳印抹平,好像從來沒有人在那裡站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