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書商 網友上傳章節 試探Ⅱ
    端卿一直靜靜聽著,末了才說:「依我看,呂掌櫃還是敗在一個貪字上。既怕賣偽書連累自己,又捨不得放下到手的錢財,這才一會兒要你買真貨,一會兒要你等消息。」

    「你呀,宅心仁厚,要我說立刻拿帖子找知府,把他捆起來送到官府治罪才是。」天錫道。

    端卿搖頭道:「不妥,我們雖然趕著在蘇州府備了案底,但這種事到底是小事,官府哪有心思替你追究的?況且我們也不是大貴之家,跟蘇州府官員又素無來往,人家未必肯理。」

    「不然我再找找有沒有我家的故交?」

    端卿道:「非到萬不得已,斷不會告官的,一來未必解決,二來有官府插手反倒添一層亂。我看我們從呂掌櫃這裡,也許能把那個上家的行蹤查到,一旦將禍根除掉,呂掌櫃這裡也就不用擔心了。」

    天錫忙道:「你們就這麼放過那姓呂的老東西?也太便宜他了!萬一養癰成患,到時候還不知給你們添多少麻煩呢!」

    若茗道:「這點倒還好,他只要不是盜書的,就不足為患。反正他所貪圖的不過是錢財,只要有利可圖,跟我家合作還是跟別家合作對他來說沒什麼差別。唉,此事雖然想起來窩火,說到怎麼懲治他,我一時沒有頭緒,從往常的情況推斷,似乎也懲治不了他什麼。只希望這次他能將實情吐露,讓咱們及早找到盜印的根源。Wap.16K.Cn」

    「看你們這樣,真讓我憋了一肚子火氣。這世道!」天錫忿忿道,「好吧,你們既然覺得這樣妥當,我也不好多說,不過你們如果要報官的話。一定先告訴我,我替你們想想辦法。」

    三人又商議了一番,末後決定再去呂掌櫃鋪中探探虛實,之後見機行事。

    到門上時呂掌櫃低著頭正往外走,猛可地打個照面,嚇了一跳,隨即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招呼道:「哎喲。是你們呀,稀客稀客,快請進來吧!」

    端卿笑道:「我們有些生意上的事過來處理,順道來看看老哥。」

    「怎麼敢當呢!還沒吃飯吧?今天兄弟我一定做個小東請你們喝一杯,略表我的心意。」

    端卿見他前倨後恭,忍不住鼻子裡哼了一聲,甚是鄙夷,若茗忙使個眼色給他,笑對呂掌櫃道:「這位是余公子,當今禮部侍郎余老爺的公子。也是我們地朋友,這次與我們一道來蘇州遊玩的。」

    呂掌櫃聞聽是貴宦人家的少爺,頓時肅然起敬,另換出一副敬仰愛戴的表情。打一個躬道:「小人見過余公子。」

    天錫甚是厭惡他的為人,只略點了點頭,並未答話。端卿見左右無人,遂道:「上次老闆說過的那個上家,近來可曾有什麼動靜麼?」

    「沒有,沒有,那人行蹤飄忽的很,我也不常見到……http://。」呂掌櫃一臉誠實。

    天錫忍不住又哼了一聲。這次呂掌櫃聽見了,偷偷拿眼瞅著他,不明白他是何意。

    若茗來時已經想好了一篇話,此時便道:「原來他不曾來找過你,我還說從時間上算他該再來蘇州了呢。」

    呂掌櫃嚇了一跳,趕著問:「怎麼叫該來了?你們已經找到那人了嗎?」

    「雖未找到。也有八九不離十了。」端卿與若茗心意相通。接口道,「聞聽他每隔兩三個月便出來走動一遭。沿水而下,望亭、蘇州、吳江、太倉等地都不曾漏下,更遠的地方像松江等地這些也是去過地。我算著日子,如果不出什麼錯的話,下個月初就該到蘇州了。」

    呂掌櫃瞠目結舌,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若茗跟著道:「如果他來找呂老闆,老闆一定要通知我們,將他當場擒住才好。」

    呂掌櫃定了定神,勉強笑道:「諒他也沒臉再來。我早跟他斷了聯絡。不過他要是來的話,我一定通知你們。」

    「這樣最好。」若茗裝作無心道,「多虧上次呂老闆幫我們找到那麼多頭緒,我們查訪起來才得心應手。附近幾個州縣都去了,現今已經十拿九穩,必是那人無疑。HTtp://

    HTtp://可惜他近來回無錫去了,拿賊拿贓,倒不好跟著上門,只能等他再出來時抓一個現行。」

    呂掌櫃越聽越驚。他與那上家雖只是生意往來,然而確實也合作不少次,那人拿來的書不管是否來的正路,價錢便宜倒是真的,比如《喻世明言》,若茗他們做出極大讓步也只是個六折,那人給的卻是五折,其中利潤差別就很可觀了。若是那人被擒,從此豈不是斷了財路?破財還在其次,上次信誓旦旦跟若茗說了沒從那人手中拿過盜版書,可是只要那人落網,這些年的勾當豈不是全部曝光?

    呂掌櫃心如擂鼓,偏偏又不能露出來,只好咧著嘴假笑:「恭喜,恭喜,這會要是斬草除根,真是為天下的書坊出了口惡氣啊!」

    天錫越聽越好笑,心說這人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剛剛還跟我拍著胸脯說又盜版書要賣,轉眼就成打假的楷模了?忍不住說了句:「就怕人家一招供,許多人都要跟著倒霉。」

    呂掌櫃刷地白了臉,端卿忙分辯道:「別人如何不敢說,呂掌櫃斷不至於地。咱們早已將書換了過來,過了明路的事,一來我們替你說話,二來那人無憑無據,就算想攀扯你也攀扯不上的。你放心,這事如果鬧出來,我們一定為你出頭。」

    若茗也道:「對呀,要不是呂掌櫃上回說的那麼詳細,我們還容易找不到那人哪,怎麼能恩將仇報?況且呂掌櫃嫉惡如仇,斷不會與那人一夥,肯定不會牽連到他老人家。」

    呂掌櫃心中暗暗叫苦。難道他們真是根據上回透露地那丁點線索找到的人?壞了,萬一鬧出來,被那人知道是我走漏的風聲,必定頭一個將我供出來,到時候輕則破財,重則坐牢,可怎麼辦才好?

    若茗見他臉色越發難看,心知這把火已燒了八九成,於是笑道:「對了,哥哥,是說那人四十二三歲的樣子,個子不高,黑黑瘦瘦的臉兒,大眼睛,高顴骨,一部絡腮鬍,左耳邊上一個大黑痣,鋪子就在無錫城門附近對吧?是姓牛還是姓尤來者?」

    呂掌櫃上次並未將那人的長相說出去,如今聽若茗說的半分不差,心裡越發認定他們已經找到真憑實據,於是苦著臉答道:「姓牛,鋪子在無錫城北門跟前。」

    若茗心中一喜,暗道一聲中我計也,又道:「對,我怎麼忘了,太倉那邊明明說了姓牛,鋪子挺大,又說隨身帶著一方圖章,每次貨款交割完了就蓋一個戳,拿一個銀貨兩訖的收條。」

    端卿知道若茗是順口胡謅,但也編地不算全無影蹤,因為上次呂掌櫃透露過他曾見過那人的圖章,況且生意來往寫個收條也是平常事,趕忙幫腔道:「說起來那人也夠膽大,竟敢公然留下圖章,也好,倒讓我們手裡多了個鐵證。」

    呂掌櫃疑惑道:「沒有吧?姓牛的十分謹慎,他那個圖章我只見過一次,那回我付了錢他貨沒帶夠,我逼著他留個憑條給我,他猶豫半天才拿出圖章蓋了個戳,後來就再沒見過了,怎麼到了太倉那麼沒算計起來?」

    若茗忙道:「太倉那邊跟他來往的久,更放心些吧,況且也沒有每次都留圖章,總共也就兩回。」

    他們一唱一和,說的活靈活現,不由呂掌櫃不信,歎著氣道:「都是我一時糊塗,走錯了路,如今可怎麼好?雖然你們好心腸,把假書換成了真書,可是萬一這事鬧大了,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誰肯信我就買過這一回假書呢?這可怎麼好呢?」

    天錫心說你這老騙子,誰信你只買過一回?明明還盤算著繼續進貨呢!

    若茗見他已經信了十分,越發要把這把「邪火」燒的旺旺地,忙道:「呂老闆儘管放心,這種事一向是民不告官不究,即使他在官府面前胡說八道,拖你下水,我們只要不追究,官府才樂得少一樁事呢!」

    端卿心內暗笑,也忙道:「對,況且這位余公子人情極廣地,有他在,沒有辦不到的事。」

    天錫斜了他一眼,心道,這人看著最穩重不過,原來一遇到生意上地事,滿嘴裡也胡說起來,果然應了那句話,叫做無商不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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