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低迷,暗色濃重,深山內響起一陣一陣的獸吼聲。就在這種時刻,忽然傳來若有若無的馬蹄聲。很快,片刻之後,馬蹄聲漸漸的清晰起來。聽聲音,正是順著山道一路過來。
如此深夜,傳來馬蹄聲,看來是有人在趕夜路。義雲天不動聲色,慢慢的坐下,然後繼續烤他的兔子。
馬蹄聲越來越近,不一會兒,就到了義雲天的身後不遠處。義雲天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蒙著白色面紗的女子騎著一匹紅色的小馬,在離他不過三十米遠的地方,用兩只好看的眼睛盯著他。
這個女人他見過,正是昨天在茶水鋪子時見過的意念門中人。不過當時這位女子身邊還有三四十名意念門的高手互為,現在卻不知道為何,竟然孤身一人在深夜裡騎馬趕路。
是有急事?還是發生了某些變故?
這些義雲天都無意深究,他現在身上還有一大堆麻煩事都還沒有處理完,哪裡有空閒管這種閒事。
「你來啦!」清脆悅耳的聲音忽然響起,自然,平緩,好像正在跟一個熟悉的人說家常一般。義雲天聽到這句話,心想難道這裡還有其他人。功聚雙耳,卻只有風吹聲和獸吼聲,哪裡來的人跡?
難道有高手埋伏在一旁?他心中一驚,運轉真氣,暗暗提高戒備的同時,回頭向那女子看去。一看之下,卻發現那女子兩只好看如月牙的眼睛正緊緊的注視著他,好像怕他跑了似的。這哪裡是在跟第三者打招呼,分明就是對他說的嘛!
「小姐是在跟我說話嗎?」義雲天略帶驚異的說道。
「傻瓜,不是跟你難道還有第三個人嗎?」那女子撲哧一笑,雖然有蒙面紗巾,但是還是讓義雲天有眼前一亮的感覺。這女子笑起來真是像水一樣的溫柔。
乾脆利落的翻身下馬,然後輕輕在那小紅馬身上一拍,那馬輕輕嘶叫一聲,然後似依依不捨的用頭在那女子頭髮上挨了兩下,接著打了一個響鼻,竟然就轉過身順著原路跑了。
義雲天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事有反常,必定為妖。這女人他絕對不認識,何況他腦海之中有異界義雲天的完整記憶,裡面也沒有這個女子的任何一點印象。不過,他剛才仔細觀察那女子下馬的動作,卻發現她似乎不會武功。這一點更加的蹊蹺了。這女子衣飾華貴,又有大批意念門的好手護衛,分明身份在意念門中不低才是。這樣的一個深夜,那些護衛怎麼可能放她一個人出來呢?
就在此時,他眼前忽然一花,似有人影掠過。他下意識的回頭一看,登時吃了一驚,只見一個衣衫襤褸的枯瘦老者好整以暇的盤腿坐在他的對面,然後伸出雙手放到火堆上面去拷。火光跳躍,映照的那人一張臉忽明忽暗,看起來好像有些陰森。
義雲天嚇了一跳,心中暗道:「好詭異的身法!」
「前輩好高明的追蹤之術!竟然這麼快就追了上來!」那女子漫步走了過來,然後緊挨著義雲天坐下,動作輕鬆自然,一點也不拘束,更沒有要詢問義雲天的意思,好像兩人是熟識。義雲天身體一僵,說實話他還真的不喜歡一個陌生人坐得這麼近。皺了皺眉頭,剛要說話,一陣若有若無的幽香從那女子身上散發出來,非蘭非馨,十分好聞。然後那女子忽然側過臉龐,兩隻月牙般明亮的眼睛深深的看了義雲天一眼。
義雲天被他這麼一看,登時將話嚥回肚子裡。火光跳動,忽明忽暗的照射在那女子的側臉上,看起來有一種朦朧美。
「程家的丫頭,不用跟我老人家耍什麼心眼了。把東西交出來吧,難道還要我老人家親自動手嗎?」那枯瘦老者聲音尖銳高亢,雖然有意的壓低了聲音,但是依舊顯得好像公鴨扯著嗓子叫喚。
義雲天暗暗皺了一下眉頭,這老者聲音也未免太過難聽了。
現在很明顯,這女子和這老者才真正的是「熟識」,只有他這才是一個局外人。正要開口說話。忽聽那女子微微一笑,聲音輕柔平緩,不疾不徐,「當然不敢勞煩前輩親自動手。不過現在冰雪寒堡的少堡主在此,以前輩一個宗師級的高手,欺負我一個弱女子,未免讓人笑話!」
宗師級的高手?
義雲天被那女子說的駭了一跳。這個衣衫襤褸、聲音難聽的枯瘦老者竟然會是一個宗師級高手!他仔細看去,卻沒有看出一丁點的宗師級高手的風範。那老者枯瘦乾癟,好像一陣風都可以吹到。毫無坐相的盤坐在那裡,分明就是一個生活不如意的乞丐,哪裡會是什麼宗師級的高手。況且,一個宗師級的高手跟一位絲毫不懂武功的弱女子為難,這好像也不太可能。只要那老者真的是宗師級高手,只要一根手指也可以輕易的將那女子像螞蟻一樣捏死。
「好吧!」枯瘦老者歎了一口氣,略微抬起頭來,瞇著眼睛打量了義雲天一會兒。義雲天被他盯的十分不自在,這種目光好像是一頭猛虎在打量獵物。
義雲天哼了一聲,說道;「兩位……」
就在這時,不知道從哪裡吹來一陣風,將那火光吹得一陣搖曳。義雲天忽然愣住了,剛才在那搖曳的火光裡,他分明看見那老者下巴上光潔溜溜,別說鬍鬚了,竟連鬍渣子都沒有。在這個世界,男人不蓄須絕對是不正常的。聯想到剛才那如公鴨嗓子的尖銳嗓音,他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這個老者是個太監。
「不管你是不是冰雪寒堡的少堡主,我老人家也不為難你,只要能夠聽聽我老人家的一曲『天涯何處覓知音』而毫髮無傷,我老人家就罷手如何?」那個老「太監」昏暗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盯著義雲天看了一眼,然後又看著那意念門的女子。
「誰不知道老前輩……」那女子眼睛內閃過一絲擔憂的神色,顯然對於那老「太監」的所謂『天涯何處覓知音』深為忌憚。
義雲天再也忍不住了,他又不是傻子,哪裡還不明白。他騰的一下站起來,大聲說道;「兩位,我跟你們素不相識……」
但是話未說話,忽然傳來一聲幽幽的琴聲。那琴聲也不如何響亮,卻又如從天外飛來,震人心魄。更駭然的是,義雲天的聲音不但一下被打斷,而且他周圍的空氣也陡然粘稠起來,緊接著,又一聲琴聲響起,他身上忽然一麻,然後一陣若有若有的霧氣忽然從黑暗之中飄了出來。那霧氣來的好快,只是一瞬間,就已經將他籠罩。
那霧氣好像無窮無盡一般,層層疊疊向四周滾去,剎那間,在他的周圍現出一個數十米寬的空間來。但是原本應該在他面前的火堆,在他旁邊的女子,在他對面的老「太監」,卻忽然不見了蹤影。
他額頭冷汗涔涔落下,一種十分不妙的感覺忽然籠罩住了他。
這個空間內十分的黑暗,還十分的壓抑。讓他有一種呼吸不暢快的感覺。
忽然他前方霧氣滾滾,然後往兩面一分,走出一個人來。義雲天一看到那個人,忽然張大了嘴巴,眼睛裡全是駭然之色,那人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你是誰?」他飛快的冷靜下來,然後問道。
「你難道不知道這裡就是那個老不死的『天涯何處覓知音』嗎?」那人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天下間除了自己,還有誰配做自己的知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