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吃蘇怡的便當!」
這是在中午放學後,當所有人都離開了教室,江雅蘭把兩手按在我的桌面上,一臉的認真,還帶點兒殺氣對我說的話。
如果在兩天前,我一定會苦笑著答應,然後再帶著滿心的不甘願陪著笑臉……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
我的眼神是如此的桀驁不馴,刺得江雅蘭心頭火起,剛有了一兩分火候的「紅蓮火」,在她的掌心中燃燒,再劈頭蓋臉地向我臉上搧過來。
我「呵」地一聲笑,捏住了她的手掌,也拍滅了火苗——但還是大意了!
江雅蘭另一隻手,挑釁式地提起了我掛在桌角的便當盒,作勢欲扔……停下!
我苦笑,就算現在心境不同,可是我仍有害怕的事情呢!蘇怡的便當可是寶貝,我們好商好量……咱們一起吃,可不可以?
然後……在蘇怡的眼前,我和江雅蘭便同時地出現了。只是,她笑得開心,我笑得苦澀——沒道理啊,我明明可以壓過她一頭的!
蘇怡看著不請自來的江雅蘭,笑得也很開心:「好巧啊,本來我要請雅儀學妹的……雅蘭你來了,也很好啊!」
有容妹妹的本名便叫趙雅儀,也是她在學校裡用的姓名。
這個名字還是在飛機上,讓有容那小妮子,硬生生地將之灌進我腦子裡面去的,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
江雅蘭明顯地不明白,等到蘇怡為她解釋完畢,她才露出了一臉驚容:「怎會的!有容在哪裡,在哪裡?」
她就像是一個嗅著了肉香的小狗,在主人的身邊亂轉圈,蘇怡笑得更是開心:「對不起啊……雅儀學妹為了今晚的演唱會,不來了呢!」
說得好!我為之仰天長笑,心胸暢然。
江雅蘭啊江雅蘭,今日你有此報,可稱之為老天開眼啊!
江雅蘭忿忿不平,先輕捶了蘇怡一記,再對著我猛撲上來,張嘴便咬……
哇哈哈哈……咬不到啊!
好快活!
我們來到了學校內防護林中的一處地方,在學校裡,這裡不很有名,但景色卻是當真不錯。
學校建設時無意中挖出的一個泉眼便在此處,在泉眼的四周由有心人種植了幾株柳樹,輕風拂過,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這裡本是我和蘇怡十多日來共享午餐,交流感情的地方,只是今日,卻多了一個江雅蘭!
她從未說過,她竟然是個大胃王!
本屬於我的便當落入了她的胃袋裡,蘇怡的也被她吃下去了一小半,我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塞下她那份垃圾食品,再不是滋味地看著她完全佔據了蘇怡的注意力——還有臉說別人,我看你就是我追求蘇怡的最大障礙!恨恨地吞下最後一口飯,我賭氣式地倚在泉眼旁的一株柳樹上,閉上眼,只用耳朵來聽兩個人的對話。「趙雅儀……為什麼我總覺得有容小姐的這個名字好耳熟呢?」
這是江雅蘭,她提起的這個話題引起了我的興趣,而蘇怡是這樣回答的:「你剛剛才發現嗎?雅蘭,你的記性好像退步了呢!」
「……怎可能!這個世界上纖纖記憶力第一,本小姐就是第二了,你都能記起來的,沒可能我會忘記啊!」
死要面子,大言不慚!我的指勁劃過水面,喉嚨裡發出了低低的哼聲。
「趙雅儀……我敢肯定這十年來我沒有聽過,難道是十年前?再早些……惡魔女!」
江雅蘭的聲音猛地拔高,然後她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我抬眼,很有些好奇,她再說:「有容妹妹等於趙雅儀等於惡魔女?」
蘇怡拍手而笑:「哈,你終於想起來了!我還以為,你的『強迫遺忘大法』真的有用呢!」
江雅蘭的臉上一片驚容,接著便慘叫著坐在地上,雙手捂臉,一片愁雲慘霧。
蘇怡卻在一邊笑得很開心:「雅儀妹妹能回來,你應該高興才對……容小姨的因素,不應該讓你這麼頹喪啊!」
「我早該想起來的!」
江雅蘭一臉的沉痛,卻讓我一頭霧水……我聽懂了一部分——容知雅、有容妹妹和她們都是舊相識!我所不明白的是,為什麼她們會是舊相識?為什麼我所認識的這些人之中,總是有那麼千絲萬縷的關係?why?
「十年前的惡魔女已是那樣的恐怖,那麼現在……蘇怡,你太奸詐了,你竟然不通知我!」
「對不起……我也是上個月才知曉,如果不是容小姨為了雅儀的入學事宜找我商量,我也不知道竟會是那麼巧……我記得,上個月你和纖纖去了馬爾地夫。」
蘇怡仍是那種悠然自若的模樣,卻輕輕鬆鬆地將江雅蘭好不容易積蓄起來的那點火氣盡數消磨掉。
江雅蘭一時間只能大聲地歎起氣來。「她只比我大十歲,我卻要叫她小姨,難道她不怕我把她叫老了?」
蘇怡笑而不答,江雅蘭也隨即轉移了話題:「小怡,你說,雅儀她還能不能記得我們那時在一起玩的事情?」
蘇怡對此持保留態度:「她那時才四歲……此後去了西羅巴洲,我們便再沒有聯繫過,所以……」
江雅蘭頹然點頭,低低地道了一聲:「好可惜呢!」
便再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轉下去,很生硬地移開了話題:「那個,那個何鷹,不是要和咱們打官司嗎?怎樣,了結了沒?」
她第一次把眼光移到我臉上,再伸腳踹了我一下,讓我明白,她雖然是問蘇怡,但我一定要好好聽。
我「哼」了一聲,就沒搭理她,但耳朵仍然豎了起來,這件事,可是由蘇怡全權負責的!
「他是很想打……只是,他父親總算還有些理智,沒和他兒子一塊兒頭腦發熱。」
蘇怡這樣淡淡的講,江雅蘭低叫了一聲「沒勁」。大家都明白,以蘇怡的財力背景,何鷹身後的勢力根本就不夠看,何況當時是他首先挑釁,就是按照正常法律程序辦理,他也佔不到上風——我對自己的「陰手」的隱蔽程度可是很有信心的!
「不過……宇哥也在學校裡記了一個大過,你出手太重了呢!張大俠!」
是啊,讓何家斷子絕孫……我嘿然一笑,對這個倒是不以為意,唯一有點兒可惜的是,因為在蘇氏的這個大過處分,我勢必無法以「保送名額」進入北天大學,仔細想想,我還有點兒心痛呢!
看向蘇怡,這時我才想到,蘇怡對我昨天的出手沒有表示出任何的驚訝……果然,她是一個不可能被瞞住的人!但是,只要她不生氣就可以了吧!我笑笑,只要她不提,我也就裝糊塗好了。
「嗯,當時一時生氣,可能真的重了些!」
我作無奈狀,這個動作明顯地與我之前的性格不符,蘇怡的瞳眸中對此分明地透露出笑意,然後她才道:「是啊,是重了些……宇哥,你沒想過再去配一副眼鏡嗎?」
我本來就沒有近視,配什麼眼鏡!再配一副眼鏡,能生成那種封印作用嗎?我搖搖頭,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我很喜歡,不想再變回來了!
江雅蘭這時候卻來了興趣,她跳到我身邊,頂風冒火地來扒我的臉皮,並且老調重彈:「怎麼碎了副眼鏡,整個人都換了似的!你確定你是張真宇嗎?」
我心想,你應該說:「之前的那個是張真宇嗎?」才對!我撥開了她的手,再對她做了個鬼臉,我才不給你解釋,讓你去傷腦筋最好!
她被我的鬼臉嚇了一跳,接著便怒火沖天地跳了起來,狠狠地往我身上踹,只是,被真氣護體的我,和鋼板實是沒有什麼兩樣。
「蘇怡,他欺負我!」
江雅蘭抱著蘇怡的胳膊在撒嬌,看得我一身雞皮疙瘩掉滿地,當然,我不會放鬆警惕,所以,當她肘後那黑洞洞的「炮口」對著我的腦門時,我整個人跳了起來,一聲大氣輕嘯,我身後的柳樹在轟然一聲的大震中,猛烈撼動——空氣炮!
這妮子好狠!
不用說,這玩意兒一定是祝纖纖那個天才送給她用來防身的利器,只是被這妮子拿來當成「凶器」,我總算在這個時候想到了她的綽號——瘋子!
她不知道這玩意兒打在臉上能要命嗎?
蘇怡笑著拉住江雅蘭,同時隔在我和江雅蘭之間,伸手抵在了我的胸膛上,不讓我有下一步的暴力行動。
我的心跳不自覺地加速,後續動作自然不能進行,這樣,算是救了江雅蘭一條小命。
我對著江雅蘭晃了晃拳頭,她也對我吐了吐舌頭——這一次,應是打個平手!
而此時,在我的感應中,一絲異常一閃而逝,我的眼皮跳了跳,卻沒有任何應對動作,現在,說笑要緊!
三個人再度說說笑笑,蘇怡也開始整理一片狼藉的便當盒,當午休的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她則緩緩地離開,去處理那彷彿永無窮盡的學生會事宜,江雅蘭扯著我正要走開,卻被我一把拉住,她愕然。
「不要那麼急……有人呢!」
我的眼睛盯在林子中的某一處,若有所思。前天江雅蘭說「她」是個大威脅,我還不相信,可是現在看「她」
的反應,可真是莫名其妙得很哪。
「韓明雪同學,你到這裡來,只是為了看我們吃飯嗎?」
隨著我的話語,一身寒氣的冰山美人就那麼從林間走出來,也不知道她現在身上發出的寒氣,是那種自然的冰冷,還是我剛剛感覺到的莫名其妙的「怒氣」?
江雅蘭看到這位冰女後的反應,一直令我感到好奇,她們難道是天生的冰火兩極,永世為敵?
看看江雅蘭那躍躍欲試的空氣炮,再看韓明雪冷氣森森的眼眸,那其中生出的感覺可是很奇妙啊。
此時,從江雅蘭的口中迸出了一句話:「變態冰山,怪不得我每次和蘇怡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背心發寒,原來你都在後面偷看……我真奇怪蘇怡怎麼會對你這麼容忍,要是我……哼!」
韓明雪冷冷地看著她,卻不發一言,良久,她對著我微微一躬身,冷冷地道:「張真宇同學,如果有空,請到蹈海門總部一敘,我門上下一定竭誠以待!」話講完,她也再度地退入林中,瞬間不見。
江雅蘭冷冷地「哼」出聲來:「一定是沒話找話……她也懂得羞恥了!」
你別得了便宜就賣乖!我苦笑著拉著江雅蘭離去,但是心裡面,我還是比較贊成江雅蘭的看法的。
剛剛的韓明雪,沒話找話的感覺很重——被我發現了行蹤,竟然如此的失措,她的心思應當是很微妙吧!
我看向仍然是氣呼呼的江雅蘭,心裡面閃過了她剛剛道出那些帶著不尋常意思的字眼——變態冰山、偷看、羞恥……
不是那樣吧!一時間,我瞪大了眼,這世上還真有這種人——尤其,還是個千里挑一的美女!
「韓明雪?你問她幹嘛?看上她了?」容可為一個翻身,從草地上跳了起來,那雙眼眸一時間變得晶亮。
一邊懶洋洋地曬太陽的混子,一時間也來了力氣,抬起臉來衝著我猛瞧:「怎麼了,妮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吃著碗裡的還看著鍋裡的……莫不成一副眼鏡完蛋就讓你墮落了?」
「滾一邊去!」
我沒好氣地一腳把他踢飛,逕自盤腿坐下,廣闊的高爾夫球場寥寥落落幾個人,倒是隱蔽著曬太陽的人居多,由此可見蘇氏風紀委員的厲害,而聽說那個韓明雪,便是風紀委員的頭頭。
「韓明雪啊……很厲害的一個人,是劍道社的主將,卻很少去參加社團活動;是個超級美女,卻很少有人敢追求;是個極地冰山,卻對咱們的學生會長言聽計從,關心備至——有人敢說蘇怡的壞話,那麼沒兩天便要被韓大美人請到劍道社去切磋……」
容可為皺著眉頭回想,關於韓明雪在學校的表現,別的還不怎樣,當聽到後面一條,我心裡面「咯」了一下,這……這個樣子!
偏偏混子不知死活,在一旁大笑道:「難不成她和蘇怡是……」
不等他說完,我和容可為一人一巴掌,猛搧他的後腦勺,把最後那一個詞打回他的肚子裡去。
「閉嘴!」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重掌不會阻住混子的嘴巴,但兩個人惡狠狠的聲音卻足以讓他緘口不言。
容可為抬頭看看四周,壓低了聲音道:「風紀委員無處不在,說出這種事情來,韓明雪會把我們零剮細剁的!」
是嗎?沒想到韓明雪的氣勢竟如此之盛。
我歎了口氣,不想再聽容可為和混子的辯論,只是躺下身去,用手支著後腦勺,說實在的,這種行為,讓我很是困擾啊!
心裡面想著事情,混子和容可為的說話聲便像是催眠曲,讓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我打了個寒顫,那絲絲的寒氣由遠而近,擾人清夢,那感應是……韓明雪!
我睜開眼睛,眼光微微地向那邊瞥去,果然是她。
銀紫色的校服在她身上體現出來的,是全然的冷澈和寒意,有那麼一瞬間,我還以為附近的草木上全結了一層霜。
「張真宇同學!」
她對我點點頭,她是有備而來。
我偏頭看看原來還在周圍的容可為和混子,卻愕然發現,兩人早跑出百多步遠,在一個小土丘後消失不見——這兩人跑得倒快!
如果是正面較勁硬碰硬,十個韓明雪上來我也不懼,但如果是現在這種情況,在我感覺到她的「異常」之後,那種詭異的情勢,卻讓我生出些怯意……
她特意來找我,有什麼目的嗎?
懷著這樣的戒備,我還是躺著沒有站起來。
「我哥哥昨天打電話回來,聽說你在蘭光,讓我代他向你問候!」
這是開場白……我眨眨眼,她大哥——是韓明心吧,我露出了一個笑容,點頭道:「韓兄近日來可好?」
「他在某地修行,說是要盡力趕過你……他的信心很足!」
呵,那好啊……我對這個倒是不怎麼在意,我的注意力也不在這上面,看著韓明雪,倒想聽聽她下面要再說些什麼。
「……其實,我在不久後,也要到那裡去,去修行提升自己,然後超過你!」
她站著,我躺著,論外在氣勢,她似乎是遠勝於我,她也有意保持著這種優勢,我皺了皺眉頭,如果在以前,我不會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但現在……
「你這樣站著,我看得是再清楚也不過了……韓明雪同學,我覺得你還是坐下比較好!」
她楞了楞,直到看見我有意變得色迷迷的目光,才反應過來,我在說些什麼,那一剎那,她似乎是永遠冷若冰雪的臉頰,也終於浮上了紅雲,令我大為驚艷,而她此時,也表現出了和江雅蘭完全不同的性格,她只是垂下眼簾,再睜開的時候,臉上已盡復舊觀。
她按著裙擺坐了下來,只這個動作,便顯示出她對我是戒心未除,我仰天一笑,仍然是懶洋洋地躺在草地上,但那氣勢的優勝方已經轉變得非常明顯了。
韓明雪以非常微小的幅度搖了搖頭,低聲道:「哥哥說得對,你戴上眼鏡是善人,摘下眼鏡是狂人……」
是嗎?或許有那麼幾分道理,真沒想到,只是相處一天,那個韓明心已是如此瞭解我了!
我的眼睛定定地看著她冰冷但美麗的臉,這種看著美人卻不臉紅的感覺,其實真的很好!
韓明雪也冷冷地打量我,眼眸中的光彩如我所想像的,帶著些考量,還有絲絲的妒意。
妒忌我什麼?難不成妒忌我是個男人?
我很想把這句話說出來,但想了想,還是住了口……
似乎,先確認一下比較好!
「你不用確認什麼!」
「嘎?」
「我一定會勝過你!讓蘇怡明白,我在你之上……不論是能力還是力量!」
呃……真的是這樣嗎?縱使我從頭到尾都認定她有那種傾向,但直接從她口中聽來,我還是有些發毛,但是,同時,我也為她不值——這樣子,很沒有意義啊!
即使我現在摘下了眼鏡,性子比以前飛揚跳脫了不少,但我還是以為,在當今這種社會下,像我這樣把武藝練到一個「非常人」的地步,其實,是沒有多大用處的。
難不成,還能光明正大地開武館授徒,或者自願將自己貢獻到中科院去做白老鼠?
我之所以練功,一是老爸爺爺他們逼得緊,二來,練功夫也著實成為了我人生裡自然而然的一部分,練上一練,那感覺是舒適自在的。
像是韓明雪這樣,懷著某種目的去拚死拚活地苦練,沒意義啊!
我心中的不認同,自然而然地反映到了臉上,韓明雪對此卻是冷冷的一笑:「對事情一知半解的你,為什麼會有資格練成這樣的功夫……而像我哥哥,還有我,卻只能付出比你大上許多倍的代價,不只是你,還有像章嚴柳這樣的名門之後,也是隨意來去,只有我們……」
你們怎地?
我一時間好奇心大起,但觸及韓明雪冷冰冰的目光,我便明白,現在還是不要問比較好,感覺中,那個答案,不會讓人愉快的……
不過,我還是懷著好意道出了一句:「那麼……中斷學業,對以後沒有影響嗎?」
韓明雪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嘲弄,然後她便毫不客氣,且冷冰冰地道了一聲:「無知者!」
我喉嚨裡的話立時全數嚥了下去,這是不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我還來不及決定是不是要發火,韓明雪已站了起來,冷聲和我告別:「張真宇同學,再見了……」
我瞪大眼睛看她離開,看著她走出了十多步後,再回頭,把聲音傳了回來:「建議你去惡補一下基礎的知識……我到現在才知道,你平日裡的狀態是怎樣的輕鬆!而你的長輩是怎樣的不負責!」
最後一句我舉雙手贊成!
不過,到底她在說些什麼?
這個疑問在我腦子裡面轉了一圈,便消沒了下去,我再度閉上眼睛,發出一聲歎息——為了這樣的感情,把自己弄得如此不痛快,當真是何苦來由!
「鈴……」
下課鈴聲響起,我合上筆記本,目光瞥向江雅蘭,卻赫然發現她早衝出了教室,一陣風般消逝不見。我撇嘴。
哼,不用說,一定是去接祝纖纖去聽有容的妹妹的演唱會了,一碰到有容妹妹的事,她便比誰都急,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她那種追星熱度絕不比她的瘋狂係數小多少,那天還說「我並不迷有容」——嘿,虛偽!
想到這裡,我可是有點擔心那個只適於在醫院裡休養的祝纖纖小姐了。
小姑娘肩部重傷,在醫院裡才是最好的選擇,現在卻被江雅蘭掇著要去聽有容的演唱會,這不能不讓人為她捏一把冷汗。不過,把她當寶貝的江雅蘭也應該有些奇招吧,我在期待中……
收拾好東西,我向外面走,學校裡現在到處都在談論今天晚上有容演唱會的事,雖然這裡是貴族學校,隨便扔塊石頭砸中的都是個大少爺、貴小姐,但是看情況,能搶到今晚入場券的人數比例,還是極小。
據說,門票在黑市已達到一張一千美元的天價,照樣是一票難求,令我這個只不過是中產階級的平民一身冷汗潸潸而下,我現在可明白,有容妹妹的身價應該用什麼來計算了。
「四點半……」
有容妹妹應該是這麼說的吧。我緩緩地在學校中踱步,時間倒還充裕得很。
腦子裡還有閒功夫好好地猜一猜,那來接我的容妖女,到底會使出個什麼法子來為難我——但我並非吳下阿蒙,如果她還是把我當成那個溫文可欺的張真宇,那麼她便當真是找錯人了!
我並不排除我化身為野獸的可能!
現在,先練習一下……
「……看什麼看!」
我用目光狠狠地痛剜著那兩個,對著我指指點點的一年級新生,把他們嚇得遠遠逃開,這時候,我很有點煞神的氣概吧,稱不上是自我陶醉,但此刻我還是真有點高人一等的感覺呢!
這可能是我在此刻唯一的一點兒病態的安慰。
我雖然對學校裡面的什麼傳聞八卦不感興趣,但從江雅蘭還有混子他們的口中,我還是能夠知道,托那個住院的何鷹的福,本人在學校裡有了一個危險的綽號——「暴徒」!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笑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曾幾何時,我這樣一個乖乖牌的學生,變成了如此的形象,感覺到學校裡面那幾道以前同學的目光,我總嗅出那麼一些黑色幽默的味道來!
現在是十六時二十九分三十秒,遠遠的,我看到了一輛黑色的積架向著這裡駛來,本能地,我感覺到,來了!
這個只有高級人士才會擁有的高級小轎車,無聲無息地停在我面前,透過深茶色的車窗玻璃,一雙琉璃一般的明眸對上了我的眼睛,放射出稱不上有多麼好心的光彩。
說是不懼……可是心裡面總覺得不踏實!
我吞了一口唾沫,腳步開始向後移,如果我用上移形幻影的絕學,能不能在瞬間逃到裡面這麗人所不能感知到的地方去呢?
容妖女,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準確一些的答案?
「如果你敢跑,我立刻大喊一聲『親愛的』……張真宇,你要試試看嗎?」
容知雅按下了車窗,把她不沾一絲脂粉的素臉對著我,朱唇中吐露出最強大的威脅,同時,也放射出那麼一絲絲的曖昧,唇角上那一抹微笑令我的胸口發麻,臉上發燒,在這時我才發現,即使是解禁解上千百回,該怕的就是要怕的,一點也做不來假。
我鑽到了車裡面去,是在前排,美人身上的馨香絲絲撲入我的鼻孔之中,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地從嘴裡迸出來三個字:「很香啊!」
哼哼,這樣子像不像是一個登徒子?這種話我在以前是絕對說不出來的,現在順理成章地道出來,氣死她好了。
我的目光掃過她帶著奇妙而又充滿了壓迫力的笑容的臉,再掃過被她的豐胸撐得鼓漲的緊身套裝,接著再掠過她包裹在絲襪中的修長美腿,最後目光落在她曲線優美的腳脛上,再輕輕地「嘖」了一聲——怎麼樣,戲做足了全套,還不氣壞她?
「謝謝!」
她對著我悠悠地笑,眸光裡沒有一點其他的什麼意思,有的,只是那不變的嘲弄。
在這笑容裡,積架開動,箭一樣地竄了出去,她空出一隻手來,輕輕地梳理了一下那比絲緞還要柔滑的長髮,然後斜睨著我,笑盈盈地再道一句:「一個色男人的目光是不會流動得那麼快的,真宇弟弟。」
真的嗎?我有些不服,而容知雅也有辦法,她笑盈盈地道:「把手伸出來好嗎?」
伸出手來?我有些驚愕,但想了想,我還是聽話地把手伸了出去,然後,便被她柔美修長的手掌握住。
我心裡面一顫,但是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這樣就讓我失態,你也太小看我了!
然而,事實證明,是我小看了她才對!
有一就有二,容知雅的目光輕輕地掃過我的臉上,然後,拉著我的手,按在了……按在了她豐滿滑膩的大腿上!
妖女!
妖女,算你狠!
我心裡面發出了慘叫和悲鳴,就算是隔著一層絲襪,我也能夠感受到,那令人七竅閉塞,熱血沖腦的絕妙觸感!
更要命的是,她還拉著我的手向上滑……不,不,絕對不行!
我的手發出了反射性的痙攣,然後,便以前所未有的狼狽,丟臉地猛抽回來,用力過大,我的手肘撞著了肋骨,又疼得我一聲悶哼……容妖女在那裡笑得是好生愉快,幾乎要趴在方向盤上笑個昏天黑地,我,我……
如果不是她在開車,我一定會吃了她!
我恨恨地別過頭去,臉上卻是很丟臉地開始發熱,她說話怎麼越來越不對頭,一開始就喜歡逗我,這妖女,別說她愛上我了!
「你還是當一個乖乖的學生比較好……喏,這個戴上!」
我看著她手中精美的眼鏡盒,考慮了兩秒鐘,終於還是歎氣屈服。
難道,我真的不是一個當壞蛋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