歿世奇俠 第一部 第二章 原石
    在無數次的電閃雷鳴之後,積蓄已久的傾盆大雨,終於自天空中傾洩而下,鋪天蓋地的水珠擊打在甲板上,發出連續不斷的悶音,隔著落地窗,斯蒂安定定地看著外面漸起波濤的海面。

    卡繆沒有一點兒形象地倚坐在牆角,目光盯在斯蒂安大理石雕塑般的臉上,在心中長長地歎氣。

    「斯蒂安兩個人打起來了?」

    容知雅一身皮衣勁裝,盡顯絕美身段,施施然走進艙中,似醉還醒的眸光自斯蒂安臉上一掠而過,便望向窗外。

    在外面,方圓五十平方公里的範圍內,已經被一座超級的「不涉本心」級數的結界完全覆蓋住,這座由六大力量三大制約聯造的結界,理論上,完全可以將可能發生的大爆炸封鎖二十個小時,直等到後援生力軍的到來,將爆炸的力量完全消融。不過,對某些人而言,這沒有任何的意義!

    容知雅聳了聳肩,走到落地窗前,不客氣地擋住了斯蒂安的視線,也因為如此,這位「命運」長老才回過了神來,與容知雅目光交接,臉上泛起了動人的微笑。

    「妖女駕臨,受寵若驚呢他們兩個已經動手了,但似乎小弟殺氣不盛」

    「殺氣盛不盛的還不都是一樣?不過看這樣子,似乎那小子還是嫩了點」

    對斯蒂安的稱呼完全不屑一顧,容知雅抱臂倚在落地窗前,淺淺微笑,竟現出平日少有的文秀風采,與她一身裝備分外不協調,卻更顯得秀色無雙。

    卡繆一邊竟然楞了幾秒中,然後在心中狂叫「妖女厲害」!

    黑暗世界的人都知道炎黃容家三小姐智謀無雙,算無遺策,乃是「中天帝國」一等一的陰謀家,但又有哪個人知道,這位平日裡在武技方面低調行事的美人兒,竟然在不經意間便顯示出絕對一流的攝魂法力,或者她的武技真的不怎麼樣,但炎黃術法博大精深,誰知道她練到了什麼地步?

    他立刻在心中將「容知雅」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份量,往上提了兩個重量級容知雅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眼光中有笑意。在令他瞬間冒出冷汗後,目光也隨即離開,再回到了斯蒂安的身上。

    「請讓你那個白癡情人注意一下玩笑要有個限度,否則張家的兩位魔頭出山,那事情可就鬧大了!」

    話裡面的意思似乎是很不客氣,但臉上的笑容卻讓這言語沒有一點壓迫力。只是,那秀麗溫文的笑容在幾息之後便消失不見,現在的容知雅,又恢復到了一個醉鬼的模樣,扭頭望向外面聲勢不減的雷霆,瞇起來的醉眼中閃掠過一絲黯淡的光采。

    斯蒂安微微點頭,表示明白,但在此刻,望向容知雅的目光卻又是另一番味道,對於眼前這位心有懷抱的「朋友」,自己也只能表示出一些淡淡的關注。再多出任何一點其他味道的感情,便等若是對她的污辱!

    兩個人的默契在短短的兩天內,便達到了一個驚人的地步,在確認了之間再沒有什麼話好說的時候,兩人的目光同時射向了外面。

    此刻,在「極限戰場」外的大結界中,來自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高手,已經合力將結界穩固下來,除了一些值勤中的人士,大部分的人手都暫時地清閒起來。其中,年輕一代的精英,毫無疑問地佔了絕大多數。

    年輕象徵著衝動,衝動也就很自然地代表著衝突。或者這些年輕人都奉有各家的嚴令,有意識地將自己的言行控制起來,但,其中也不乏有某些叛逆心十足的成員,從

    來都不是那種能與別人和平共處的角色!

    例如江雅蘭!

    輕輕地活動一下掌指關節,紅霞流動的瞳眸中閃掠過淡淡的殺氣。此刻與她較上勁兒的,乃是梵河等級力量中頗有份量的一個青年精英,其他的什麼資料她已經忘記了,不過,論地位,似乎與自己也相差不到哪裡去。

    都是年輕人,也都是有為之身,再加上同樣的傲氣和自信,一個言語不和,發生衝突,等閒事耳!

    以江雅蘭的處事方針,無疑的,現在就應該用拳頭來解決問題,正好,對面的那個鼻孔朝天的男人與她有志一同,似乎也是要動手的樣子,這樣,正合她意!蘇怡現在正好值勤,沒空來管她,她也可以趁機打個痛快!

    希望這個傢伙的瑜珈術有點兒水準吧!

    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將食指輕蔑地勾了勾,做出了挑戰的架式,這自然引起了對方的戰意,腳下的海水登時為之沸騰。

    江雅蘭為之眼前一亮,好傢伙,手中竟然也是具備炎系效果的武技,這就更好玩了!記得那個正在「極限戰場」中打生打死的白癡曾言,她的「劫火紅蓮」源出吠陀,雖經中土心法潤飾,但性質仍偏向吠陀的武學多一些。

    這樣的話,與梵河等級力量也必然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地研究一下,她又怎會叫做「江雅蘭」!

    「嘶咻!」

    尖銳的破空聲充斥著整個極限戰場,劍氣破空而去,讓全身都包裹在光芒萬丈的光球中的阿儂列,再一次地無功而返,只是勁氣的餘波燃著了本來青翠的草地。

    我的身體彷彿沒有重量般,在空中滴溜溜地幾個旋轉,沒有一絲的煙氣,而千百道劍氣也如同充斥天穹的陽光般四面揮灑,磅礡的劍壓令阿儂列布下的「光輝真理空間」出現了不穩定的扭曲,更由此為契機,搶佔先機!

    我心中吐出一口長氣,終於不用再挨打了!王八蛋阿儂列,給他臉不要臉,這樣死纏不休,他為得誰來?如果說為的是老姐,抱歉,我不信!他剛剛早以其言行向我證明,他絕非那種聽信一面之詞的偏執狂可比!他絕對明白我和老姐之間的純潔友誼,請不要再拿老姐當擋箭牌!那樣,連傻子都會笑的!「阿儂列,你聾了嗎?給我個打架的理由啊!」我不知是第幾次喊出了這句話,而似乎因為我首次佔據主攻一方,破天荒的,他竟然傳來了回應:「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

    隨著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出口,我身體周圍的熱度大增,阿儂列光炎流轉的拳鋒猛擊我的頭面部位,如同大日蒸騰,氣象萬千,似有一舉將劣勢扳回的可能。

    而他口中不停,微笑間將答案說得斬釘截鐵:「那自然是因為斯蒂安的緣故!」

    你竟然也說得出口!我心中登時為之一怒,劍氣隨心境變得大為凌厲:「放屁!這種理由你也能說得出口?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破空劍氣掠過他的頸側,破皮見血,而他的拳頭也擊中我的臂側,我的半個衣袖化成飛灰而去,兩人同告負傷。

    這種結果可稱得上是意外,出於自我保護,我的狀態一緊,手上力道立時為之狂增,而那個阿儂列也有志一同,我所感應到的壓力也瞬間向上提升。

    原來大家都留了一手!

    距離在瞬間被拉到了一個危險的尺度內,而此刻對戰雙方的氣氛才真正地可以算得上是緊繃而凌厲。再沒有了什麼其他的想法,保護自己的人身安全,成為了兩個人共同的身體語言。

    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從我們兩人的胸腹之間暴起,生成的衝擊波撕碎了兩人的護體真氣,再將雙方狠狠地撞飛出去,我以化勁法連退出百多公尺外,而阿儂列,則在浮空狀態下週身光華流轉,顯然自有化力良方。

    「沒想到,你已經到這種地步了今天找不到理由殺你了!」

    阿儂列的臉龐從迅速消失的灼烈光華中出現,笑吟吟的,再沒有一絲殺氣。很明顯,他又停戰了!

    我一時間為之氣沮,見鬼的,他到底想要幹什麼?我不可能當真對他下殺手的!這樣打打停停,任是我的修養再好,也氣得直想吐血。

    先前的什麼勸導開解之流的想法,早讓我拋在地上,再狠狠地踐踏兩下,去他的鬼吧!他如果再說不出個一二三來,我發誓要砍了他!

    阿儂列眸光流轉,在我臉上一掃而過,竟是充溢著一種「大人看小孩」式的傲然之氣。

    這神態固然讓我火冒三丈,但不得不承認,現在,我有點心虛氣弱,難道,裡面真有一些我不知道的貓膩?

    他的臉上是滿滿的令我厭惡的笑容,那種「真理在我手中」的模樣,最大限度地引起了我的逆反心理,而更可恨的是,我竟然不得不壓著這悶氣聽他講話!所幸,說廢話一向不是他的風格!

    「對於一個愛用腦的智者而言,身邊出現了一個她無法正確判斷和使用的因素,必定會使她很苦惱,所以,她也必定會使些手段,讓這個無法確定的因素納入她的感知範圍內」

    阿儂列歎息了一聲,微微向我鞠了一躬,表示出他的歉意,繼續說道:「很不幸,我親愛的朋友,我想,有人利用了這次難得的機會,使難得出手的你沒有了藏拙的理由而即使是雙向封閉的『極限戰場』,也無法封鎖兩個人心中的心靈聯繫。所以,我想,即使沒有迫出你的底限,她也已經得到了她想得到的東西!」

    騙人的!

    欲哭無淚是此時此刻形容我心中情緒的最恰當的形容詞,結果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熱血沸騰地甘冒殺身大險,來和眼前的超級高手放手大戰,為的是什麼?而打生打死幾個小時,他在最後竟然給我冒出一句這個!

    「怎會的?你和老姐根本沒見面,為什麼就能做出這樣的合作來?」

    我的問題顯得何等疲軟無力,而阿儂列則是滿臉的同情,但同時,也有著掩飾不住的傲然之氣。

    「兩個人之間如果實行了禁斷的『共生』之法,以同生共死,分享生命的代價為前提,想到擁有渾融無間的心靈感應,完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即使是『極限戰場』的雙向封閉的結界效果,也無法割裂!雖然幾個月前斯蒂安因為生我的氣而單方面地將心靈封閉,並封鎖了我的血脈的感應,但從昨夜起,她已開放了自己的心靈,所以」

    所以見鬼的你們之間早就有了那該死的默契!

    你們這對狗男女!

    我全身無力地坐倒在地上,心中奮力地想將火氣向上抬,但這一切都是徒勞。我根本沒可能對老姐生氣的只可惜,本來在我心中已經近乎完美的女性代表,此刻卻自己暴露出她和容妖女在本質上的相同之處!

    無怪乎她們兩個那麼談得來!

    阿儂列此時的笑容已經柔和得不帶一點兒鋒芒,他向我伸出手,要拉我起來。

    我有氣無力地與他手掌交握,正要站起,卻聽他道:「請不要怪她其實你應該明白,如果沒有她的請求,即使我知道你們之間沒有也不會有任何的逾矩,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將你殺掉無論用什麼方法,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用那樣的笑臉,襯托著那樣的語言,聽得我一時間呆了起來,只能看向他的眼眸,希望找出一點兒玩笑的意味兒來。只可惜,他金色的瞳孔清澈而認真,裡面流轉不息的,也是一片薄薄的殺意。

    「我們是朋友,是親人那是在斯蒂安的面前;我們是仇敵,是對頭,那是在沒有斯蒂安緩解的時候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的朋友!」

    我為之啞然。

    而此刻,由於兩個人已有意地收斂極限強者的氣息,「極限戰場」的障壁已經越來越薄,隨時都有可能憑空消散,他放開了我的手,向著景物已漸漸模糊的遠方行去,聲音遠遠地傳了回來。

    「趁著斯蒂安還不願意同我和好的時候,多找些時間在她身邊吧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你以為你是誰?我瞪他的背影,心裡面哼了一聲,狠狠地將我心中剛剛對他生出的好感砸成粉碎,扭頭便向另一個方向離開,回去吧可是回去後我該用什麼樣的臉孔來面對老姐呢?

    腳下微微的震動傳來,我眨眨,以為這是「極限戰場」消散的前兆,然而,半秒鐘後我便否認了這一想法,一道純粹的白光射向天空,突破了已經極其薄弱的空間障壁,將內外兩個空間緊密地聯結在一起,「極限戰場」瞬間破碎,我回頭,遠方的阿儂列也回頭,兩個人的目光交會,幾乎在同時脫口而出——「什麼東西!」

    「極限戰場」內的戰鬥剛剛結束,外面的戰鬥也接近了尾聲,在波瀾壯闊的海面上接二連三升起的連天火壁,讓勝負在幾息之內便沒有了任何懸念。

    江雅蘭唇角噙著一絲冷笑,手掌在虛空中流暢地運動,焚天的火勁以最強烈的爆發力覆蓋了五十平方公尺的範圍。對於她的對手而言,這並沒有什麼致命的殺傷力,但,卻絕對可以讓他出乖露醜!

    而這驚人的威勢,同時也引來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大部分人的眼神是強烈的戒意,而也有一些人,所透露出來的資訊卻是滿滿的戰意。

    江雅蘭要的就是這種反應!

    前面的敗軍之將再沒有了利用的價值,江雅蘭也就毫不客氣地彈出了鋒銳無匹的炎流之劍,炎勁集束化生成的氣劍,挾帶著令人窒息的熱風,直貫那人的小腹,這一擊不會出人命,但會不會致殘,就不在她的考慮之列了!

    「呀是炎流之劍呢!」

    帶著些天真意味兒的少女清音在寬闊的海面上悠悠響起,好像是迦陵鳥的清鳴,使人入耳便為之一暢。

    而與這聲音同步的,則是在敗戰者小腹前驀然扭曲的光線,炎流之劍擊在了這奇異的非自然現象上,無聲無息,卻像是射入水中的光束,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偏射了出去,擦著原來的目標的身子,刺入大海深處。

    「高手!」

    目睹了這一不可思議現象的叛逆少女,只一瞬間便使自己全身的血液為之沸騰起來,看也不看一眼那剛剛死裡逃生的可憐蟲,她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了異力發動的源頭,那是一位由遠方接近的少女,正迎著她青烈如火的眸光,露出了純淨如水的笑靨。

    「梵河的蜜兒向雅蘭姐姐問安!」

    帶著濃郁的民族風情,少女雙掌合十,向戰意高昂的江雅蘭致以禮貌的問候,聲線永遠是那樣的清新可人,不摻合一絲雜質。

    有那麼一瞬間,江雅蘭甚至在想,如果這位少女進軍演藝界,所取得的成就,絕不會遜色於有容妹妹!至此,江雅蘭積蓄的滔天戰意,頓時土崩瓦解。「是當世的『毗濕奴』失敬了!」放棄將要到來的強勁對手以及熱血沸騰的激戰,對於江雅蘭而言,完全可以用「奇跡」來做一個註腳。但在此時,她自己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頭的,對著那樣的一個美少女動手動腳,對江雅蘭而言,簡直就是一

    種罪惡,尤其是,她還與自己的偶像兼姐妹的有容妹妹,有那麼幾分相似之處。

    所以,她也就自然而然將勁力收斂入體,面對微笑著的吠陀少女,露出了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而她的眼神,卻帶著幾分好奇地,打量著這位聞名已久的梵河等級力量的天才人物,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這位有著濃郁吠陀風情的美人兒的讚美和喜愛。

    可能苦行的瑜珈所帶來的必然後果,在熱帶強烈陽光長期的關懷下,少女的肌膚就如同她的名字,呈現出一種健康的蜜色,好像接近過去,便能從其中嗅出那甜蜜的清香,讓江雅蘭好想上前輕輕地捏上一把白種人所特有的深刻輪廓,結合著那如大海中最亮麗的寶石一般的眼眸,透發出似純淨而又絕對深不可測的神采,而此刻,那唇角處一抹清清淡淡的微笑,又中和了幾分深邃,多出了一些親近之意。

    而最讓江雅蘭感到滿意的,則是這位少女身上簡潔而從容的打扮。不是吠陀傳統上繁瑣而笨重的婦女服裝,而是一身男女皆宜,寬大而不失清爽的純白祭司袍,身上當然也沒有那些古里古怪的條紋裝飾,有的只是一身的自在純潔。

    這樣的少女,用「人見人愛」來形容必然沒有什麼不妥之處,甚至於江雅蘭開始理解某個「冰霜變態女」的特殊嗜好,究竟起於什麼樣的基礎之上。

    「抱著親一下的感覺一定很好!」

    有那麼一剎那,江雅蘭這樣想。

    「素聞炎黃東府江雅蘭的『劫火紅蓮』當世炎勁第一,且別開蹊徑,統炎黃、吠陀古武於一身,今日得見,蜜兒開心得很呢!」

    少女笑吟吟地俏立在海面上,再次向江雅蘭致意,話中並不乏鋒芒,只是,顯得特別開心的江雅蘭,完全當其中的軟刺不存在,同樣笑咪咪地回應:「也沒什麼啦是你那個呆手下笨了一些而已。如果是你上陣,說不定就輪到我說你的『空間守護』天下無雙啦!」

    依江雅蘭的性格,這樣的回答幾乎就是破天荒的神跡!一時間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結果的吠陀少女,也是一怔。

    但她終究是當世人傑,幾乎在瞬間便調整好了新的應對策略,臉上的笑容愈發地純淨和諧:「雅蘭姐太客氣啦!其實,近年來小妹一直在搜索亡佚了的吠陀典籍,如果雅蘭姐願意道出『劫火紅蓮』的一二秘訣,小妹願以我梵河的『阿修羅大炎密』相贈,互通有無,以示誠意!」

    此言一出,所有旁觀者均為之一驚,這位蜜兒姑娘當真是好大的氣魄。

    「阿修羅大炎密」仍是當世數一數二,充分發揮炎系效果的武技遺密,雖在梵河等級力量中屬於「妖魔」一系,不列入「四大吠陀」的無上秘典,但那威力可是有目共睹為了一個「劫火紅蓮」,有必要麼?

    幾乎所有的人都立刻開始在心中估量這一交易的可行性,以及交易優勢之所在,同時,也不會忘記盡力解讀,這位一向不出吠陀本土的神秘少女的心智層次,大部分的人都在心中感歎——在世界各地遊蕩修行的「究極破壞」卡陀,已經是個超麻煩的人物,眼下橫空出世的「無雙守護」卻也是如此手段莫測,一向人才寥寥的梵河等級力量,莫不是要來個大翻身了?

    而當事人江雅蘭,面對大部分人都無法推演計算出優劣的局面,只是維護了她一向的行事方針,沒有太多的思考,只是脫口答道:「我是很願意瞧瞧那個『妖魔』用的功夫了不過教我這個爛功夫的是那個該死的張真宇,要交換,怎麼也要和他說一聲嗯,希望他這次能活著出來!」

    「張真宇」

    將這個名字在口中低低地回轉了幾圈,蜜兒不能不想起幾年前,她最為尊敬的師尊,對這個剛剛嶄露頭角的年輕人的評價。

    師尊或者不是當世的第一高手,但,他絕對是世界一流的預言大師以及評論家。所以,縱然沒有見過面,也沒有任何可做為參考的理性材料,蜜兒仍然認為:那個死而復生的年輕人,絕對不會在這種無聊的對決中死去!

    想到這裡,她臉上的笑容更加動人。

    「嗯,我就在這裡等張先生出來,和他好好地商議一下吧!」

    客觀地說,在將以上的話語說出口的時候,吠陀少女的心中是有著一種非理性的信心在其中的,而出於一種行事原則,在她話出口後的幾分鐘裡,她匯總諸方傳來的情報,將大部分的可能性排列出來,進行理智的分析,由之得出的結論,與自己的感性認識並無差別。

    「這樣才好」

    不為人注意地暗吐了一下舌頭,蜜兒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言語鬆了一口氣,師尊常說,一個人要永遠地為自己出口的話負全責,不管他說這句話時,擁有的是什麼樣的理由——師尊那時候的臉色,自己可是記得非常清楚的!

    然而,僅僅過了十秒鐘,少女如陽光般燦爛動人的笑靨,便被更為燦爛灼目的光華硬生生地擊了個粉碎。

    「什麼東西!」

    由話語的內容上看,「極限戰場」內外的人們默契可謂之絕妙!但現在並不是為了這個而讚歎的良機,在大部分人異口同聲地將疑問道出的時候,內層的「極限戰場」,外部的「不涉本心」結界,同時崩潰了。

    沒有什麼形之於外的恐怖衝擊波,但結界破裂的形成的潛力反震,卻足以讓大部分所護持結界的人們五臟六腑受創,口角溢血。

    這個亂子闖得大了,這簡直就等於和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全面開戰!這不是世界上任何一個個人或是組織能夠承受的威壓是誰,敢這樣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點,那是在烏雲密佈的天空中,始作俑者並沒有逃離,而是在陰暗的天際盡情地展現它那璀璨奪目的光輝,所以,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正如上面所言,沒有人或是組織能夠和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全面開戰,所以,不是人又如何?

    「呀呀好像有很了不得的東西出現了!」

    在豪華遊艇上,妖女在咋舌,目光也如絕大部分人一樣在天空中打轉,以她神槍手的資格,所擁有的視力絕對一流。

    此刻,她也正以超出常人的遠景再現能力,在腦中重組那個高速移動的「東西」的本來面目,再用語言描繪出來給旁邊的人聽。

    「它首先是一個長條形的東西窄窄的,很鋒利的樣子是劍嗎?也不太對好像還可以扭曲,像是一個活著的東西!上面哦,上面可有一個非常值錢的玩意兒啊!」

    妖女微微地驚歎出聲,回頭望向斯蒂安,似乎是在徵求她的意見。

    而那位羅巴洲的貴婦人卻懶散地蜷曲著身體,半瞇著眼睛,使那一雙美麗得驚人的眼眸,形成了彎月般的形狀,總體上看來,就好像是一隻優雅而慵懶的波斯貓,而此刻,這個外表雍容而內裡危險的美人兒則低笑開口。

    「是『神之原石』吧真可憐。以為手到擒來的東西,到了最後,卻是一個最大的麻煩人類啊,真應該好好地反省一下了!」

    是啊,想想那些煞有其事地進行分贓會議的諸方勢力代表,可也真是諷刺!

    容知雅笑得倒是挺開心,想一想吧,當那些認為「神之原石」已是其囊中之物的六大力量大佬,看到了此時的情景,他們會是怎樣的一種臉色呢?

    嗯這樣講,似乎將小怡也一起罵進去了呢!

    「呀竟然會犯這種錯誤,什麼時候,我竟然會和那種人一樣的自大了呢?」

    纖長的手指輕撫自己的胸口,以平息內腑仍在翻騰不休的血氣。蘇怡俏立在海面上,古井不波的俏臉下,正進行著不算多麼平靜的自我批評工作。而對於此時集中了人們的焦點的「東西」,她幾乎在第一時間,便宣告放棄了。

    將這樣具備挑戰性的難題推開,似乎不符合人們對「智者」的定義,但在蘇怡自己的人生定義中,智者之所以為智者,便在於他們是否能夠在這樣突如其來的變故中,做到始終如一的冷靜,在冷靜中評估自己真正應該做的事情!

    這樣實力莫測的異物,己方之前又沒有任何針對性的準備,而身處的大範圍的敵我關係又是這樣的複雜。

    在這種情形下強行出手,只會造成更大的損傷——當放則放,是一個以腦力活動為生存手段的人,所必須具備的基本準則,蘇怡把這一點做得很好。

    所以,當異物出世,結界告破,自己又受傷的一剎那,她以自己所擁有的最大許可權,向所能聯繫到的所有在場的炎黃進化力量的成員,下達了「靜觀其變」的指令,同時命令江雅蘭,立刻到原「極限戰場」的位置,搜索至今仍不見蹤影的傢伙如果說有一種情況會讓蘇怡改變主意,對那個正耀武揚威的異物下手,那也是在至少兩個極限高手與她站在統一戰線的情形下!

    海面上的局勢非常亂,其實,如果不是在本次行動之前,六大力量三大制約已合力對「朝陽港灣」進行了封鎖,那麼,此刻廣闊的海面上人頭湧動,飛上跳下的情形,或者會讓整個蘭光乃至於整個世界,都陷入「正常理性崩潰」的亂局中。

    我本應該在第一時間便去蘇怡那裡瞭解情況,看看自己人有沒有遇到什麼麻煩,但,去而復回的阿儂列,卻興致高昂地扯著我,隱在了滾滾湧動的烏雲上方,將雲層扯開了一層縫隙,居高臨下地觀看下方的景致,自然,對下面大多數人的狼狽,比任何人都要瞭解得清楚明白。

    「快快架結界!不能讓普通人看到」

    「那個那個什麼東西,上面的,上面的是神之原石啊!」

    「能御氣的,輕身術好的,給我封鎖空間,不要讓它跑了!」

    「活見鬼,為什麼沒法子架結界這樣可真***麻煩透了!」

    「有這麼大的『神之原石』嗎?還是個劍形的?」

    雖然我的外語成績只是差強人意,但聽得多了,大部分意思也就明白得差不多了。我偏頭看向正若有所思的阿儂列,拍了拍他的肩,想讓他鬆開仍緊攥著我腕部的那隻手,而他在受了這一擊後,卻表現出了一個大夢方醒的人

    才會擁有的反應。

    「你拍我幹什麼?咦,你還沒下去嗎?」

    請你解釋!解釋一下你為什麼還攥著我的手腕!我的眼神這麼對他說。

    「啊,對不起,想得入神了!」

    很快的,他恢復到了正常的風度翩翩的形象,微笑著鬆開了手,淡淡地解釋了一句,然而很快的,他的眼睛又向下面望了過去,且不自覺地彎下腰,努力地縮短與那個異物的物理距離,口中喃喃地道:「空間撕裂結界無效化!好東西啊!」

    是說那個突然從海底跳出來,輕而易舉地撕開了「極限戰場」和「不涉本心」結界,現在正在天空中跳舞的那傢伙嗎?你們不是對它上面的「神之原石」感興趣嗎?怎麼,轉移目標了?

    我雙手抱臂,似乎也由阿儂列那邊得到了一點興趣,開始認真地觀察那個「東西」。

    唔,是怪了點兒好像個活物似的!

    「初步可以確認這是個有生命的無機體。嗯,機體的主要構成是金屬還是礦石呢?」

    金屬石頭?

    聽到阿儂列的自言自語,我不得不表示出一些驚訝來。不過,通過這一段時間的觀察,我也有了那麼幾分意思,只是沒有膽子像阿儂列一樣說出來罷了而且,有生命的石頭?它是齊天大聖不成?

    不過,世上既然已經有了像朱翎那樣會說話的鳥,那麼,有那麼一兩塊會飛的石頭,其實也就不足為奇了重點是,你要拿它怎麼辦?抓它下來當寵物養嗎?

    「嗯想抓它的話,似乎比較困難!我不認為我們兩個人可以輕鬆地抓住它!」

    阿儂列終於從那不正常的癡迷中回復過來,身體恢復到了一貫的貴族式的筆挺,金色的瞳眸也完全回到了冷靜甚至於冷酷的狀態。

    這樣急遽變化的目光,看得我身體發寒,但幸好,我還沒有從這種目光中,得到什麼值得我警戒的危險資訊。

    我微微地揚了揚眉毛,只要我們兩個不再打一架就好了,就算是要聯手又如何?抓到了送你也行老姐高興就好!

    所以,我聳了聳肩,很直接地切入重點問題:「沒試過永遠不知道,現在,需要兩個人一起研究一下嗎?」

    阿儂列帶著些掩飾意味地用冷冷的目光瞪我,只可惜,早就晚了!我好像已經知道了他一個很了不得的大秘密用那種不算清澈的癡迷眼神,再看了下方飛騰轉折的異物一眼,他強大的意志力使他再次恢復了平日的心境。

    他對我說:「不用研究了只是浪費時間而已!不過,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下去我希望它物有所值!」

    阿儂列的目光中透露出了強烈的戰意,我可以感覺到,他的神念已經緊緊地將下方的異物鎖死,隨時可以爆發驚天一擊。

    把這個怪物當成大敵嗎?

    我的心裡不免有了些可笑的感覺,然而,在數息之後,另一種莫名的感應告訴我,阿儂列的做法是對的!

    那是一種精神上的資訊反饋,我可以感覺到,下方的那個我仍然一無所知的怪物,似乎已經感覺到了阿儂列帶有著強烈的敵意的目光,迅速地將它的注意力調轉過來,它連我也沒有放過。

    也許它沒有眼睛,但我感覺到了一種我還不太明白的奇特能量波,從我的身上掃過,似乎在以一種奇妙的方式,解讀我所擁有的實力資訊。

    想來,阿儂列應該同樣地擁有這種感覺我吹了一聲口哨,好敏銳的感應,如果這時候有人說它是沒有生命的,我老大耳光抽他!

    不過,這個時候,如果它的智慧能夠與朱翎同級,那麼,它的反應就應該是逃跑!

    猛然炸開的奪目的光華,就像是夜空中最燦爛的流星,一瞬間眩花了所有人的眼。原來在空中玩得正興高采烈的異物,在這剎那間的行動,讓絕大部分的人都為之怔神,失去了瞬間反應的能力。

    當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光華不再,只有視網膜上烙下淺淺的痕跡,說明剛剛那絢麗而短暫的軌跡。

    異物,消失了!

    之所以說「絕大部分的人為之怔神」,是因為在那一瞬間,至少還有我以及阿儂列沒有為那驚人的光彩所迷惑,早就將神念鎖定了目標,而異物的大幅度動作,也使氣機牽引,兩個人一步也沒有落下,都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

    首先是阿儂列控制的雷霆,扭曲的電光撕裂長空,驚人的威勢,在這一刻毫無保留地爆發了出來,以不可思議的精準,猛擊那已逃逸出五公里之外的異物,可惜,還是落空了!

    異物的反應能力以及規避能力,實在是太強了!

    我沒有阿儂列那樣的強到變態的遠端攻擊能力,但我對我自己的速度,卻有著絕對的自信。

    炎黃向來就是一個愛飛天的國度,而輕身之術也一向是炎黃諸多功法的強項所在,包括幾乎可達到羽化登仙之境的御氣之術,論效果,論技巧,論境界,說當世無雙也不為過。

    我的短程移動能力,在體內渾厚精純得有些過分的真氣的下,已經達到了一個我自己也無法探知底限的境界,也就是比劃空而過的雷霆慢了那麼零點兒幾秒鐘,全力衝刺的我,已來到了進行規避動作的異物的上方,狠狠地一拳擊下。

    拳風呼嘯而去,龐大的壓力使下方海嘯迸發,高達十公尺的巨浪憑空而起,每一滴四散的海水都有著無與倫比的殺傷力,四方迸射的海水在空中交織成一片羅網——當然,我不認為這種強度攻擊,會對那個異物造成什麼傷害,但是,如果其中摻以「大衍天羅劍」,又如何?

    炎黃功法的真氣運行永遠都是那麼潛隱無形,但效果卻一點兒也不比那些聲光效果超強的武技遜色。

    以大衍周天之法運行的海水,就是千百道實質化了的劍氣,映著天空中游動的電光,將陰沉的天空撕了個支離破碎。

    劍氣在空中所生成的周天運行軌道,在至少十秒內將發揮它的最大威力,崩散一切大範圍的外力,並將過度集中的力量牽引至固定的軌道中。

    用在人的身上,可以使人自動把腦袋送上,用在這這個異物的身上,自然是讓它自動落入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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