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凌在心中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其實這是皇上對姐姐的恩寵,她原本並無什麼好嫉妒的,可是她不明白,為何這件事姐姐告訴了皇后,卻不曾告訴她,甚至還讓宮中的人聯合起來騙她,難道她們之間的感情真的就這樣薄疏嗎?
原本很簡單的事,卻因人心而變得複雜起來,因為人心本來就是最複雜的!
一股悵然湧上月凌的心間,癡然間忽覺她與清如的距離正在被一件又一件的事拉遠,再回不到從前無猜無忌的時候,最可悲的是,她甚至不知要如何去將這遠去的距離再度拉近!
貞妃從說話的時候起一直注意著月凌的神色,直到見她快要回神的時候,方不著痕跡的移開了眼,背對著崇敬殿極目望向遠方,一層一層的宮闕樓台起伏不絕,沒有陽光反而讓她看的更遠更清!
風逐漸大了起來,帶起不遠處一枝兩枝的殘菊花瓣飄到她們的面前,月凌無意識的伸出手將花接在手中,或黃或白的花瓣停在她纖小的手裡,一聲輕歎逸出了她的菱唇,手握住,握緊,再握緊,彷彿是要用握緊的力量來阻止眼淚的落下,她不想哭,至少在這個時候不想哭!
這時,貞妃已然收回遠眺的目光,將手輕搭在月凌的肩上「你要是想哭就儘管哭吧,是本宮不好,不應該和你說這些的,何況要不是因為本宮,宛妃也不至於與你生疏至此,你要是想怪本宮就儘管怪的!」
耳邊飄著她的聲音,月凌不曾回答也不曾有所動作,甚至於連眼也不眨一下。直到,直到風吹乾了眼中的水光,她方淒然笑道「娘娘待月凌這般好。月凌又怎會怪娘娘,要怪也只能怪月凌命不好!」
「本宮雖然是為你著想。卻是好心辦了壞事!」貞妃悠悠的說著,話語中幾多自責讓月凌聽了更覺心中不安,月凌正欲說話,貞妃先聲道「不如這樣,待得宛妃回來。本宮就去與她說清楚,省得她誤會你!」
哪想月凌卻緩緩搖頭道「不用了,月凌不想再麻煩娘娘,如姐姐雖然現在對我有所誤會,但我相信時間可以證明一切,日久天長,如姐姐終有一天會明白我地,也會明白娘娘您的!」
貞妃聞言倒也不再堅持,只道「那可就要委屈你一陣了.**更新最快.唉,希望宛妃能早明白你的苦心,與你重修舊好!」
其實清如對月凌並沒有不相信或者疏遠地意思在。頂多不過是凡事留幾分在心,沒像以前那樣什麼都說。這只能說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手段。在宮裡再平常不過,並沒有什麼不對。但經貞妃地嘴一說,卻彷彿清如對月凌有很多意見似的!
月凌無聲地點著頭,這件事讓她心亂如麻,再沒了什麼閒適的心思,匆匆與貞妃告了個罪,便獨自返回鹹福宮去了,她不曾看到在她身邊那道帶著幾分戲虐的目光。
八月二十日,福臨帶著清如,玄燁以及一干扈從的大臣們浩浩蕩蕩地回到了紫禁城,這次圍獵雖然時間很短,但卻比以往的更精彩,尤其是三阿哥玄燁在圍場上的表現,讓許多人包括福臨在內都對他刮目相看,玄燁不光文好,連騎射的武方面也是很有潛力,將來絕對會成為一個文武雙全的人!
剛剛因為皇上不在而沉寂的後宮,隨著福臨的回來再度熱鬧了起來,各宮的妃子俱打扮的花枝招展,千嬌百媚,只等著皇上早日召幸。
清如在隨福臨回宮後,避開旁人回到了延禧宮,知道她今日回來地湘遠等人早就拿了東西在殿內候著,一見她回來,立刻服侍其沐浴更衣,換下那身侍衛服,重新著上了旗服與花盆底鞋,轉眼間,一個嬌柔美貌的妃子便出現在眾人眼前。
清如伸著雙手,讓子矜為她塗著丹,護甲與戒指在桌上靜靜的放著,只待塗完丹便戴上。
與此同時,湘遠在她身前說著她離宮幾日間,宮裡發生地事,其中多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待聽得月凌來她宮中探望地時候,清如閒散地神色才緊了起來,而湘遠也知道她的心思,把月凌從來到走之間所有地事都詳細的說了一遍,毫無遺漏。
直到她講完後,清如才沉吟著道「這麼說來洛嬪並沒有發現我不在宮裡嘍?」
湘遠思索片刻,不敢枉下定語,正為她塗著丹的子矜插話道「小姐,依奴婢看洛嬪當時應該是沒發現才對,不然她應該有所表示才對,可奴婢看她出去的時候神色是蠻正常的!」湘遠對子矜的話並不是太贊同「主子,您說洛嬪有沒有可能在回去後想到了不對勁,從而猜測躺在床上的人不是您?」
清如收回一隻已經塗好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吹著「有這個可能,月凌心思細密,你們這個辦法未必能蠻得過她,也罷,待過會兒本宮親自去她那裡瞧瞧!」說到這裡她轉眸對綿意道「你派幾個人將三阿哥的屋子重新理理,還有三阿哥手上受了傷,你讓那些服侍的人小心些,莫要弄疼了他,也莫要讓傷口碰到水,不然受了什麼感染,本宮唯他們是問!」
「是!奴婢這就去辦!」綿意得了清如的吩咐,放下手中的活計走出去。清如說話完些後一直低頭不語,心裡著實有些擔心月凌會否知道了這件事後對自己有所誤會,不過這要等她去了才知道,好一會兒後她又道「其他人沒有來過嗎?」
湘遠回憶了一番後道「回主子的話,恪貴嬪還有燕嬪昭嬪來過,不過她們聽到主子身子不適後就走了,沒有再多問!」
此刻清如兩隻手上的丹都已經塗好了,正自戴上藍璃戒指與嵌珠玳瑁護甲,她拿起絹子拭了拭鼻翼兩側,然後扶著子矜的手站了起來,這一穿上花盆底鞋,頓時比她剛才著平底軟鞋時高了好些。
她在屋中走了幾步後,驟然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小福子「偏殿那邊建得怎麼樣了?」
小福子心中一凜,他自然知道主子問這話的意思,肅然垂手道「啟稟主子,奴才剛剛才去那裡看過,偏殿重建的很是順利,若無意外的話相信數日之後梁子便能悉數搭好。」
清如淡淡一笑道「看不出這些工人的動作還挺快的嘛,看來是不能再拖了,而且後天便是選秀大典了,選秀過後必然有一大批新主子要入駐,到時皇上就不會放那麼多心在本宮身上了,所以這件事必須要在此之前辦完,也就是明天!」當她說出明天這個詞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極為堅定的光芒。你和小祿子那邊通過氣沒有,他可有找到我們要的帳本?」清如問到了進行這件事所需用到的重要助力。
「回主子的話,奴才藉著去內務府領東西的機會與小祿子有過聯繫,他讓奴才轉告主子,已經找到姚總管收藏的帳本所在,經他翻閱,這個帳本似有些問題,很多東西的價格都比實際所知的要高,他懷疑姚總管與他身邊的人在做假帳,從而達到收受回扣的目的,而且數額還不小!」小福子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將他知道的一切都說了出來,其實他剛從小祿子那裡聽到的時候,很是吃驚,萬萬想不到姚總管身為內務府的總管,居然借重建宮殿之名中飽私囊。
清如倒是一些也不吃驚,早在去太華山狩圍之前她就猜到了,現在只不過是得到證實而已,很好,她要的就是這個證實,否則又怎能將這個跟高踩低的姚總管給拉下馬來呢?
看她不說話,小福子又湊前小聲道「主子,要不要奴才通知小祿子將帳本給偷出來?」
「偷出來?」不想他的話卻惹來清如的失笑,她一拍搭在子矜腕上的手道「偷出來做甚,難道要本宮就這麼去呈給皇上嗎?」
「難道不是嗎?」這下小福子可不明白了,主子要小祿子費這麼大功夫找到帳本,現在卻又不讓他偷出來,那豈不是白找了?
清如悄然一笑,一抹艷色於唇邊開啟「這帳本自然要呈,卻不是現在,也不是由本宮去呈!」說完她壓低了聲音在小福子耳邊說著話,小福子一邊一邊逐漸露出明瞭的神色。
看小福子明白後,清如揮手讓他出去準備要做的事,而她則帶著子矜去了月凌所居住的鹹福宮凝暉堂。
月凌,昔日的凌常在,今日的洛貴人,乃至於洛嬪,這個蛻變她等了整整三年的時間,甚至於比清如還要晚上許多,而如今,清如的心態與初時相比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特別是經歷失憶之事回宮後,那麼月凌呢,她的心可曾有變過?
這個問題一直索繞在清如的心間,她無聲的問著,卻得不到答案,人永遠都無法真正看清別人的心,哪怕是至親之人,哪怕是至愛之人!
延禧宮和鹹福宮相距甚遠,行行復行行,終於頂著漸近昏暗的天光到了凝暉堂,今日沒有陽光,所以這黃昏也無往日之美,只覺既昏且暗,壓著人難受。
清如倒不擔心月凌不在宮裡,福臨這一次回來,朝中必然壓了許多折子,照理他今日是斷然不會召妃嬪侍寢的,那麼月凌應是在宮裡,這麼晚了也不會去其他妃子那裡串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