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福臨的許可,自是沒有問題,清如很順利地將石生與荷衣二人一併帶回了重華宮,安置在一間無人居住的房中,隨行跟來的四個太監則在門口守候。
看一切安排穩妥,常喜告退離去,碧琳館中只剩下清如等人,她們去的時候是四人,來時卻只剩下三人,隨後讓阿琳回到了月凌宮中。
一直在左顧右盼的子矜瞅了個空當問子佩去了哪裡,為何一直沒見她人,清如回了她一個莫測高深的笑容,淡淡地道「我安排了她去做一件事,想必很快就會帶著消息回來了。」至於是什麼事卻是絕口不提。
宮中傳來的晚膳早已冰冷,清如宮中並沒有設小廚房,子矜欲拿回御膳房去熱一下,被清如叫住,冷熱又怎樣,反正也不是什麼美味佳餚,就這樣吃吧,她隨意地夾了幾口後就分下去給宮人們吃了,在吩咐給關押的兩人送飯時特別叮囑了要小心,路上提高警惕,萬不可出事,當初日夕就是因為這個險些送了命。想到這兒,清如的眼神又冷了下來,這一次她說什麼也要把幕後主使揪出來。
又等了一個時辰,已是戌時三刻,平常這會兒清如早已歇下了,這會她卻拿了本《孫子兵法》坐在堂中靜靜地看著,綿意幾人在屋裡候著,小福子等人則在院中守候,各人都打起十二萬分精神,心中都知這一夜極是關鍵。
又等了一會兒,一個人影從宮門處閃了進來,小福子伸手欲攔,待借月色瞧清人影是子佩後忙縮回了手,子佩疾步進到堂中,先向清如請了安。
清如的眼睛終於從兵書上移開,她坐直了身問道「如何?」
子佩面有雀躍地回道「小姐料得確實不錯,奴婢在那邊等到天黑,果然就有人從那小洞中鑽了出來,瞧身形應是那周正,他換了身太監的衣服,奴婢怕被發現只能遠遠地跟著他,最後跟到了佟妃所在的鹹福宮!」
說到最後一句她稍稍壓低了聲,聽到這裡,戲班的幕後主使已是昭然欲示,聽到的人都不由被這個秘密嚇得不輕,清如手指一攏,合上了手中的書扔於案上,從容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果然是她!雖早有幾分懷疑,但聽得確切信息之時仍是震驚無比,藉著前行幾步稍稍平息了一下心中的驚異,然疑慮卻又相應的多了起來,佟妃何以要處心積慮陷害日夕,不論從哪方面看日夕都不可能對她產生威脅,難不成是她知道佟妃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光憑她一人猜測是解不開這些事的,只能等以後找機會問日夕了,眼下,當務之急是怎生讓那兩人把實情吐出來。
佟妃得了周正的回報肯定已知曉今日之事,若被她搶了先機就什麼都完了,在經過一陣苦思冥想之後,一個計劃從腦中升起,並逐漸清晰起來,清如的目光復又落於案中的《孫子兵法》上,今天她就要用一用這先人在戰場中想出來的兵法策略,雖無千軍萬馬,刀槍棍棒,但這後宮從來就是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其殘酷度未必會比真正的戰場少。
清如沒發現自己現在笑的有多冷漠,她又想了一些這個計策可能帶來的後果以及補救的方法後,她命子矜將小福子叫了進來,望著垂首待命的小福子道「小福子,我記得你曾說過,你沒入宮前曾跟隨一個和尚學過幾天功夫的對嗎?」
福子簡潔地回答著。
「好!」清如地向著踏了幾步,神色鄭重地道「今晚,我要你去做一件事,此事干係重大,只許成功,若是不幸失敗便會惹禍上身,所以你一定要按我說的去做,決不可有所差池!」接著,她將想到的計策詳細說了,又讓子矜她們去打點相關事宜。
小福子領命去了,他的腳步有些虛浮……
宮人們也散了,計劃已經出台!
一下子堂中只剩下清如孤零零一人,幾支細細的紅燭燃著豆大的火苗,將空蕩蕩的廳堂渲染成昏暗的色彩!
清如撫著自己繃得有些不生動的臉,心底沒來由地生出一股寒意,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變得如此可怕,如此攻於心計,這還是她嗎?
清如的手慢慢拂過兵書封頁,前塵往事,風過無痕,突然她自嘲地笑了起來,怪不得先前子矜她們會怕,連她自己都開始有些怕了!
其實清如的轉變並沒有什麼錯,一旦踏入宮裡這個大染缸就肯定會如此,佟妃、恪嬪等人入宮前未必就不是天真無邪的少女,沒有心計的人是不可能在宮中生存下去的。
石生與荷衣是同一戲班的,常在一起唱戲且年齡相近,不由互生情愫,所謂日久生情指的就是他們這樣,現下兩人心中都害怕極了,不知會面臨怎麼樣的後果,桌上原封不動地擺著送來的食物。
石生滿臉懊惱地捶著自己的頭「我真是笨,當時要是不把折扇帶在身上就不會遺失在那兒了,現在也就不會被人查到了,都怪我!都怪我!」
他越敲越用力,看的荷衣心疼不已,抱住他的胳膊泣道「石生哥不要這樣了,我知道你是珍愛我送你的東西才會一直貼身收藏的,誰都想不到會因此而壞了事,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越是勸慰石生越是難過,哽咽從喉嚨深處逃逸出來「我不怕死,可是這一次我不旦害了你還害了整個戲班,這事要是捅出來,即使皇上放過咱們,佟大人也不會,荷衣,我對不起你!」
荷衣淚眼摩娑地搖著頭「不!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哪怕是死!我只是放心不下遠在家中的父母和弟妹,只怕今生是沒機會再與他們相見了!」石生何嘗不是如此,只是他們做為最底層的小人物,又能有什麼辦法。
「好一對苦命鴛鴦!」正當兩人抱頭泣聲的時候,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嚇得他們三魂七魄去了一半。
抬眼望去,房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鬼魅般的身影,他全身包裹在黑衣黑巾中,只露出一對森冷的眼睛,手中還提了把珵亮的刀,明晃晃的刀身映出石生二人驚駭扭曲的臉。
「你……你是……是什麼人?」石生勉強問出聲,他幾乎能聽見牙齒在嘴裡打顫的聲音,門外不是有人把守嗎,他是怎麼進來的。
「你們辦砸了主子的大事,居然還有臉在這裡苟活,我奉主子之命來送你們歸西!」每說一句黑衣人就逼進一步,石生就退後一步,一直退到牆根,背緊緊地貼著牆壁往後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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