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目光轉回到清如臉上後,莫挽再度笑道「另外就是想提醒你一句,當日在太后萬壽節上,皇上賞你的翡翠手串你要好好保存,千萬莫要丟了或壞了,這手串皇上從不離身,可見珍貴不凡,我怕有人會在這裡下什麼功夫,你自己小心些,莫要讓人鑽了空。」
清如隔著衣服撫著腕上的手串,臉色諱莫如深,莫挽的話稍稍一提,她就知道裡面的意思是什麼,如果這串手串弄丟了或者損壞了,福臨一旦知道定然會大發雷霆之怒,認為是她沒有好生保管,從而怪罪於她,宮裡的人啊,清如默默地向莫挽點著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側的漫雪與索額圖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無奈與擔心,特別是索額圖,他與清如兄妹情深,著實擔心,也不知妹妹這樣的日子要到何時才會結束。
莫挽亦笑點頭,她來,主要為得就是說這個,現在話已到,她就不再久待,放下茶盞後與清如告辭,索額圖與漫雪恭送其離去,臨行前,莫挽又摸了摸定風幼滑細嫩的臉頰,眼裡充滿了盈盈的憐惜,這……要是她的孩子該多好!
待莫挽走後,清如著人將奉與她的茶盞撤了下去,茶還是滿滿的,除了剛才揭開一下外,她並沒有動過一口。
在這段小插曲過後,清如與索額圖二人再度說起了話,大多是一些家常,她並不怎麼喜歡提自己在宮裡的生活,不止是失寵時落魄隻字不提,就連受寵時的風光也不怎麼提。更多的時候,是索額圖他們說著家裡的事,她就在一邊靜靜地聽著。不時露出一絲會心的微笑,這樣的寧靜。這樣地祥和。
午膳便在這片溫暖祥和的氣氛中進行著,值得一提地是,福臨在沒有任何知會的情況下,特意從乾清宮趕過來與他們共進午膳,直把索額圖夫婦給弄得受寵若驚。連清如也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覺,縱觀所有人中,最輕鬆的反是定風,他才不管什麼是皇帝,什麼是娘娘,只管著自己玩耍,玩累了哼累了便睡了一會兒,等醒了再繼續玩繼續哼。
午膳過後福臨因還有事務要批閱,所以當下就離去了。至於索額圖夫婦則一直待到黃昏將過,才依依不捨的離了宮,清如強忍著泣意送他們到宮門口.更新最快.手裡抱著定風遲遲不肯惜別,直到身側地人一再催促。她才將定風交還給漫雪。目送他們離去。
上天似乎感受到她與親人離別時的心痛,雪竟又飄了起來。今年的雪還沒過年就下了好幾場了,瑞雪兆豐年,看樣子來年應該是個豐收的年份。
直到看的不見了人影,清如才返身回宮,在回延禧宮的路上遇到了今年選秀入宮的謙嬪,雖不熟悉倒也見過幾次,並不陌生,雖然福臨常贊謙嬪溫和有禮,謙謙與人,可清如總也喜歡不起她來,總感覺她的謙和只是表面上的而已,實際上她並不簡單,當然這一切她是不會說出來地,宮裡哪個人不是戴著面具做人,既然這個謙嬪沒有惹上她,她也沒必須要揭穿人家的面具。
收轉了心思,清如掛上一絲笑對還行著禮的謙嬪道「不必多禮,起來吧,謙嬪你這是去哪裡?」
得了清如地許可,謙嬪方直起身,細聲道「啟稟宛妃娘娘,臣妾這是要去向皇后娘娘請安,晨昏定省是宮裡的規矩,也是臣妾等應做地事。」
「呵呵,真是難得謙嬪有這份心思,宮裡地人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你這樣的,你如此有心,難怪皇上對你會讚賞有嘉了。」清如淡淡地說著,聽起來像是在誇謙嬪。
「娘娘廖讚了,臣妾初入宮闈,有許多不懂的地方,還需要娘娘您多多指教,何況皇上最寵愛的始終是娘娘您,臣妾與娘娘相比,就如流螢與明月,實不堪提。」謙嬪果然自謙的很,她的話讓人聽起來很是受用。
不過清如的神色還是如剛才那樣淡淡的,並沒有什麼改變「本宮也有些日子沒去向皇后娘娘請安了,今日就與謙嬪你一起去。」謙嬪聽得此微微一愣後便欣然道「能與娘娘一道是臣妾的榮幸。」
清如正欲說什麼,突然後面跑上來一人,卻是湘遠,她一邊喘氣一邊道「主子,洛貴嬪來了,正在宮中等您!」
月凌??清如直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久未來往的月凌怎麼會突然來到她宮裡,難道有什麼事?即使有事她也不可能來此啊,上次因為琳嬪還有貞妃陷害的鸚鵡一事,她對自己恨之入骨,豈有回頭之理,實在是讓她好奇?
清如有心要見見月凌,弄清她突然來到的用意,逐與謙嬪分了手,不與她一齊到坤寧宮去,而是向延禧宮走去。
瞧著清如匆匆而去的背影,謙嬪直起了彎下的身,她不知在想些什麼,並沒有立刻動身,反是站在了原地,好一會兒後她才帶著人繼續往坤寧宮走去。
且說清如,帶著湘遠回到了延禧宮,還沒進門就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沒錯,確實是月凌,只是她到底來做什麼?如果是因為萬壽節的事有所懷疑想來質疑自己,那未必也太晚了吧,現在都已經過了十來天了,可是除此之外還會有什麼?
帶著這個疑問清如跨步走了進來,裡面的月凌似有所感,驟然回了身,兩個人的眼睛一下子對了個正著,這一刻仿若是隔了幾千幾百年一般,陌生而又熟悉,幾個月前她們還親如姐妹,可是轉眼間卻已行同陌路,如今再次相對,卻已不再是昔日的彼此。
清如複雜萬分的看著月凌,她比以前瘦了些,肚子也大了些,算起來她已經有五個多月的身孕了,等到明年春夏之交,那孩子就該出世了,還記得那一日,也是在這裡,月凌與她說著孩子的名字,還有認乾兒子的事,可現在下卻已物是人非,一切都如夢幻泡影。
另一端的月凌心中何嘗不是百味呈雜,在一陣失神過後,她做了一件任誰都意想不到的事,她朝清如跪了下來,直挺挺的跪著,而臉上更早已垂下無數眼淚,弄濕了那張削瘦的臉。
她的舉動把清如和所有看到的人嚇了一跳,不知如何是好,也忘了叫她起來,好半晌清如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洛貴嬪,你這是做什麼?」她沒有叫月凌起來,也沒有去扶,只是直直的看著她,垂目而望,看的見的是淡然無波,看不見的是深沉掙扎。
「我這一次來,是特意來向姐姐負荊請罪的,姐姐,是凌兒錯了,是凌兒對不起你,希望你能原諒我!」說到這裡,月凌抬起了頭,眼中已然有淚光。
清如默默地看著她,忽而笑了起來,同樣笑出了淚光,只是這樣的光只閃過一絲便不見了,她越過月凌,走到鋪了錦墊的椅子上坐下,繡金手爐靜靜的握在兩手之間「洛貴嬪真是健忘,記得那一日,可是你自己說本宮已經不是你姐姐了,怎的現在又突然叫起姐姐來了呢?而且還行這麼大的禮?」不待月凌說話,清如又道「不要跪在冰涼的地上了,你現在可是懷著身子的人,要是萬一有什麼好歹,本宮沒法向皇上交待,你說是嗎?」眼斜斜的睨著跪轉過來的月凌。
聽得她這麼說,月凌在寶鵑的攙扶下訕訕的起了身,這一次她只帶了寶鵑一人來,將阿琳留在了宮裡,怯怯的走上幾步,弱柳不勝經風「姐姐你還在怪我對嗎?」她的模樣楚楚動人,眼眶裡的淚更是險險要掉下來。
清如一言不發地瞧著她,其實上天待月凌倒是不錯,即使懷了身子,一直到現在臉上都沒有半塊斑出來,也沒有浮腫,除了那個肚子以外,一切都和以前一樣,清如示意湘遠拿繡墩來讓她坐下後道「咱們在宮裡一起服侍皇上,都是姐妹,本宮怎麼會怪你呢,只是有些不明白洛貴嬪你的意思而已,當初你說的那般斬釘截鐵,說本宮讓你失望了,又說本宮不配與你做姐妹,可為何你今日又突然來說什麼請罪的話呢?本宮真是有些不明白了。」
月凌不停的絞著手帕,那帕子都快被她絞爛了,她略帶著幾分幽怨的神色道「我就知道姐姐你肯定還在怪我,也難怪,當初是我誤會姐姐,還說那麼重的話。」說到這裡她急了語氣道「可是過後沒多久我就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說這樣的話來惹姐姐傷心,其實姐姐做的對,在宮裡並不是我不犯人,人便不會犯我。
琳嬪的存在對姐姐來說確實是一個極大的威脅,姐姐趁早除了她也並沒有什麼不對,只怪我當時太愚蠢,沒想到這些,所以才這麼對姐姐,後來沒過多久便後悔了,一直想來賠罪,只是一下子拉不下臉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