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顧不得別的,一扯豆丁,躡手躡腳走下廊子,轉到屋後,低聲道:「大事不好,這裡恐怕是賊窩。」
豆丁嚇得白了臉,帶著哭腔道:「小姐,我們怎麼辦?」
若茗從未遇過這種事,一時只覺心如擂鼓,拚命靜下心一想,打從進門到現在,只看見火工道人和靜玄兩個,如果他們只有兩個人的話,這邊端卿兩個,再加上書僮和車伕,倒有四個男人,未必打不過他們吧?只是四人中倒有兩個書生一個小童,唯有車伕強壯些,偏又不知去向,別是被他們擺佈了吧?
此時額上冷汗直冒,兩條腿便如不聽使喚一般,不自覺地抖了起來,聽見豆丁哭道:「哎呀,不是要殺人吧?」
若茗趕緊摀住她的嘴,低聲斥道:「別哭,給人聽見了還活不活!」
一聲呵斥出去,自己卻也平靜了不少,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咱們是女流,幫不上忙只能添亂,要是給他們抓了去,哥哥他們束手束腳,更加沒法子周旋了。這樣,你盡力往外跑,他們都在屋裡對付哥哥他們,前面門上只怕空著,你要是出去了,就沿著來路回去,喊人來救,我去廚房找車把式,有他在恐怕還強些。」
豆丁一邊掉眼淚一邊胡亂點頭,卻始終不肯挪開步子,若茗急了,猛地推她一把道:「你快走呀!」豆丁低低哭道:「我捨不得小姐,萬一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這時候了你說這些有什麼用。手機小說站http://
)還不快走!只管跑別回頭,諒他們也不敢殺人放火!」若茗口中如此說,心裡卻也涼了半截,荒村野地,豆丁跑不跑得出去兩說。找不找得到人又是兩說,況且靜玄那凶狠的模樣,未必不敢殺人……
只是一瞥間豆丁煞白的臉,頓時明白自己不能露怯,忙道:「快走!我去找車把式,他走慣路這種事見地多了,有他在肯定沒事,你盡量跑遠些。帶人過來接應!」說著又下死力氣推了她一把。
豆丁這才回過神,當先把外裙扯下,穿著撒花青緞褲,下死勁往遠處一個小門跑,幸好她在家也幫著幹活,手腳倒是伶俐,一閃眼就出了那道門。
若茗定了定神,仔細想了想,繞開端卿那兩間屋,向另一個門走去。走了多時又見一個未曾到過的小院,屋裡點著燈,窗紙上映出一個光頭道:「師父他們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
又一人笑道:「他們統共幾個書生,有屁用!準保得乖乖把銀子交出來。沒準兒還能留個全屍。」
若茗眼前一黑,險些跌倒,慌忙扶住牆,又聽見先前那人說:「別瞎說,咱師父老久沒殺人了,他肯給錢就行。另一人道:「沒殺也沒放呀!先前那個不還在地窖裡押著嘛!你也不想想,把他們放出去了,萬一帶了官兵來。咱們還活的成嗎?」
若茗心內咯登一下,怎麼,這裡還關著別人?難道是車伕?
先一人又笑說:「聽說這回還有倆嬌滴滴的小妞?師父有艷福啦,不正缺一個主持夫人嗎,一下子給送來了倆!」
若茗心慌意亂,忙蹲著身子從窗下穿過……wap,16K.Cn。沿著甬路出去。又是一間小屋,門上煙熏火燎。看著倒像是廚房。
若茗四下瞧瞧沒人,閃身進去,屋裡空蕩蕩的,車伕並不在內。
只得出來又走,提心吊膽轉出院子,四周圍一片漆黑寂靜,怎麼也找不到來時地路。
此時惶恐無助,直要掉下淚來,原想就近處找一個藏身之地,或者能避過一劫,又想到豆丁不知有沒有逃出去,端卿兩個不知有沒有危險,要是不能找到車伕幫忙將這幫惡僧抓住,即便自己逃過一時,難道還能插翅飛出去不成?但是對方有五六個人,即使找到車伕,能不能順利脫身呢?
心如油煎,只恨一時糊塗,居然闖到這個鬼地方。又呆了一會兒,想到豆丁或者能逃出去報信,車伕或者能想到主意擺脫困境,於是一咬牙,硬著頭皮繼續摸索前行。在黑暗中走了許久,忽然聽見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有人在草叢中翻騰。若茗心裡一涼:難道豆丁沒跑出去,也藏在這裡?
此時不敢呼喊,只能小心翼翼湊過去,先聞到一股刺鼻的牲口氣息,原來是馬棚。http://
http://若茗鬆一口氣,正要走時,忽然模糊聽見一個粗重的呼吸,倒像是人在喘氣,定睛看了許久,才發現一個灰白的衣角閃在馬槽後面,探頭看時,居然是車伕,被人捆翻了,整個兒嵌在馬槽裡。
若茗慌忙摸過去,輕聲道:「師傅,你沒事吧?」
影影綽綽看見車伕點頭,若茗見他活著,鬆一口氣,慌忙幫他解開繩索,車伕一骨碌坐起來,壓低聲音道:「小姐,大事不好呀,這廟裡五六個惡和尚,都是要錢要命的,趕緊逃吧!」
若茗原指望他能出些主意,聽他這麼一說,不由也慌了,忙道:「我兩個同伴還在他們手裡,不能就這麼丟下了。」
「唉,這時候哪兒顧得上那麼多!咱們先出去叫人,跑出去一個算一個吧!」
若茗略一思忖,也知只能如此,自己留下非但不能救人,多半還是累贅,於是道:「那咱們先走。」
車伕忙將所有牲口的韁繩都解開來,馬匹受驚,不覺鬧騰起來,車伕慌忙取嚼子塞上,低聲道:「往東走一拐就是大門,出了門咱一人騎一匹馬使勁跑,剩下的都撒嘍,他們沒有腳力,肯定追不上。」
若茗為難道:「我不會騎馬……」
車伕愣一下,只得道:「那我帶著你吧。」
兩人牽著四五匹馬,跌跌撞撞往大門處摸去。若茗此前從未與牲口如此接近,如今扯著韁繩,聽見馬匹沉重地喘息,偏那兩匹馬又極有力氣,拽的她歪歪斜斜只往前衝,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憂慮。
看看到了大門,忽聽身後一片聲喊了起來:「那女的在前頭!」
原來靜玄逼問天錫兩個多時,猛然發現兩個女子不在屋裡,問時端卿支吾說去東廁了,靜玄見是兩個女人,並沒放在心上,誰知左等右等仍不見回來,心知生變,慌忙出去看時,見一串泥腳印轉到屋後去了,靜玄立刻想到兩個女人已經溜了,於是喊起眾弟子,一處處搜了過來。
車伕慌忙將門閂打開,叫道:「小姐,趕緊上馬!」同時鬆開韁繩,挨個將幾匹馬屁股狠踹了一腳,馬匹呼啦一聲跑開了。
若茗忙將手裡韁繩遞過,車伕翻身上馬,伸手拽她,此時心慌意亂,兩腿發軟,怎麼也上不去,車伕急道:「你快點!馬上就來了!」
若茗見此情形,索性將心一橫道:「師傅先走!我不會騎馬,跟著你是累贅,萬一你被抓住,就全完了!」跟著將另一匹馬撒開,依樣拍上一掌攆了出去,車伕見已情急,只得兩腿一夾障泥,呼啦啦跑了出去。
看看火光將近,若茗深吸一口氣,重又將門關上,叫了聲:「我在這兒!」撒腿向另一個方向跑去,身後一撥人吆喝著跟了過來。
跑出十來步,早已香汗淋漓,回頭一看,靜玄舉著火把,離自己不過兩步之遙,情知今日無法脫身,於是站定道:「惡僧,你將我的同伴怎麼樣了?」
靜玄未料到她猛然止步,打了一個趔趄才堪堪站住,粗聲粗氣道:「只要你們肯把錢都交出來,我也不為難你們。」
若茗穩住心神,又道:「他們此時在哪裡?你帶我去見他們,錢都是我收著,他們並不知道藏在哪裡。」
靜玄半信半疑,想了半天才說:「你只要跟他們說,把錢都給我,我不為難你們。」
若茗笑道:「出家人化緣,倒也不為過,只是你這法子未免凶狠了些。走吧,你帶我去見我的同伴,我就把銀子都給給你。」
幾個僧人簇擁著,七拐八拐又回到原來那兩間屋子,進門一看,火工道人和一個沙彌十來歲一人一把鋼刀逼著,天錫幾個都坐在椅上動彈不得。
端卿滿心以為若茗已經逃了出去,此時猛然見到她,不由長歎一聲,道:「你沒走嗎?」
天錫跳起來,恨道:「你們連女流之輩也不放過嗎?混賬東西!還不快把她放開!」
靜玄面無表情道:「只要交出銀子,諸事好商量。」
天錫忽然一躍而起,道人吃了一驚,慌忙將刀刃移開,天錫趁勢一把將若茗拉到身後,跟著將包袱擲到地上,傲然道:「區區幾兩銀子我還沒放在眼裡,你想要,自己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